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只有兩人,許祿延始終沒有忘記孔幽給他的任務,他要監視霍茗一。
「霍茗一目前在明錚堂修習,堂主李鈺杉似乎比較看好他。當然,也有可能是覺得他老宗主之子這個身份比較值錢。」
許祿延的聲音沒有什麼波瀾起伏,和他在發糕面前的那種幼稚面貌截然不同。
他年紀雖小,但已經很會變臉。他知道在誰的面前應該扮演什麼樣的面貌,現在在孔幽面前,就是最真實的他。
沉寂、漠然,像潛伏在暗地裡的黑蛇,無聲無息。
孔幽點點頭。
他目前沒有給許祿延下太多的命令,只是要他觀察霍茗一的一舉一動。
而且孔幽也叮囑他,當下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本事練上來。霍茗一這小子有點氣運傍身,稍有不慎,他就會超過許祿延。
孔幽讓許祿延自己也不要鬆懈。
對於李鈺杉對霍茗一青睞有加這件事,許祿延有自己的判斷。這位李堂主就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很擅長廣撒網多撈魚這類的事情。身份特殊的霍茗一,自然在他拉攏的範圍內。
而且霍茗一現在偽裝得很好。他幾次針對孔幽,被解讀為少年人的意氣用事。在其他門人眼中,這也正常。
孔幽占據了首席的位子,就是個活靶子。就算他沒有得罪過什麼人,也有很多人不待見他。
甚至他們樂意見得霍茗一這個年輕氣盛的小子去攻擊孔幽。
孔幽在心中盤算著什麼,一時間沒有說話。等他回過神,發現許祿延一臉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直說。」
他讓許祿延坦誠。
許祿延抿了抿唇,遲疑一瞬,才對孔幽問出了心中所惑。
「孔師兄,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以師兄的本事,讓霍茗一無聲無息地消失,太容易了。何必要如此大費周折地監視他呢。」
不怪許祿延心裡覺得納悶,孔幽這一番舉動看起來的確是有些費力。讓一個人消失是很簡單的,尤其霍茗一現在還沒有習得多少本領。
許祿延並不認為孔幽對於殺人這件事有什麼心理障礙,他想,孔幽一定是有更深遠的考慮,但是他不知道。
許祿延問出了心裡話,孔幽一時間沒言語,讓他頓覺失言。
他低下頭。
「師兄,是我多嘴了。」
孔幽搖頭,又端起茶杯。
「祿延,你覺得霍茗一這人怎麼樣。」
「有點小聰明,但功利心太強。會偽裝,但露餡的時候也不少。」
許祿延歪頭想了想,下個定論。
「是個愚蠢、自作聰明的人。」
他評價得很精準。
「你覺得,如果對他加以教導,他會變成一個好人麼?」
「這……」
許祿延變得猶豫,這個問題他一時間想不到最好的回答。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孔師兄,我不覺得霍茗一會改變,哪怕有人願意手把手地教他。
他不是知恩圖報的人。」
許祿延年紀輕輕,看人倒是很準。
孔幽嘆息一聲。
「是啊,連你這么小的年紀,都能看穿他是個怎樣的人。」
但上一世的孔幽卻不這樣認為。
上輩子,孔幽其實知道,霍茗一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但他對於言傳身教這件事有著盲目的自信。他總是在想,只要把霍茗一向好的方向引導,對方遲早會改邪歸正,回歸正路。
上輩子的孔幽是聖人,固守著一些美好卻早就被世俗淘汰的天性。聖人總是帶著天真。
孔幽一嘆而過,為著上一世的自己不值。
但這輩子,他還有別的考量。
「霍茗一隻是一條小魚,祿延。」
許祿延猛地抬頭。
這是……什麼意思?
「這鴉首山臥虎藏龍,真正的壞胚藏在暗處呢。」
孔幽的眼神很冷。
「有霍茗一和穆若雪這兩個蠢東西做擋箭牌,那個最惡的躲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四處破壞。」
孔幽也是在近幾日的大病時,突然想清楚一些事。
上一世,霍茗一與穆若雪狼狽為奸,合夥給他下毒。
但那種罕見的毒藥……是從哪裡來的?
在下毒之前,孔幽接連接了好幾個讓他命懸一線的任務。這些任務大多數是救人的緊急任務,有一兩回差點要了孔幽的命。
這種任務,換做平時兩三年都不會出現一起,怎麼會在他渡劫的時候集中發生?
霍茗一、穆若雪,甚至站在他們身後的大長老,在孔幽眼裡,都是暴露在明處的人。孔幽知道他們的目的和秉性,也就有所防範。
但是上輩子,把他害得如此悽慘的元兇,除了上面那幾位,大有人在。
霍茗一不足為懼,他的天賦上限在此,除非走旁門左道。
就算走了旁門左道,他的上限也不會提高到哪裡去。
只能說從他第一天踏進宗門起,他的未來就已經定了。
然而鴉首山的天才不在少數。聰明又有修煉天賦的人,能數出那麼幾位。
他們都與孔幽有競爭關係,都在垂涎著孔幽的首席之位。
就算打定主意離開的孔幽自己不在乎這個位子,但是,不把那個人,或者那幾個人揪出來,他咽不下這口氣。
孔幽知道,除了他安排許祿延盯著霍茗一,肯定也有其他人在監視這位老宗主之子。
霍茗一的身份不一般。現在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出盛榮對鴉首山不上心,宗主遲早要換人。等到換人時,霍茗一的身世就能為他爭取到極大的優勢。
這些人一定會觀察留意霍茗一的舉動,並且伺機破壞阻撓他的修煉,讓他一事無成。
孔幽讓許祿延觀察霍茗一,其實也是在觀察誰在關注姓霍的。
這鴉首山的活靶子,還真難說到底是他孔幽,還是這位懷著目的進山的宗主之子。
按照孔幽自己的預想,最好的結果是,他借刀殺人,借著對方的手解決掉霍茗一。同時,還能讓這個躲在幕後的人,自己站到台前。
當然,現在這麼複雜的想法,他還不能全部袒露給只有十歲的許祿延。
「不用想太多,祿延,」孔幽最終沒有對許祿延解釋太多,「你只需要照我說的做,就好。」
許祿延很聽話。當孔幽這麼說了之後,他頓時收斂了所有的好奇心。
「我明白的,孔師兄。我聽你安排。」
孔幽對許祿延提出了一個難如登天的要求。
「瑤台問道馬上就要報名了。每一屆問道,除了我們這些真傳要參加,還會帶上一兩個新人。
祿延,不管採取什麼辦法,你必須拿到這個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