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叔的,別嫌棄呀。」林珊珊把衣服包進背包。
「謝謝。」老二低頭道謝了。
「這個也帶上。」王楠追過來,送的是剃鬚刀。
「你們倆口子一個勁往這兒折騰東西呢。」徐大嘴笑著走進來。
她沒給老二帶什麼,倒給孟巧蓮拿了一件灰色的薄外套來。
「他嬸子,咱倆身材差不多,這件你穿著可能袖子長一點,自己改一下。」
「我穿啥都行,不用了。」孟巧蓮一瞧那衣服是灰色的確良,還是小翻袖的,穿上像個女幹部,又是九成新,說什麼也不肯要。
「你跟我這麼見外,咱這親家以後怎麼處。」徐大嘴佯裝生氣。
「拿著,她衣服多,買回來又不穿。」計大年趿著鞋走過來,給老二塞了一包沒開了包裝的大前門。
「你咋還給孩子抽菸!」徐大嘴急了。
「我這不是給他抽的。帶上,有事時給人敬只煙,一點眼力見兒沒有。」計大年白了徐大嘴一眼。
「我說,你這煙哪來的?」徐大嘴突然發現點問題。
「別人給的唄,哪來的!我偷的!」計大年嘴硬,可是心虛,腳下抹油就跑了。
「玉嬰,小陸來了。」小四看到陸逍遙一露面,就喊玉嬰。
現在他對陸逍遙照顧的無微不至,比親哥還像樣呢。
小四搓著手迎上去,笑道,「吃了沒?要不要喝點水?蜜蜂水紅糖水還是白開水?來這裡坐,板凳我給你擦了……」
陸逍遙受寵若驚,貼著牆邊溜過來。
玉嬰一把將他抓過來,她對出門這事,也是興奮著呢,大叫一聲,「我要去燕都了!」
「哦」陸逍遙難掩失望。
「很快就回來的。」玉嬰看出來了,陸逍遙捨不得自己走,大概也就她一個朋友,馬上放假了,她倒要出去樂呵,就安慰他一句,「你沒去過燕都吧?我給你帶明信片。」
「去過。我在那裡出生的。」陸逍遙的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玉嬰明白了什麼,她說話魯莽了。
怕是陸逍遙的父母都在那邊,母親也是在那裡去世的。
她正想著怎麼開解他。陸逍遙去桌上拿了她的本,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遞過來。
「這個你帶上,萬一有事就打這個電話。」
「這是誰的?」玉嬰好奇的問。
「你不用問了,也許根本就用不著。」陸逍遙沒想解釋,「你收拾東西吧,我走了。」
玉嬰瞧著他的背影,有幾分落寞。
小四聽到門響,端著玻璃杯追出來,「人呢?」
「走了。」
「怎麼走了!我還準備了他的菜!」
「什麼菜?我們吃也一樣。」月容耳朵長,不知從哪鑽出來。
「那能一樣嗎?那傢伙是喝露水的,你也喝?」小四沒好氣的說。
玉嬰不由得笑了。
聽說他們要去燕都,玉嬰姥姥又嘀咕一回。
她本來就不大喜歡老二,讓女兒操心的孩子,她都不喜歡。
可等玉嬰上火車時,還是發現自己的熊貓包里多了兩卷錢。
不用說,一份是姥姥給的,二十元,一份是姥爺給的,一百元。
都是怕她在外面受委屈了。
孟巧蓮和老二都是長這麼大第一次出門,第一次坐火車,天真爛漫的像個孩子。
他們坐的是綠皮火車,慢得要死,每一站都停,要走上兩天一夜才到目地的。
那年代,不管多遠,一般家庭只能坐硬座,臥鋪可不是普通人坐的。
本來玉嬰這身高是不用買票了,可是她鬧著買了一張大人票。這樣就多了一個座。
她不是任性,那麼遠的路,她輪流坐在孟巧蓮和老二的腿上,對誰都是負擔。
票是大伯幫著買的,還算是動用了一點人脈,選了三張連號,娘三個正好坐在一排。
開始時玉嬰坐在最裡面,後來她發現,不論是孟巧蓮還是老二,對窗外的景色都好奇得狠,就藉口窗口有風,串到裡面來坐,讓那娘倆輪流看風景。
綠皮車廂封閉的不好,窗子都開著,有風吹進來,把空氣交換一下,並不十分氣悶。
車廂里人滿為患,過道上都坐著人。還有人帶了雞鴨,十分熱鬧。
對面座上的三人並不是一起的,一個年輕女子靠窗子坐著,捧著一本書,眼皮都不抬。旁邊的中年男人和老者,都是半路上的車。
中年男人穿著西裝,像個鄉鎮領導,滿臉的正氣,目不斜視,盯著前排座人的後腦勺,眼都懶得眨。
老者弄了一個水煮雞蛋,剝了滿地的蛋殼,被乘務員說了幾回。
過道那邊坐著的是一家人,一個老太太帶著兒子媳婦男人,還有兩個淘小子。
那邊的座位是雙號的,對面四個座位,他們大人已經坐滿了,兩個淘小子就只能將就著擠一下。
老太太又是肥胖的人,穿著一件淺灰色對襟布褂子,也不知穿了多少年,大襟上有些暗色的痕跡來歷不明。她不像一般的胖人,總有些慈眉善目,而是滿臉的橫肉,一雙小眼睛陷進肉里,不時精光一轉。
很快老太太對兩個孩子鬧上鬧下不滿了,不時斥上一句,攆他們去一邊玩。
有意無意,往玉嬰這邊趕。
孟巧蓮和老二,怕玉嬰委屈,都儘量少占地方,讓她坐得舒服一些。
這娘倆的關注全在窗外了,玉嬰可沒覺得有什麼好看的。
那年代土地開發的有限,火車還地處北大荒,外面就是光禿禿的田野,隔很遠才有一個水泡子,火車鳴笛時會驚起一群飛鳥,真沒什麼好看的。
玉嬰盼的是快到燕都,想來此時的燕都已經很繁華了。
沒有手機坐長途火車,簡直就是作孽,玉嬰煩死了。
那兩個男孩子比她還煩躁,家裡大人湊一起在打撲克,吆五喝六的,不時揭起熱浪,好不熱鬧。
兩個男孩子先是試探著接近一下玉嬰。
玉嬰目光凜然,把他們給嚇退了,轉而對付玉嬰背後的一對母女。
這母女買的是一張票,母親黑瘦的,一米五都沒有,抱著同樣黑瘦的女兒。
女兒手裡的甜杆,成了兩個男孩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