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慧見王若緊張異常,不禁莞爾一笑,同時面對閣一的咄咄逼人,也沒有退卻半分,莊嚴說道:「多年前我一念仁慈,鑄下大錯,如今又豈能讓這悲劇重演?我這次下山,就是想將你我恩怨徹底清算,哪想竟然還能重見如夢令,也算老天對我不薄了。你我不必多言,生死一戰,各安天命如何?」
閣一見不慧不但要護著王若,還要和自己清算舊帳,不禁眉頭緊蹙,似乎在思量著什麼。良久,驀然抬頭,問出一個十分奇怪的問題:「不知你還有多久時間?」
不慧一愣,不過也沒有過多猶豫,朗聲說道:「五年,你應該和我一樣,也只剩下五年吧!」
閣一點點頭,默然不語,一會後又抬頭微微笑道:「剛才我接了你一招,不知你能否接我一招?」
不慧再次莞爾:「當然可以,只是接過以後呢?」
「只要你接得了,我便遂你的願,隨你處置!」
「好,你我便以一招定勝負,成王敗寇,在此一舉!」和尚此刻也是豪言壯語,聲如洪鐘。
只見其輕輕一個飛躍,雙手向身後兩側展開,雙腳彎曲,如一隻大鵬一般飄到院中,與閣一面面相對,二人距離不過十數步,皆都青松挺立,不動如山。
周圍幾人見他們即將展開驚天一擊,在害怕中又夾雜著些許期待,不禁呆立當場,目不轉睛。
「若兒,你們到我這裡來!」隨著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王若抬頭看去,竟是三叔公在院門處朝著幾人招手。
王富貴一聽恍然大悟,趕緊和王若來到三叔公面前,同時小五小六也跟了過來,此時院中只剩下閣四和他們二人了。
「我從書中看到高手對決,危險萬分,且由於他們氣場強大,容易誤傷在場之人,所以你們還是遠遠地看看就好了,不要靠得太近。」三叔公看著幾人,搖頭晃腦,什麼時候說話都好像改不了這個毛病,永遠一副窮酸的樣子。
不過村里人都是特別尊敬他的,王富貴也是如此,趕緊點點頭。王若本來機智過人,只是當時沒有想到城門失火,可能會殃及池魚,現在看來,還是三叔公想得周到,不禁對他又添幾分敬佩。
而在其周圍又圍攏了幾個村民,也許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什麼動靜,大家又跑出來,老是想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狗蛋他爹和大牛赫然在列,看來二人還是不死心,特別是大牛,眼睛圓鼓鼓的,一直在盯著院中的幾人。
院中只有閣四沒有退卻,但見閣首沉重的樣子,同樣還是退到距離稍遠的距離,以做策應。同時心中也是好奇,畢竟從來沒有見過閣首展露過真正的實力,今日竟然被一個和尚逼得全力出手,這樣的情形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簡直可以說駭人聽聞。
就不知二人誰會更強一些了,閣四內心還是傾向於閣首的,畢竟在其加入到無名閣的幾十年中,放眼天下,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抵擋閣首十招以上。
其實不光是幾十年,應該說接近百年,都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這兩個人已經是百年來站在江湖武學巔峰之人,只是一直以來一人風頭無雙,一人默默無聞而已。
閣一見不慧站定,口中輕喝一聲:「注意了!」左腳一個丁字步,再緩緩抬起右手,五指併攏如刀,竟似乎異常艱難的樣子,每抬起一寸,手便抖一下,好像有千斤重擔。
閣四從來沒有見過閣首這樣的招式,平日裡都是迅疾如風,三下五除二就解決戰鬥,而此刻卻緩慢如牛。
不過閣四也是一個高手,從中感受到那每提升一寸高度,其掌中積蓄的力量便雄厚一分,此時還只是立於胸前,其磅礴的內力絲絲外泄,已經讓閣四毫不懷疑,就算此時這一掌劈下,他絕對被劈成兩半,毫無還手之力。
更別說閣一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仍然一寸寸向上提起,其中的力量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這讓閣四十分不安,連連後退,最後竟然到了院牆處,退無可退,距離戰團已有三十餘步了。
不慧見閣一的右手墜如千斤,眼中同樣凝重萬分,不過口裡卻笑道:「原來是太虛神劈,看樣子你真是把壓箱老底都拿出手了,我也不能藏著掖著,必須認真對待了!」
只見其右腳往地面一跺,頓時一股強烈勁風向四周散開,甚至連院門處的眾人都感覺大風颳過,身上衣衫盡皆飛起。
隨後只見他雙手合十,雙眼已經閉上,一動不動,只是剛才的一陣勁風吹過,便再無後手,仿佛入定一般。
這不禁讓院外的眾人感到詫異,畢竟剛才二人隨手拼了一掌,都是威勢無比,可如今卻好像悄無聲息,徒有外形。就連戴面具的閣四都是額頭沁出微微汗珠來,然而閣一快要將右手提至頭頂,依然沒有劈下的跡象。
大牛嘟囔著嘴:「這是搞什麼鬼,難道是要等吃午飯麼?可是你們在打架,我們也沒有辦法做飯啊,說不得,我看得肚子都咕咕叫了。」
「你是個餓死鬼投胎啊,天天想著吃!」隨後腦袋就挨了王富貴一煙杆,大牛不得不趕緊縮著脖子,擠眉弄眼地朝著王若吐了一下舌頭,十分委屈的樣子。
本來王若心情也很是緊張,畢竟不慧大師的勝負,關係到自己的令牌會不會被搶走,正在忐忑不安之際,突然看見大牛弄了這麼一出,頓時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就在眾人都有些無精打采的時候,只聽見旁邊三叔公喊了一聲:「快躲好!」。大家一驚,王富貴趕緊拉著王若站在了院牆的後面,只從院門與牆的縫隙中往裡張望。
只見閣一的右手已經完全舉至頭頂,突然對著不慧,往下狠狠一劈,其右手積蓄的真氣狂涌而出,竟然以無形勁氣在半空凝聚成一把長約丈許的大刀,從空中夾著無比的威勢,一刀劈下。
轉眼之間,就像颳起了狂風一般,飛沙走石,連地上的樹葉都如暗器一般,竟然隨著這把氣勁大刀的方向射向不慧,連院門都禁不住這股力量的激盪,竟然脫落開來,並隨著一陣狂風向遠方砸去。
躲在院門後面的大家不禁大驚失色,大牛隻來得及喊了一聲:「媽啊!」就被氣勁掛倒在地,把頭埋在兩手之間,目不能視,耳中全是呼嘯之聲。
閣四見閣首竟然能夠將自身內力逼出體外,而且凝聚成型,不禁讓他目瞪口呆,這可是已經到了傳聞中的劍氣化形的地步,可以拳未到,勁已至,傷人於暗處,殺人於無形,比摘葉飛花之類不知高明多少。
不慧見閣一一掌劈來,不禁大喝一聲:「來得好!」同時一個紮實的馬步一蹲,一雙手猛然向兩旁展開。只見全身上下竟然一下子鼓起,上身袈裟破裂而飛,露出虬龍盤曲的凹凸肌肉,一塊塊高高暴起。
同時更有一層淡淡的白色氣勁從全身飄溢而出,在其周身形成一個圓形的氣罩,氣勁在圓罩上面四處遊動,仿若活物一般。
這一刀劈下,不偏不倚正好劈在氣罩上,只聽轟的一聲,頓時整個院子煙塵瀰漫,一股圓形的氣波猛然間從戰場中心處向四周散開,所到之處竟然捲起一道道小型的龍捲風,將路過的座椅板凳全部捲入其中,然後又從風中不定方向地甩出來,砸在牆上地上桌球作響。
閣四首當其衝,被氣波掃過,好在身後就是石頭砌成的院牆,不至於東倒西歪,但也面色蒼白,呼吸不暢。
這一陣氣波過後,隨後就是一陣像金屬之類的摩擦尖銳之聲,眾人只覺得尖聲入耳、牙酸難耐,都不住地搖著腦袋,雙手抱頭捂住耳朵,在地上不停翻滾。
隨著刀氣和圓形氣罩的不斷摩擦,氣罩越來越薄,上面流動的氣勁也遊動得緩慢起來,似乎力不從心了。而刀氣更是從大變小,最終「波」的一聲中消失殆盡,氣罩也隨後消失不見。
不過這時閣一突然閃身上前,又一掌向不慧閃電拍去。
不慧見此大怒,項上念珠無端飛起,被不慧抓在手中,隨後一揚,同時左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從圓心處也跟著一掌拍出。
「當」地一聲音響起,念珠被閣一一掌劈飛,不過其身形也被阻了一下,隨後只見不慧一掌遞出,又是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仿若平地起了驚雷一般,眾人只覺得耳鼓一震,腦瓜嗡嗡,好幾個村民竟然暈了過去,人事不省。
隨後又是一陣轟然巨響,待眾人張開雙眼,竟然看見馬家一側的石頭院牆轟然倒塌,此時石頭上躺著兩個人,口中噴血,重傷難起,赫然就是無名閣的兩人。
王若趕緊看向和尚這邊,只見不慧大師也後退十餘步,其腳下石板儼然出現兩道深及寸許的拖印,一直從剛才不慧站立之處延伸到此刻腳下,不過他的姿勢沒有變化,還是簡單的一個馬步,穩穩站立。
「難道,這是贏了麼?」王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暗暗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