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鮮脫骨魚從少管所的床上爬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操。
這次是真玩脫了。
這是他驚醒時的第一個想法。
他在一片漆黑的宿舍裡頭呆坐了好久,才勉強消化掉「阿喻」和「千面之影」同時進行的兩個記憶。
三鮮脫骨魚用右手自上而下抹了一把臉,按著「阿喻」的記憶,從舍友的抽屜里摸了根煙,又摸出了打火機,輕手輕腳的出了宿舍門,咔噠一聲,點燃了手上的劣質香菸。
三鮮脫骨魚夾著煙吸了一口,過完了肺吐出煙來,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閃爍著的星星,不自覺的笑了聲。
他某天晚上出門的時候,又拿了東璧龍珠的帽子去玩,第二天早上東璧龍珠起床時發現帽子又不見了,自然是滿空桑找他,他和東璧龍珠你追我趕,跑著跑著就跑到了設有萬象陣的地方。
萬象陣平時沒有魂芯不會啟動,只會把食魂隨機傳送到空桑的某個地方,三鮮脫骨魚假裝在上面畫了幾道,然後將帽子扔了進去,自個也跟著帽子竄過去,閉上眼睛等著被傳送。
然後可能是不小心觸發了什麼,事情並不如他想的那麼發展。
三鮮脫骨魚被分成了「阿喻」和「千面之影」,進入了由萬象陣塑造出來的世界之中,東璧龍珠大概緊跟其後,然後也被其分成了兩面。
千面之影和東司馬存在於夢境,記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言行舉止卻不完全受到個人控制,而另外一頭的阿喻和律界精英,則是被世界同化。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三鮮脫骨魚撐著額頭,無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他抽完了一整根煙,將菸頭狠狠地摁滅在了欄杆上,隨手一彈丟了出去,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他沒這個時間的生物鐘,從光怪陸離的夢中驚醒,又被兩個同時進行的記憶擠爆了腦子,估計今晚也不能睡了。
「千面之影」還挺會玩。
三鮮脫骨魚勉強消化了一點,嘖嘖嘴對自己評價道。
小阿喻和千面之影,算是他兩個時期不同的體現。
這破萬象陣出的故障,還真挺有意思的。
算是給自己一個不太完整的交代吧。
城那一頭的東璧龍珠坐在客廳里,為自己沖了一杯咖啡。
他端著咖啡杯,坐在布藝沙發上,直到咖啡徹底涼掉後,才做出第二個動作——他摁下了電話。
「……我明天再去一次少管所,幫我通知一下。」東璧龍珠啞著嗓子,吵醒了自己的助理。
第三次盤問就在這樣非常不令人愉悅的狀況下開啟,東璧龍珠頂著兩個黑眼圈上了二樓,看見三鮮脫骨魚正打著哈欠,手臂撐著打著小盹。
聽見開門的聲音,三鮮脫骨魚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進來的人,然後又趴了下去。
兩個人臉上的黑圓圈都一樣重,看樣子後半夜都沒睡。
「你看上去沒睡好。」
三鮮脫骨魚一連打了三個哈欠,換作往常他應該好好借題發揮,但他現在實在是困得說不出話來。
「還行嗎,醒著沒,你是誰。」
玻璃那頭的東璧龍珠被帶著打了一個哈欠,他抬起手來,揉了揉腫痛的太陽穴,道:「東璧龍珠,還沒醒,不過不妨礙打官司,有頭緒嗎。」
雙方都變回原樣了,或者說東璧龍珠本身並沒有變多少,只是失憶罷了。
「那就,長話短說吧……」
三鮮脫骨魚困得跟狗一樣,被生物鐘逼迫著求生不行求死不得。
「既然都恢復記憶復原了,那估計就快出去了,把官司打完,實在出不去就自殺——前提是你得贏,到時候要是給我判個無期徒刑,那我就真是連想死都不能了。」
「收集的證物,找的證人都還挺齊全的,」東璧龍珠道,「應該沒什麼問題,以及,你會被牢獄關住?」
玻璃那邊的小魚沒理會他的反問,他安靜的趴在桌上,大概是真的困了要睡覺。
東璧龍珠看著對方的發頂,三鮮脫骨魚趴在塑料桌子上安靜的睡著,東璧龍珠看了一眼他的眼睫毛,頂著困意抽了張白紙,拿起一旁的水筆照著對方的睡顏畫速寫。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東璧龍珠敲了敲塑料桌子,那邊的小魚還是沒醒,他又敲了幾下,最後忍無可忍的把手伸了過去,拎著三鮮脫骨魚的耳朵,把人強行拎起來。
「早上好。」
東璧龍珠頂著黑眼圈說。
三鮮脫骨魚在困得要命的東璧龍珠面前,非常不友善的打了兩個哈欠,又伸了一個懶腰。
東璧龍珠那邊隨便瞄了他一眼,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了,臨走之前又從窗戶那裡遞過來了兩樣東西——一小罐果酒,還有巧克力。
「甜食嗎。」三鮮脫骨魚接過果酒和巧克力,晃蕩了兩下,只聽見那邊的東璧龍珠幽聲道:「低血壓不要吃太飽,果酒你先拿著喝……別給發現了。」
窗戶那頭的怪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喊了他一聲:「喂,東司馬——」
東璧龍珠將疑問的視線轉過去,窗戶那邊的三鮮脫骨魚眯著眼前,似笑非笑的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一點。
隔著一層玻璃,這個人能作出什麼妖來?
東璧龍珠往前面湊了一點,鼻尖距離玻璃就差那麼一兩線。
窗戶那頭的三鮮脫骨魚湊到玻璃面前,兩個人四目相對,然後三鮮脫骨魚的唇吻貼了一下玻璃。
一面冰涼的玻璃,隔著兩個人熾熱的唇。
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能不能從萬象陣的輪迴出去,就看你了啊。」
三鮮脫骨魚又伸了伸懶腰,站了起來,似真似假的抱怨道:「為什麼我還是小孩的身體?」
「如果你露出一身腱子肉,你可以自己詢問一下自己,門口那個地中海會怎麼想。」
東璧龍珠看了一眼三鮮脫骨魚的唇,拎起公文包走到門口,嘎吱一聲拉開了門,外頭的地中海抬著手,似乎剛準備再敲一次門。
「……呃,慢走?」地中海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聽見裡面那個少年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