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的話音盤旋在耳邊，仿若帶了魔力一般糾纏住她本就不太平靜的心。
恍惚間，她聽到自己心頭有什麼東西在不安分地跳動著，叫囂著讓她做出回應。
可另一方面，曾被破開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強制地讓她冷靜下來。
醉意上頭的夜晚，實在是不適合放縱心意。
好在靳無舟似乎也沒打算讓她做出回應，在她沉默了好久後，忽地失笑：
「別緊張，我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回應與否，全然在你。」
看著虞漾微微瞪大的眸子，靳無舟眉眼間帶了幾分認真：
「不過，也確實想讓你知道。」
讓你知曉我的心意，也是想告訴你，不必再內耗和懷疑。
虞漾聽出了他話里未盡的意思，這才恍悟，原來這段日子她心裡的所有不確定和懷疑，早已盡數落入他眼中。
就算不是今天，這句喜歡，也遲早會說出口來。
虞漾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下車來，又是怎麼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窗前了。
樓下的靳無舟站在車邊，抬手朝她打了招呼，才回了車裡，驅車離開。
「喵～」
芒狗用腦袋撞了下虞漾，不滿地提醒她回神。
臭媽媽，進門就一直看外面，都沒有rua他！也沒有給他放小凍干！
陳月平躺在床上，眼神迷離，見狀痴痴地笑道：「你一直看男人，你家芒狗都不開心了！」
虞漾紅著臉關上了窗戶，有些心虛地把芒狗抱進懷中，拿了凍干在他眼前左右晃。
小傢伙瞬間被勾得兩眼發直，喵喵叫著伸手去扒拉凍干。
陳月蛄蛹著躺到虞漾身邊，滿眼認真：「恩恩，你怎麼想的？」
虞漾手一頓，就這一秒的功夫，芒狗眼疾爪快地搶走了凍干，叼著跑到自己的小綠碗跟前呼嚕呼嚕地開始享受。
他在外流浪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過了太久，一時間還沒改變自己搶到食物了要藏起來吃的習慣。
虞漾看著芒狗一動一動的小耳朵，仿佛自己的心也跟著那頻率無法安生。
她沉默良久，最終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叫人心生酸澀的惋惜和落寞：
「月寶，喜歡，是有代價的。」
不管是他喜歡自己，還是她喜歡他。
很多人都說過喜歡她，也有人沒說過，行動上卻都一樣，想要折斷她的翅膀，想要她終身墮陷黃金籠，要她除了攀附，別無選擇。
哪怕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知道靳無舟不是那樣的人，可她一樣知道自己的情況，無論是不太健康的心，還是微薄的資本，都讓她害怕無法全力回應這份心意。
說到底，是怕一時衝動讓他受傷，最後失望的看著她說：虞漾，原來你是這種人。
這種，膽小如鼠，反覆糾結拉扯內耗，不敢相信真心的人。
陳月看著她臉上的落寞，伸手拍了拍虞漾的背，聲音放柔了好些：
「所以你擔心的，是你付不起這個代價，不是不喜歡，對嗎？」
虞漾鴉羽似的眼睫微顫，眼眶驟然紅了，轉身緩緩撲進了陳月懷中，聲音里滿是不安和茫然：
「我害怕……」
就算習慣了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可當那不堪的結果擺在眼前時，到底還是會難過的。
她害怕面對。
陳月心疼極了，緊緊的擁著她：「可是恩恩，寧一川那牲口做的事，不該困住你，也不該成為你追尋真心的阻礙啊。」
虞漾從前不是這樣的，她大膽勇敢，想要的東西，想走的路不會一直掛在嘴邊，可她總會用盡所有力氣努力爭取。
而最後的結果也從未讓她失望過。
除了寧一川那次，徹底打碎了她的期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打壓，讓她變得不像從前。
大概是因為骨子裡帶了幾分未曾退卻的畏縮，經過此事後被無限放大了。
陳月聽著耳邊輕聲的哽咽，嘆氣：
「恩恩，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依舊做回你自己，希望你有勇氣去追自己所想，也希望你開心。」
太過冷靜也不是什麼好事，她會錯過許多，會不自覺的傷害到自己。
虞漾很久都沒說話，可是陳月知道她聽進去了。
再多的，就讓她自己選吧。
芒狗吃了凍干，意猶未盡地跳上了床，動作流暢地在虞漾身邊翻了個肚皮，爪爪在虞漾的腹部一下又一下地踩奶，舒服極了。
「你看，芒狗也在鼓勵你呢。」
虞漾眼神微動，撓了撓小傢伙的下巴，眼中流光微動。
夜色漸深了，虞漾早已疲憊地睡了過去，同一片夜空下，卻有人難以入眠。
靳無舟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姜諳送到了靳宜那後，才又回到自己的獨棟別墅。
然後就在種滿紫竹的大門外看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寧一川。
別墅管家一臉警惕地看著寧一川這張生面孔，手裡還拿著棍子，仿佛只要寧一川做出什麼不當的事情來，就立馬一棍子送他上救護車。
寧一川看到靳無舟，空茫的眼神總算是落到了實處，看了眼他身後，沒看到虞漾，心頭失落的同時，又湧起些慶幸。
沒有跟著他回來過夜，說明他們關係沒什麼進展，還好。
眼看著靳無舟目不斜視地要離開，寧一川按捺不住了：「靳家主，聊聊？」
靳無舟坐在車裡，眼神卻是帶著碾壓性的睥睨：「沒興趣。」
寧一川：「……靳家主看不起我無所謂，我就是來跟靳家主分享一下，我和虞漾以前的事兒。」
靳無舟沒說話，寧一川以為他在意了，臉上閃過些許得意，繼續說道：
「從前資助她，都是我親自出面的，她進入寧華，也是想和我並肩同行……」
「她現在很噁心你。」
靳無舟帶著笑意的一句話，讓寧一川剛升起的得意盡數潰散。
那句「現在」明晃晃的告訴他，之前如何，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更何況，過去其實也沒真的發生什麼，他甚至連說喜歡都不曾。
這是他最沒底氣的地方。
靳無舟看著他難看的模樣，眉梢微挑：「怎麼不繼續了？那我就繼續了。」
他抬手靠在車窗邊，嘴角的笑意怎麼都止不住：
「她說，最好能與你寧一川，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