玉嬰明白了，剛那女人怕是帶著孩子下車了，接下來的路程，票賣給了另外的人。
兩個男孩又跑到老太太身邊，比比劃劃開始告狀。
「你怎麼欺負小孩子，他們還是孩子呀！」老太太手指戳到少年的鼻樑子上。
少年雖然長得黑，可五官生得很精緻，尤其是那鼻樑高聳，很是耐看。
他抬手啪的一下把老太太的手指抽掉，冷冷把票一揮，「我的座，滾。」
老太太也是欺軟怕硬，像孟巧蓮三人，有老有小，她敢試巴一下。可這少年孤身一人，就有點讓人發怵了。
她悻悻的退了回去。兩個男孩子沒想到老太太這麼就慫了，不甘心，就開始蔫兒壞。
他們看好了那個竹筐，裡面有隻大肥鵝。少年把竹筐就放在過道兒上，已經在閉目養神了。
兩個男孩先是從竹筐上拆了竹條兒下來，向筐里亂戳。
竹筐里地方很小，鵝又肥大，轉不開身，急得撲楞著翅膀，不知往哪裡躲。
偏那哥哥還特別壞，他戳了幾下，就把目標對準鵝的眼睛。
那鵝的脖子長，頭又小，躲的還算靈活，一急之下，他就把竹條兒塞進大半，手指也懟進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大鵝等的就是這個時及，一口把他的手指叼住。
當時車廂里就慘叫連連，所有人都驚動了。大家本來都在瞌睡，現在都瞪大眼睛看熱鬧。
列車員也聞訊跑過來，一看是他們，扭頭就走了。
少年還在閉目養神，好像發生的事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老太太一家都過來了，急得亂轉，可是不得施展，那鵝死不鬆口。
「你死人啊！快幫忙啊！」老太太一見孫子的手指要廢了，也顧不上害怕，過來就扯少年的頭髮。
那少年留的是板寸，滑不溜手，他頭一偏，差點把老太太閃個跟頭。
眾人都笑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
玉嬰捂著嘴看了一回笑話。還是乘警過來講情，少年才肯出手，把男孩解救出來。
他的手指腫得像蘿蔔，哭得快要斷氣兒了。
這樣就不能讓他再在地上溜達了，老太太讓起來讓出一個位置，小子頭枕著兒媳的腿，抽抽搭搭半睡半醒。
這時已過了中午，大家都困了，車廂安靜下來，都在打盹。
「娘，讓玉嬰躺一會睡一覺。」老二自覺站起身。孟巧蓮讓玉嬰脫了鞋，躺在她的腿上。
老二自己去車廂連接處站著了。
玉嬰倒底還是小，也是困了，在娘的懷裡又舒服又安全，聽著火車的聲音，慢慢合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她又站了新貨宿舍，在自家的門口，馮小彬虎視眈眈堵在那裡。
「看你往哪裡跑！」馮小彬像一座山壓下來，玉嬰拔腿想跑，不想被馮小彬一把抓住，腳脖子鑽心的一痛，她不由得叫出來。
「娘！」
玉嬰猛然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她的腳脖是在疼，不止是腳脖子，連腳也算上，都壓在了老太太肥碩的屁gu下面。
孟巧蓮也閉著眼睛迷糊著，聽玉嬰叫，忙睜開眼睛，待看清老太太坐在玉嬰的腳上，當時就怒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壓到孩子的腳了！」孟巧蓮用力推，玉嬰才把腳拔了出來，還好疼痛消失了，應該沒傷到骨頭。
「我就看不慣你們這種人，這還有人沒地方坐呢，你們到好，還躺上了！」老太太輕蔑的說。
「這座位是我們的，讓孩子睡個覺怎麼了？」孟巧蓮雖說脾氣好，可欺負她的寶貝也是不能忍。
「你們的？我還說是我的呢。你讓孩子把腿收一下，我坐一會兒，我累了。」老太太又向里擠了擠。
「你太不講理了！」孟巧蓮氣得站起身來，用力推了她一把。
原是想讓她站起來，可是不知這力氣怎麼使的，老太太瞬間就掉到了地上。
這一下坐得地動山搖，旁邊的人想不注意也不能了。
「哎呀！你打人！你打死我吧！」老太太一拍大腿，嚎了起來。
眾人莫明其妙，老太太的家人也不明白，老爺子跑過來，小聲詢問。
「還問個屁！你們這群慫貨，我讓人欺負死了，你們就看著吧！」
老太太推開他的手，不肯站起來，繼續嚎。
看來老爺子在家沒什麼地位，一向是懼內的，見狀嚇得唯唯諾諾，退到一邊去了。
「你講不講理！你剛不打招呼就坐下來，壓了我女兒的腳！」孟巧蓮見眾人議論，忙把來龍去脈講了。
「噫？那座空著，我坐也要跟你打招呼的嗎？你們不知道尊老愛幼，讓孩子仰面朝天睡覺，讓我這老個老傢伙在地上站著，你們評評理，有這樣的嗎？」老太太這麼一說，眾人皆點頭，原本就是有座的和沒座的相互照應一下。
玉嬰一聽，孟巧蓮還是不會吵架，好好的理兒讓她給說跑了。
「這票是我們買的，我讓孩子睡覺怎麼了？」孟巧蓮一急把票翻出來了。
她這又犯了一個忌諱。
原本大家都窮，也沒什麼，可突然一個起高調的，能多買張票讓孩子睡覺。就有點過了。
「同志，坐火車哪有不累的，你這孩子也太嬌慣了吧。」
「就是，怕累呀，買臥鋪去！」
「還能坐飛機呢，你們不知道吧？那東西才快呢，嗖的一下就到了！」
這些人七嘴八舌，把孟巧蓮說得滿臉通紅，笨笨的嘴跟不上了。
「叔叔伯伯嬸嬸阿姨，不要說我娘了！我給你們賠不是！」玉嬰站起來，眼睛汪著淚，給大家鞠了一個躬。
眾人沒想到她來這麼一出，都愣了一下。
「我們家沒有錢，去燕都是要給我看病的，車票還是我大伯給買的，怕我身體吃不消，多買了一張票。」玉嬰說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滾了下來。
「啊？」眾人發出驚呼，都明白了。
就是說，一般人家怎麼捨得給孩子買大人票。再說孟巧蓮的穿戴也是普通，玉嬰的衣服整齊一些，是人家孩子愛乾淨，生得又好看。
這麼一個小玉人兒，生病了，就夠讓人心疼的了。這怎麼還指責上了？
「吵什麼吵？讓孩子快躺下睡吧！」
「就是，坐火車很累的，大人都辛苦，何況孩子。」
「來，姐姐這裡有糖，你吃。」看書的女孩還遞了兩塊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