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說了,我...」司徒殺有些不耐煩的偏過頭剛想說些什麼話就被堵在了嗓中。
他身子僵在了原地,肩膀一點點彎了下來,手掌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在他的胸口處,在那裡,似乎有著道道閃電似的影子來回穿梭。
「啊!!」過了幾秒,司徒殺慘叫一聲,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正好倒在了司徒破空身上。
「前輩哥,你怎麼了?!」司徒破空一臉擔心的想要查看司徒殺的傷勢,卻被司徒殺按住了手,他連頭都沒回,眼睛直視著任隨行,胸口劇烈的起伏,好半響都沒有說出話來。
「怎麼,你是說不出話來還是不相信?」任隨行隨意的瞟了他一眼,嘴角的陰笑更大了。
「哼,一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野小子,宗族怎麼可能讓你在外面放蕩!」說到這,任隨行表情變得陰沉起來。
聽到這句話,驚愕卻爬上了司徒破空的臉龐,「你是司徒家族的人!」
「啪!」任隨行打了一個響指,滿意的點了點頭,「可算是聰明一回了,不像你那個前輩哥,跟我在一起六年了都沒發現,果然是人傻個高啊!」任隨行嘲諷道。
聽言,司徒殺卻低下了頭,手掌緊緊地握住,甚至連指甲都陷入了皮肉中。
「開什麼玩笑,」司徒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六年了,他一直都是監視著自己嗎?
「你是有難言之隱嗎?」司徒殺緩緩抬起頭努力保持著心中的平靜,但自己一聽還是會發現他的言語中帶著一些顫音。
「抱歉,沒有,」任隨行連想都沒想就回答了他,「我娘是司徒家族的人,我爹是極界都的遊行俠,脾氣暴躁,生了我這個有陰寒屬性的兒子後沒多久,我娘就被喝醉的老爹打死了,所以我自小就生活在極界都,唯一的任務就是接近你,監視你,這次,倒也是能為宗族做點大貢獻了,」
任隨行冷冷一笑,他緩步朝司徒殺走去,手掌逐漸被寒冷的祖氣包裹。
見狀,司徒破空一個轉身站在了司徒殺面前,手掌一握從林貅中彈出的長槍被牢牢的握在了手中,手腕一轉槍尖指向了任隨行的胸口處。
任隨行的腳步也因此停頓了一下,他看著司徒破空略帶凝重的臉龐,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哈哈,怎麼,你想跟我單挑?你覺得能打得過我嗎?我故意讓司徒殺單獨對付倉皇魔狼讓他減弱戰鬥力,到時候對你你們還能方便一些,」
「誰知道這傻子一點都不懷疑我讓他一個人先走,還順便讓自己毫無戰鬥力了,弄得我現在連殺你的激情都沒有,」
「你這好哥哥,還不如你聰明呢,什麼六年的感情,自我出現在你們面前,都已經說明我的目的了,還有那個,做的那麼粗糙的通行令,他卻一點都不懷疑,」任隨行無奈的搖了搖頭。
「媽的,之前看他就不是個好東西!」司徒破空輕聲叨叨著,「前輩哥,待會找准機會我們趕緊跑,反正死也不能被他抓著,不然就真沒活路了,」
說完,司徒破空持焚天槍的手臂逐漸被淡紅色的祖氣包裹,槍尖熒熒發出一點紅芒。
「呵呵,真來硬的?」任隨行玩味似的笑了笑。
「去死吧!」司徒破空咬緊牙腳尖重點地身體凌空跳起,焚天槍揮動毫不留情的對著任隨行的面門打去。
「哼,」任隨行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平靜的將胳膊伸到面前,冰盾迅速成型,「當」一聲與焚天槍相撞,濺出了一個很小的漣漪。
兩者相交才幾秒鐘焚天槍就被彈開,司徒破空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才止住身形。
他來不及鬆口氣就再次沖了過去,長槍揮動,對著任隨行周身要害刺去,每一擊都用盡了全力,到最後,甚至都有淡淡的火苗從他的體表冒出,汗水一出就立刻被火焰蒸發成水汽。
「不行,肯定打不過他!」司徒破空緩緩抬起頭,眼眸中,仿佛是有著火焰跳動,他回過頭,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眼司徒殺。
看到這個眼神,司徒殺一愣,當下心臟砰砰直跳,「你要幹什麼?!」
「啊!」就在這時,司徒破空卻猛地仰頭咆哮起來,清澈的水花「嘩啦」一聲從體內傳出濺落,澆滅了原先身體上的火焰。
「這是...」見到這一幕,司徒殺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龍海旋洋技!」司徒破空大吼一聲,胸口處冒出一個水藍色的氣旋,旋轉間還伴有嘩啦嘩啦的水聲。
周圍天地間的祖氣像是找到盡頭一般朝司徒破空體內鑽去,周身氣息也在祖回和祖仁之間盤旋。
「破空,停下!」看到這,司徒殺徹底是明白了,他是要強行修煉出第二種屬性。
當下,司徒殺強撐著殘破的身體想要阻止他,腳步剛剛向前邁出一步卻又停下了,這時候打擾,無疑是害了他。
司徒破空瞳孔一凝,他舉起焚天槍朝任隨行猛地一揮,一個帶著火苗的水匹練嗖的一聲帶著破風聲響向任隨行襲去,自己腳尖一點地面,身形快速向後退去,一把拽住了司徒殺的胳膊將他背在背上,身子一轉朝密綠的樹冠中竄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任隨行身子一偏,匹練貼著他的胸口划去,砰的一聲落在了他身後的一棵大樹上,將那棵大樹攔腰砍了一半。
任隨行不緊不慢的轉過身,看著那棵大樹,斷口處已經焦黑了,同時還伴有「呲呲」的水花炸裂的聲音,估計隨便來個人輕拍一下這棵大樹就能倒地了。
「呵呵,」任隨行嘴角緩緩揚起一個弧度,「司徒殺啊司徒殺,你可真能耽誤後輩。」
大約五六分鐘過去,只聽四周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道道身影如泥鰍般靈活的在樹林間穿梭,直至任隨行所在的地方,數十個身材魁梧的祖歸無一不恭敬地半跪在任隨行的身後,等候他的發落。
「你們的速度有些太慢了吧?」任隨行陰陽怪氣的責備道,他緩緩轉過身看向了剛剛趕來的追兵,嘴邊依舊掛著那邪魅的笑容。
這笑卻看得那些追兵毛骨悚然,他們急忙低下了頭看著地面,領頭人強壓心中的不安問道,「大人,請問我們下一步...」
「他們往哪跑,我們就往哪追,司徒殺體內有我親自布下的生息,如果不清除,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都逃脫不了我的感應,而且他一個身懷殺意的人,怎麼能清除生息?!」話到最後,在任隨行的嘴角,一抹更大的邪笑悄悄揚起。
「沒...沒追來嗎?」司徒破空腳掌跺在各個枝椏間,像猴子一樣來回的穿梭,最後重新落回到地面,自己的汗水和司徒殺的血水混合,浸濕了自己的後背。
體內祖靈中的火焰祖氣和水祖氣再次發生了碰撞,變成了片片水花不受控制的順著經脈隨意飄蕩。
司徒破空喉間發出一聲悶響,他強行把已經涌到喉間的鮮血咽下,不管已經一團糟的體內拼命地向前跑。
司徒破空現在什麼狀況司徒殺再清楚不過了,現在他真的是後悔的心都在滴血,自己沒事給他看什麼龍海旋洋技,當時在山洞就應該爛在肚子裡,這倒好,這小子惦記上了,偷學了,還來了個強行突破。
司徒殺緩緩握緊了手掌,抓住了司徒破空的肩膀,剛想說些什麼,他體內被布下的生息卻不安分的滾動起來。
「咳咳!」司徒殺輕咳了兩聲,鮮血再次順著嘴角溢出,心臟也更加劇烈的抽搐起來,他咬緊牙關默默地承受著痛苦,就連倒吸一口涼氣都不敢,他怕司徒破空本來就繃緊的神經再度脆弱。
「哎,這個笨蛋,」司徒殺嘴角心中嘆息了一下,他攢了一些力氣一掌推在司徒破空的肩膀上,自己藉助著反推力向旁邊倒去。
「前輩哥!」司徒破空回過頭驚叫一聲,他扶著司徒殺的大腿的手急忙上移穩穩地扶住了他的後腰和肩膀小心翼翼的讓他半坐在地上,自己半跪在他的旁邊。
「走,前輩哥,」司徒破空正欲將胳膊放在司徒殺的膝蓋下把他抱走,卻被司徒殺一把抓住了手腕。
「前輩哥...」司徒破空不解的抬起頭看著,正好和他漆黑的眼眸對上。
「啪!」清脆的巴掌聲傳來,司徒破空臉歪在了一邊,甚至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司徒破空一愣,他有些難以置信的轉回頭看著司徒殺,嘴巴微動貌似是想說些什麼,但他什麼都沒有說出。
「我讓你突破了嗎?!讓你用龍海旋洋技了嗎?!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被司徒寄令追殺?不是因為要去拍賣會換錢給你買合適的祖訣嗎!」
「你真覺得司徒家只會派那些傻帽在大街上巡視抓我們嗎?那些全是幌子!除了王冠,我們的一舉一動,甚至吃了什麼,都有可能被司徒家了如指掌!」
「我們為什麼偏要往現陷阱里跳,不都是為了讓你有一個合適的祖訣嗎?!如今卻讓你就用五分鐘就全毀了!我們吃過的所有苦,浪費的所有時間,全都白費了!」
「既然如此,我們浪費那麼多時間幹嘛,」司徒殺恨鐵不成鋼的咬緊了嘴唇,仔細看去,會發現他的眼中有心疼的淚光閃爍,他緩緩低下了頭,好半晌,才再度開口。
「是我害了你,當初....就不該告訴看那個水屬性祖訣,還把你當什麼都不會的傻弟弟一樣保護,是我害了你...」司徒殺把頭埋在胸前,難受的道,剛才的恨怒也逐漸被覆蓋。
聽言,司徒破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把話堵在了喉間,他想了想,才低垂了眼帘道,「是我的錯,辜負了前輩哥。」
「你沒錯,是我太天真了,六年的友情居然全是假的,」司徒殺自嘲的笑了笑,他伸出手輕撫在司徒破空腫起的臉上的,心疼又後悔的問道,「疼嗎?」
聽到這個問題,司徒破空心中一酸,但他還是緩緩的搖了搖頭,低聲道,「一點都不疼,前輩哥教訓的對,破空記住了。」
「哈哈,」聽到這個回答,司徒殺卻微微的笑了,他手掌緩緩下移,直至停留在司徒破空的胸口處。
「臭小子,以後看人千萬要看清,別像我一樣,畢竟,以後這祖之大地都不會有我了,」司徒殺慘然一笑,他胳膊猛地用力,手掌由扶變拍按在司徒破空的心臟處。
「前輩哥你!」司徒破空一驚,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抓住了司徒殺的手腕就要給掰開,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他覺得接下來司徒殺做的事肯定會危及到他自己的生命。
「別亂動,不然...我會立刻死的.....」司徒殺緩緩的道,「小子,他們連我一塊追殺,無非就是因為我有殺意,而且選擇了幫你,」
「可我不會後悔,我很早就認識你了,你也見過我...可能現在忘了吧,我常年在外做任務,每次都會殺一大堆自己都不認識的人然後回宗族接受新的任務,每次回宗族,我身上的血腥味都來不及散去,」
「在你五歲生日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去看你,可我怕我身上的血腥嚇到你,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在你的背後,」
「我只是想報恩,畢竟你父親救了我,回報的恩情,我也就移到了你的身上,」
「按理說,你父親對我的恩情我早就還完了,放你走的時候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虧錢了,可我卻一直待在你身邊,」
「這真的...好奇怪......」司徒殺閉上眼睛輕輕地笑了,胳膊逐漸被扭曲的空間包裹,就連司徒破空的心臟處也扭曲了起來,「可能是因為...你一直把我當親哥哥看待吧。」
司徒破空沒有迴避,他安安靜靜的聽著,眼睛逐漸濕潤起來。
「從你認識我,一開口就叫我前輩,我讓你叫我哥哥,自此你就開始叫我前輩哥,這種好玩彆扭的稱呼,在我聽起來卻比什麼都舒坦,」
「臭小子,叫了我那麼多聲哥哥了,我卻一直叫你笨蛋傻瓜,你怎麼就不介意呢,破空...弟弟。」
司徒殺伸出另一隻手,輕撫著司徒破空的頭髮,司徒破空緩緩抬起頭看向了司徒殺,此時的後者,正微笑著看著自己,笑得那麼溫暖。
「前輩哥!」司徒破空失控的喊了出來,膝蓋一彎砰的一聲就跪在了司徒殺的旁邊。
司徒破空忍不住低下了頭,淚水淅瀝瀝的落下,落在了司徒殺按著自己胸口的胳膊,打濕了他的衣袖。
「弟...弟弟....」司徒殺微微一笑,他緩緩收回胳膊,對著司徒破空緩緩的道。
「殺意已經傳完了,若是想傳承,煉化了就好,它不會損耗你的壽命,對你沒有半點影響,」
「不過你要想清楚,有了殺意,你就要承擔跟我一樣的別人的貪婪引來的殺身之禍,若不想接受,兩日後殺意就會自行消散,明白嗎?」
司徒破空低著頭咬著嘴唇重重的點了點頭,之後,他抬起手擦掉了眼淚半跪起來,就要將司徒殺抱起。
「前輩哥你先別說了,就跟交代後事似的,我們先走,一會他們就該追過來了。」
「這就是遺言,殺意是我用生命換來的,給了別人,就等於生命也給了出去,我活不過十分鐘了,但你不同,我的破空弟弟可是日後能站在祖帝巔峰的人。」司徒殺微笑地看著司徒破空。
司徒破空一愣,他手掌一頓,抬起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司徒殺,正好對上司徒殺也在看自己的眸子和溫柔的笑。
「有件事情一直沒告訴你,和司徒寄令那一戰後,我的身體一直都沒有恢復,生息對於擁有殺意的我來說,是永久的傷害,它一直都在侵蝕我的身體,就算今天沒有被陰,和倉皇魔狼打完,我也只能活兩三天了,」
「我不管,不管剩幾分鐘,我都想陪著,」司徒破空執拗的就要帶司徒殺走,被司徒殺再度按住。
「你聽過我的話嗎?」話語裡沒有生氣,有的只是濃濃的惆悵,司徒破空一愣,他好像,真沒怎麼聽過,一直都是司徒殺在遷就他。
「破空弟弟,聽前輩哥的話,拿著這個,站起來,」司徒殺溫柔的道。
一邊說,他一邊將手腕上的林貅解下塞在了司徒破空手中,司徒破空猶豫了一會,才緩緩握緊手掌,他喉嚨一堵,但還是乖乖地伸回了雙手站了起來。
「我既沒能救下你的妹妹,也沒能讓你真正變強,還對你說了謊,如果你原諒我的話,就轉過身,朝著能讓你活下去的路跑,別回頭,也別往回走,」司徒殺輕輕地眨了眨眼睛,離別的苦逐漸蔓延上他的心頭嗎,他現在難受的都喘不動氣。
司徒破空咬緊牙關,手掌死死地握住林貅,就連青筋都暴露出來,內心掙扎了一番,司徒破空終於張開嘴,輕聲道,「前輩哥,保重。」
話音落,司徒破空咬住了嘴唇,強忍住心中如刀絞般的疼痛大步向前跑去,本來已經抑制住的淚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湧出。
「弟弟,別回頭,也別往回走,」司徒殺低下頭,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過了兩三分鐘後,他重新抬起頭看向了司徒破空離去的方向,那裡,已經沒有了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