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雲飛的決定

  馬雲飛心中百感交集,短短兩天,自己便從雲端跌落谷底,身邊親人陸續離去,讓他一度悲傷欲絕。在胡明的開導下剛剛振作起來,又遭受無名閣打擊,現在還連累了鄉親們,他心中既是悲傷又是愧疚,同時也暗暗下了決心,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避免悲劇的發生。

  看見村民們情緒緩和下來,他長長吐了一口氣,蹭地一下跳在一張桌子上,朝四面拱拱手,朗聲說道:「各位叔伯嬸姨,請大家聽我說一句。」

  大家一見馬雲飛冷不丁地跳上桌子,離得近的都還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回事,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目光全都轉向他。

  「我只有四歲的時候就和父親來到這裡,記憶十分模糊,只知道這裡山好水好人更好,我很喜歡這裡,因為有很多玩伴,就像我的兄弟姐妹一樣,父親當時告訴我,以後這兒就是我的家。」說完這句話,馬雲飛看看旁邊的王若,又看看大牛等人,眼中閃過一絲追憶。

  「隨著後來漸漸地長大,大家都開始叫我馬公子,但我還是喜歡聽別人叫我雲飛或者是飛兒,原以為會在這裡平靜地生活一輩子,但是從八歲的一天晚上,父親讓我深夜起來蹲馬步,我就隱隱約約感到異樣,卻不想原來竟是這樣的人生。」

  「兩天前,我原本要和我相愛的人情定終身,卻不想她先離我而去,而我父親也溘然長逝。」講到這裡,馬雲飛又看了看堂屋裡的兩口棺材,悽然之色真情流露。

  「如今馬家只剩我一個人,所以,我有一些決定,我要鄭重地告訴大家。」馬雲飛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決心。

  村民們聽到這裡,禁不住嘀嘀咕咕,搞不明白馬雲飛接下來要說什麼,甚至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

  王若聽見此言,心中隱約有一絲猜測,但也不是太明白。

  胡明聽到此處,卻是眉頭皺了皺,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隨即搖搖頭,沉吟起來。很快眉頭便舒緩開來,望著馬雲飛,點了點頭,竟還有了一絲讚許之色。

  馬雲飛清了清喉嚨:「第一件,雖然現在的一切事情都和這個老乞丐脫不了干係,甚至大家在此困守也是他種下的惡果,但我馬家終歸難辭其咎。所以我決定,二爺爺和長生哥的喪葬費用由我馬家全部承擔,並希望他們就放在此宅,同家父等人一起置辦喪事,不知長生娘和二奶奶意下如何?」

  說完朝著長生娘和二奶奶深深鞠了一躬,臉上真誠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移到二奶奶和長生娘的身上,想聽聽她們具體的想法。

  二奶奶已經緩了過來,聽見此話,流下眼淚:「這個死老頭一走,我一個人確實也招呼不過來,那就多謝馬公子啦。只是這個死老頭曾經說過要好好照顧我,想不到他竟兩腳一蹬,不管我這個老婆子就走了,唉,我真是命苦啊!」

  狗蛋他娘就在旁邊,聽見此話也十分難受,勸慰道:「二奶奶您別太傷心了,我家就在您家旁邊,如果您不嫌棄,我和狗蛋他爹就照顧您,不會讓你太孤單的!」說完看著狗蛋他爹,一臉希冀。

  狗蛋他爹被看得不好意思,一拍腦袋:「你看我這反應,就這樣,我家就只有狗蛋一個人,加上您才四個人,只要我多甩兩膀子力氣,絕對餓不著您!」隨即又拍了拍胸口,同樣真誠地說道。

  大家一聽這話,都拍起手來,莊稼人不會什麼太多的道理,往往一句簡單的答應就往心眼裡去,說到做到。

  大牛伸出大手一巴掌拍在狗蛋他爹的背上,眯著眼睛喊了一句:「好樣的!」

  狗蛋他爹嚇了一跳,背上一疼,轉過頭來看見大牛假裝要打,一聽見村民們都在拍手,不但把舉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下,竟然還覺得怪不好意思。

  王富貴也眼含笑意,點了點頭:「好啦好啦,二奶奶這裡沒有意見,那我們就聽聽長生娘的意思。」

  大家呼地一下又把注意力轉到長生娘的那裡,只見長生娘不說話,只是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雲飛說的我們就這麼辦,這也難得雲飛的一片心意!」王富貴一看長生娘點頭了,也對著大家喊了一句。

  馬雲飛聽完這話,又對著二人鞠了一躬,然後鄭重地對王富貴說道:「只是因為現在情況特殊,所以喪事操辦的具體事宜,還是要請王叔叔費心了。」

  王富貴拍了拍胸口:「包在我的身上,老楊頭的棺材昨天給了馬三爺,待會下來我和鄉親們商量,村里好多人家都有準備的,再買兩具,同樣也把他們安頓好,這個你放心!」

  馬雲飛感激地點點頭,接著又說道:「第二件事,就是現在外敵環伺,大家不能出村。去年是個豐收年,我馬家糧倉里還有儲存的糧食,我現在就把鑰匙交給王叔,請他自行安排,這段時間大家全部都到這裡吃飯,等軍巡捕的官兵到了,危險解除了,我會再次感謝大家。」

  此言一出,圍著的人們禁不住面露喜色,要知道民以食為天,莊稼人最在意的就是能否填飽肚子,畢竟這要是長久不出去幹活,大家也怕家裡揭不開鍋。

  看見大家都點頭稱讚,馬雲飛心中稍稍寬慰一些,同時又朗聲說道:「最後還有一件事,我自己想了一下,就決定了下來,現在我就給大家鄭重宣布。」

  大家還在交頭接耳津津樂道的說著吃飯的事,又聽見馬雲飛鄭重的聲音,不由得又連忙看了過去。此時他們覺得,這個似乎才長大不久的小伙子,竟然在今天變了一個人似的,所作所為完全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三叔公此時也坐在一張凳子上,不過卻打了一個哈欠,看樣子是不是又想睡覺了。

  「我馬家的所有田產地產,都是父親給周扒皮購買過來的,當時花了不少銀子。但我相信這些土地不會一開始都是他家的。說不定其中有些是巧取豪奪而來,也許是他,也許是他的父輩,甚至祖父一輩。」

  村里人一聽見馬雲飛說起了土地,大家一下子特別精神,這可是真正的大事,莊稼人一輩子靠的就是土地,誰家都想良田百頃,衣食無憂。突然聽見馬雲飛講這個,隱隱有了一些猜測,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分竊喜、一分期待,一分激動、一分忐忑。

  「這一次變故改變了我的想法,這麼多年馬家承蒙鄉親們的照顧,無以為報。所以我決定,將馬家的土地全部分給大家。。。」

  還沒等馬雲飛說完,村民們就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大家驚喜異常,交頭接耳,嘈雜的聲浪一陣蓋過一陣,整個院子瞬間沸騰了。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在這片土地上耕種無數年月的人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夠真正地分到屬於自己的土地。

  他們曾經面朝黃土背朝天沒日沒夜的幹活,只不過是想換來幾個窩窩頭填飽肚子,讓男人女人出門有一件像樣的衣服,讓小孩子不要老是光著屁股到處跑,讓老人在生病以後不要捱著不去看病。

  真的要是自己的土地,自己灑下的汗水長成的果實全部歸自己所有,那別說吃飯了,就是男人穿著體面、女人買點胭脂水粉也是沒有問題的。

  這真是一個奇特的景象,在有六具屍體的馬家大院,一瞬間沒有了剛才的悲傷,哪裡還有死亡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人群的狂歡,完全忘記了身邊的憂傷和被困的悲哀,還有那從來未曾解除的危險。

  三叔公躺在凳子上,竟然真的睡著了。

  胡明看著馬雲飛,覺得這個孩子真的長大了,經歷了磨難,反而在一些事情上看得更通透,心中覺得甚是欣慰。

  老乞丐被綁在柱子上,感到氣息越來越衰弱,不過此時聽到村民的歡呼,不由得嘴角翹了一下,似乎有些嘲笑。

  「當」地一聲,只見王富貴拿著銅鑼,大聲喊道:「大家先靜一靜,等雲飛把話說完。」

  大家慢慢安靜下來,不過臉上依然掩飾不住心底的激動。

  馬雲飛接口說道:「左溪村的土地我馬家幾乎有四分之三,這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所以等事情結束,我就分發給大家。不過在此之前,請王叔和各位鄉親也商量一下分發的辦法,務必做到公平公正,稍後我會將所有地契拿給王叔保管。同時因為家父等人還在喪葬期間,也拜託各位鄉親前來幫忙,不管能否順利安葬,這該要的規矩還是得要,所以還是請王叔全權負責吧!」說完跳下桌子,和胡明、張彪看了一眼,就往內室走去。

  王富貴卻接著跳上桌子,開始安排事情,挑水的,煮飯的,生火的,洗碗洗菜的,全部安排得妥妥噹噹。

  村民們也各司其職,井井有條,儘管喪事一直以來都是嚴肅的事情,但是大家心情卻不同以往,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打算和嚮往,反而讓整個村子洋溢著掩飾不住地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