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和霍茗一相處得怎麼樣

  入門考結束,許祿延和孟筏誥都成為鴉首山的正式弟子。

  兩個少年自然是喜悅的,尤其是八回未過的發糕。說實在的,他這次能通關,完全在孔幽的意料之外。

  但成為鴉首山正式弟子,對於發糕來說,和之前的生活似乎沒什麼不同。他最重要的工作,還是負責打掃竹幽居,以及在大師兄這裡好吃懶做。

  等到弟子們正式上課之後,發糕才有的哭。他每日苦兮兮地從床上爬起來去上早課,等到日薄西山才能回去休息。

  許祿延對於這些課業倒是適應良好。對於他而言,脫離那個只會壓榨他的家族,要幸福得多。

  他很用功,經常受到師傅的誇獎。相比於經常伺機逃課的發糕,許祿延要讓人省心得多。

  這日,發糕來到竹幽居的門前。他站在門口有些遲疑,右手攥成拳頭,正要敲門,卻又放下。

  身後傳來腳步聲,孟筏誥回頭,果然,是許祿延。

  許祿延穿著乾淨的弟子服,頭髮束起來。託了修煉功法的福,他的身體比過去強健許多,個子似乎也長高了些。

  兩個少年依舊很不對付,平時上課的時候,都互相不理睬。發糕覺得許祿延這小鬼特別裝,許祿延看不上發糕混吃等死的態度。

  今天,兩人不約而同地來到竹幽居,好巧不巧還撞了個正著。孟筏誥看見許祿延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就心裡堵。

  他質問對方。

  「你來這裡做什麼。」

  語氣理直氣壯,仿佛能來找大師兄的只有他。

  許祿延還沒有變聲,他仰起頭,聲音雖然青澀但是倔強。

  「我來探望孔師兄。」

  「大師兄要養病,你別來打擾他。」

  「那你怎麼站在門口。」

  「我和你能一樣麼?我當然是來照顧大師兄的!」

  「……」

  許祿延的目光中有一絲不屑和懷疑,發糕被這眼神戳痛,幾乎跳腳。

  「許祿延你什麼意思!我是你師兄,你竟敢對師兄不敬!」

  發糕雖然態度凶,但根本沒有任何威脅效果,許祿延也不怕他。

  「我要見大師兄。」

  他也很執著。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是竹幽居內的孔幽出聲了。

  「吵什麼呢,都進屋來。」

  他讓兩個小孩都滾進去。

  發糕站得近,他第一個推門衝進去,喊著「大師兄我來了」。

  許祿延緊隨其後。

  屋子內十分幽暗,兩人進屋之後,在小窗邊發現了孔幽。

  孔幽坐在陰影處,身上披著厚厚的外袍,臉色蒼白,嘴唇也不見血色,看起來很虛弱。

  「大師兄……」

  發糕一怔,沒想到孔幽竟然病得這麼重。

  「師兄,患的是什麼病。」

  許祿延的小眉頭皺得死緊。

  孔幽咳嗽兩聲,氣息很微弱,看起來確實病入膏肓。

  但他自己心裡清楚,他這是又要升階了。

  他體內的靈力和氣息都很亂,像四處亂撞的飛馬,攻擊著他身體最脆弱的地方。這是渡劫的徵兆。

  上一次是仲春五階,接下來是六階。但所謂的升階未必是一階接著一階,有可能跳階。

  孔幽懷疑自己這次出現的反應這麼強烈,極有可能是要跳階。

  窗外春雷陣陣。晌午之前還是晴天呢,這麼快就滾起了春雷。孔幽讓兩個小孩自己隨便找地方坐,但是要保持安靜,不能吵架。

  他似乎連說一句完整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少年們被嚇得不輕。孟筏誥連大氣都不敢喘,搬個小板凳,坐在離孔幽不遠的地方。

  從入門考之後,孔幽就稱病不外出,連自己這個最信任的小跟班都被拒之門外。

  當時孟筏誥還以為,這又是大師兄的一次計謀,沒想到師兄竟然真的生病了。

  許祿延憂心忡忡,他問孔幽,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

  孔幽搖搖頭。

  「我這病不礙事,過兩天就痊癒了。倒是你們兩個,有沒有好好跟著師傅學?」

  剛入門的正式弟子,最初的一個月要在六大堂輪流學一圈,借著這個機會,發現自己最適合的方向,選出其中一堂,進行深入的學習。

  當然,這種選擇是雙向的。堂主們也在觀察,只有合適的苗子才會被留下來,不合適的,一樣要踢出去。

  所以並不是說通過入門考就萬事大吉,如果六堂都不肯收留,這個弟子同樣要捲鋪蓋走人。

  但孟筏誥和許祿延表現得都不錯。許祿延極有可能留在明錚堂,孟筏誥似乎更喜歡清閒一點的明禮堂。

  孔幽聽著他們講述這幾日的事,時不時點點頭。他沒有留兩個小孩待太久,而且先讓發糕離開了。

  「祿延,你等等再走。」

  孟筏誥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孔師兄,以往師兄絕對不會提前趕他走的。而且就算要趕走,為什麼許祿延可以留下?

  本來對於許祿延的出現很不滿的孟筏誥,現在更是不服氣。他叫著大師兄,希望能磨蹭一會兒再走。

  但是大師兄這次沒有慣著他,說了句「發糕聽話」,就讓他離開了。

  到這一步,再說什麼都沒用。孟筏誥恨恨地瞪了許祿延一眼,悶不吭聲地離開了。

  許祿延接收到他心中的怨憤,但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傾斜半分。

  等房門再一次關閉,整個屋子內只剩下孔幽和許祿延二人。

  孔幽側對著窗子而坐。幽暗的光傾灑在他一半的側臉上。窗外是滾滾雷聲,天氣悶得厲害。

  委地的外袍上面有精緻的刺繡,繡的是竹子。窗外也種了竹子,竹影綽綽,仿佛連帶著孔幽衣服上的圖樣都活了過來。

  孔幽不笑的時候,還是讓人很有壓力的。許祿延每次面對這樣的孔幽,都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張白紙,不管是什麼算計和心思都瞞不過他。

  孔幽咳嗽一聲,用袖子掩面,隨後輕輕放下手臂,靜靜地審視著許祿延。

  許祿延半垂著眼睛,接受著孔幽的審視。

  在這樣很有壓力的目光下,許祿延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孔幽移開目光,壓在他身上的「巨石」也消失了。

  修長的手指搭上白玉做的茶杯,孔幽探了探杯中茶水的溫度,溫的。他抿了一口,將茶杯放到不礙事的地方。

  他問許祿延。

  「和霍茗一相處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