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枂是長發,但是她從不染髮,所以頭髮是自然黑色。
而且她的頭髮是直的,床上那根頭髮又卷又彈。
奚枂一愣。
這床上還睡過別人?
可這床單是她昨天換上的,她回來時也沒發現外人來的痕跡,宗渡昨晚還興致盎然……
奚枂一頓。
金色長捲髮,她認識的人里只有一個人是這樣的髮型發色。
——楚瑩。
奚枂看向床邊贓衣簍里的衣服。
宗渡每天都是把衣服扔在裡面,她過去拿出宗渡換下的褲子,抖了抖。
沒有東西。
又抓出襯衣。
潔白的襯衣上依舊乾淨,奚枂抖了兩下,沒有別的東西。
奚枂又去翻看領口、袖口,很快就在領側的位置發現一枚不算明顯的唇印。
看上去,像是被人不小心蹭上的。
奚枂抿抿唇又拿起褲子,解開腰帶。
腰帶扣處,果然有一根卷斷的長髮。
奚枂拿出來,與床上那根對比了下,顏色一樣,也是捲髮。
腰帶的主人並不知道,這條皮帶內側有防滑膠條。如果……的話,就會被捲住頭髮。
奚枂被捲住過很多次,尤其是她主動的時候。
將衣服扔回贓衣簍,奚枂繼續收拾。
換好四件套,早飯也熱好了。
奚枂面無表情地吃完早飯,又吃了一顆避孕藥。
...
奚枂去學校上完課,吃過午飯才趕往醫院,陪莊怡做出院前的檢查。
昨天鬧成那樣,奚枂以為今天她們母女兩個見面會不自在。
可誰知到了醫院,莊怡像失憶似的隻字不提,對奚枂噓寒問暖。
奚枂拿來換洗的衣服,又把她的東西收了收。
用得著的就放在外面,一時半會用不到的就收進包里。
「明天你出院我可能沒辦法過來,我已經求了管家,他說會找人幫忙,媽你——」
「你為什麼不過來?」莊怡不悅,「不是到期末了嗎?你都沒課了,有那麼多時間,為什麼不過來?」
奚枂的手一頓,又繼續收拾:「我有事。」
「有事?什麼事能比我重要?我是你媽。」莊怡將手裡的鮑魚一放,「枂枂,我發現你這次從國外回來,對我越來越不在意了。
怎麼,跟少爺在一起了,你就連媽媽都不要了?」
莊怡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和,但或許是因為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奚枂現在聽到她說話,總會戴上惡毒濾鏡。
奚枂直起身,看著她:「我前段時間頻繁住院,耽誤了不少課程,現在需要加倍的時間複習。
如果不好好複習,期末掛科,先不說這次的獎學金能不能拿到,下學期的學費也別想減免了。」
奚枂淡淡道:「或者媽你給我錢?」
「我哪兒來的錢呀,」莊怡眼眶接著一紅,「你爸那邊還……」
說著一頓,莊怡想起什麼,看著奚枂:「你跟宗渡睡了那麼久,他沒給你點小費?」
奚枂的太陽穴一跳,覺得莊怡的嘴臉格外猙獰。
緊緊攥著書包,奚枂緩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氣:「我還有事,你自己收拾吧。」
說完悶頭出了病房。
「枂枂,枂枂!」
...
奚枂從醫院出來,站在陽光炙烤的柏油馬路上,臉上寫滿了茫然。
路上行人匆匆,大家都有歸處。
只有她,什麼都沒有。
一輛白色帕薩特停在她面前,車窗落下,許鑄嫌棄的目光投過來:「怎麼每次來醫院都能遇到你。」
雖然他沒說,但奚枂覺得他臉上寫滿了「見到你真晦氣」。
可他願意在奚枂面前停車,還開車窗詢問,就說明他並不是真的嫌棄。
第一次,奚枂覺得這個勞改犯也沒那麼可怕。
奚枂彎了彎腰:「我媽住院。」
「那她可真是個病秧子,」許鑄冷笑一聲,「你站在這做什麼。」
奚枂目光茫然,沒接話。
許鑄想到上次兩人遇到時奚枂也是差不多的神色,也不多問,直接打開車門:「上來。」
奚枂覺得自己應該拒絕。
許鑄是宗渡的死對頭,自己是宗渡的情人。
於情於理,這輛車她都不該上。
奚枂垂垂眸子,側身坐了進去。
許鑄繃了繃唇,幾乎壓不住嘴角的笑意。他發動車子,掉了個頭,直接朝著海邊駛去。
一路上兩人誰也沒說話,許鑄打開車載音響,選了一張夏日歌單。
絲滑的音樂在車內響起,奚枂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心情逐漸變好。
嗡,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傳來,奚枂本能看向車載支架。
剛看到屏幕上「隋明安」三個字,許鑄就點了拒絕。
奚枂看他:「為什麼不接,或許她找你有事呢?」
隋明安畢竟是Vee的領班,他一個老闆拒絕對方的電話,不合適吧?
「沒事,」許鑄直接將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去海邊吧,好久沒去了。」
車子一路疾馳向東,蜿蜒的海岸線在視線中鋪陳開。
柔軟的海,溫熱的風,晃眼的沙礫和一波波撲來的浪。
連空氣中的海腥味都變得可愛起來。
許鑄什麼都沒說,只是沿著沿海公路一直開。奚枂的心情越來越好,覺得整個人都要飄起來。
許鑄不時朝副駕看一眼。
陽光里,奚枂像一隻自得其樂的貓。
只因為他的一時好奇,便託付全部的信任。走到他腳邊亂蹭,還對他袒露柔軟的肚皮。
許鑄一直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丟棄的腐爛蘋果,結局只會是被丟入惡臭熏天的垃圾桶。
可這隻貓朝他走過來,嗲嗲地叫。
許鑄收回視線,手指緊緊攥住方向盤,眸光深處的碎光溢了溢。
兩人什麼也沒做,就這麼開著車沿著海岸線打轉。直到天色暗下來,華燈初上,奚枂才夢醒一般回過神。
「糟了!」
她告訴過宗渡今天自己要去醫院,然後早些回公寓……
趕緊拿出手機查看,才發現手機不知何時沒電關機了!
奚枂面色一白。
許鑄以為奚枂擔心莊怡:「我現在開車回醫院,你——」
「不,不去醫院。」奚枂說了公寓地址,「許先生,能請你把我儘快送回去嗎?」
許鑄皺了皺眉:「你住在宗渡的房子裡?」
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已經是八點鐘了。
奚枂跟許鑄道謝,忙打開車門下車,拿著包就往裡沖。
許鑄從車上下來:「你急什麼,反正沒——嘭!」
暗處一個人影大步走來,朝著許鑄的臉就是狠狠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