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群情激憤

  狗蛋他爹正值壯年,雖然已經有了狗蛋一個孩子,還心裡老想著再要一個,誰知狗蛋他娘的肚子不爭氣,一連好幾年,都沒有動靜,惹得狗蛋奶奶每天都在罵人,最近幾年,居然被氣死了。

  狗蛋他爹心裡也愧疚,畢竟自己父親死得早,母親拉扯他一個人長大不容易,卻沒有讓她老人家再高興高興。

  昨天雖然發生了這麼離奇的事情,但還是沒有掃了他的興,和狗蛋他娘晚上折騰了個夠,才昏昏沉沉地睡去。正在夢中酣暢之時,突然聽見「當,當,當」三聲鑼響,一下子就從夢中驚醒,直溜溜地坐了起來。

  狗蛋他娘也被吵醒了,看了一眼窗外東方未白,揉著眼睛好奇地問:「今天的早飯開這麼早?」

  「早個屁,你是做飯的都沒去,哪裡來的早飯?肯定是出事了,我得趕緊去看看。」狗蛋他爹一咕嚕就翻下床,抓起衣服就往外走。

  「你小心點,別啥事都出風頭,沒看見馬家都死人了麼?」狗蛋他娘看見他風風火火的樣子,又怕他像昨天一樣給人摔個四仰八叉,連忙提醒道。

  「我知道了,你和狗蛋後面來!」門外傳來狗蛋他爹不耐煩的聲音,然後一陣吧嗒吧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村裡的人都被鑼聲給吵醒了,三三兩兩地來到馬家大院。這左溪村總共就四十來戶人家,百十個人,平日裡散在各處看不出來,真的站在一起也還是黑壓壓一片。

  不過每個人都被院子裡的景象驚住了,因為院子中間地面上鋪了一些稻草,上面蓋了一層白布,白布下面看樣子是一個人,卻不知到底是誰。

  王富貴左手拎著大鑼,右手握著木槌,正一臉戚戚之色地站在稻草旁,後面坐著王若、胡明等人,都是悲傷不語。

  等村民差不多到齊了,王富貴看著大家,語氣哽咽著說道:「各位鄉親,老楊頭走了!」

  只聽人群中傳來咚地一聲,一個老婦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二奶奶!」

  大家還沒有從老楊頭死去的噩耗中反應過來,就急急忙忙地投入到了搶救二奶奶的行列當中,想到這二老一直相依為命,又沒有子嗣,大家禁不住悲痛萬分。

  「老楊頭是怎麼死的,昨天不還是好好的麼?」狗蛋他爹看著手忙腳亂的鄉親,心裡卻閃過一絲疑問。

  王富貴見眾人悲傷落淚,也泣不成聲,喉嚨一直有什麼東西梗著似的,張不開口。

  「是被人殺死的!」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還是王若說了一句。

  「殺死的,誰?這還有王法了麼?」狗蛋他爹聽得此話,不由得火冒三丈,跳起八尺來高。

  鄉親一聽是被人殺死的,瞬間沸騰了。老楊頭可不像昨天死的四個人,昨天的兩個乞丐他們不認識,新娘子也基本算是不認識,而馬三炮十多年前才來的左溪村。雖然他一來就趕走了原來欺負他們的周地主,還對他們很和善,不過大家對涉及江湖上的事還是有所耳聞,知道不是他們可以過問的,所以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唏噓。

  但老楊頭可不一樣,他可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人,雖然沒有子嗣,說話還經常不饒人,但是這份濃濃的鄉土情分怎能和他人相比。再說他這一走,二奶奶怎麼辦?若真是老死也就罷了,現在得知竟然是被人殺死,那可萬萬不得了。

  村里人群情激憤,亂成一團,話語裡全是兇手是誰的話。

  「當」又是一聲鑼響,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皆看向敲鑼之人,不過這次不是王富貴,而是王若。

  「各位爺爺奶奶叔伯姨嬸,二爺爺的屍體是我和父親發現的,今天早上父親讓我陪他去黃家莊,尋黃老道來給馬三爺做法事,剛到村口,就看見二爺爺躺在地上,胸口上插了一把小刀。旁邊還有兩根竹竿撐起的一塊白布,上面寫了一些字,意思是不准任何人出村。我們也不敢擅自亂動,就把二爺爺抬回來,具體是誰殺死的,我們也不知道!」王若強忍心中悲痛,將今天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同時,他彎下身子,將地上白布掀開,只見老楊頭全身堅硬,面色死灰,胸口上還插著一把明晃晃的飛刀。

  胡明三人看見老楊頭身上的飛刀,幾人互看一眼,皆默不作聲。

  村民們看見這血淋淋的場面,皆是手腳抓緊,心頭大震。二奶奶好不容易被大家揉醒了,睜眼一看老楊頭此時的慘狀,「啊」地一聲,又暈了過去。

  狗蛋他爹也是異常難過,不過聽見王若說村頭扯起一塊白布,不讓出村,他和大牛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周圍村民嚷道:「走,看看去!」

  立刻有二三十個人嚷嚷要去,都是村里年輕力壯的,隨後一些年輕婦女也疾步跟上,當然也有一些小孩子,蹦蹦跳跳地也要跟著去。

  也許是出於好奇,也可能是想見證真偽,嘩啦啦地竟然有七八十個都去了,還有的順手抄起棍子、鏟子、鋤頭的,浩浩蕩蕩往村外走去,只留下幾個照顧二奶奶的和一些膽小怕事的老年人。

  王若一看此景,頓時有些著急,連忙對王富貴說:「爹,你快跟著去,千萬不要讓大家越過那個布條。」

  王富貴嗯了一聲,連忙跟了上去。

  王若回頭看著馬雲飛等人,見他們盡皆低著頭,心中便猜想這事肯定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馬雲飛和王若是從小的玩伴,雖然相差好幾歲,但一直都把王若當做弟弟看待,且兩家隔得很近,時常來往,小時候馬雲飛還老愛往王家跑,遇見飯點就一起吃飯,還老愛刮王若的鼻子,感情是真的純真美好。

  不過稍大一些,父親開始半夜悄悄教他武藝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和村裡的孩子是不一樣的,真正的疏遠還是自己去了鎮上,一連幾個月都不回來,偶爾回來還不一定碰得上王若。

  但在他的心底,王若還是那個常常流著鼻涕跟著他跑的小弟弟,不管現實多麼殘酷,他的內心始終希望保留那份最初的情分。

  此時此刻,他看見王若向他看來,就像耗子見了貓一般,不但沒有了平日裡的熱烈真誠,反而躲躲閃閃,不知如何面對。

  王若見他們三人都沒有什麼表態,也沒有再說什麼,畢竟在他人眼裡,自己還只是一個少年,別人沒有向他解釋的必要。於是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坐回了板凳上。

  三叔公就在旁邊,看著王若的表情,竟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村民們都浩浩蕩蕩地回來了,不過卻是又抬著一個蓋著白布的人回來。

  留下來的人心裡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等大家把抬著的人放下,一個個都站在旁邊,誰也不說話,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一時間竟落針可聞。

  王若扯了扯他爹的衣袖,小聲地說:「爹,咋回事,不是讓你看著點麼?」

  王富貴搖搖頭,長嘆一聲:「唉,誰會想到長生這麼毛手毛腳,竟然準備去拔起竹竿,我喊都喊不及,就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顆鐵蛋打破了他的腦袋。」

  「長生?」留在院子的一個婦人大叫一聲,忍不住嚎啕大哭:「長生啊長生,我們家的長生,趁我不注意你爹走了,現在你也離我而去,這叫我怎麼活啊。」這一聲聲哀嚎,聽了令人痛斷肝腸。

  王若實在忍不住了,蹭地一下站起來,指著胡明等人,大聲地問道:「你們說,究竟怎麼回事?」

  王若這一喊,讓早已狐疑的狗蛋他爹等人也忍耐不住,大家早就懷疑今天鄉親的死和昨天馬家的決鬥有關,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如今王若把這層窗戶紙一捅開,大家也都紛紛怒目而視,看他們如何回話。

  胡明眼看大家激動不已,不得已硬著頭皮站了起來,對著大家拱了拱手:「大家聽我一言,現在村外的殺手確實是和我們有關,但卻不是我們引來的,他們是來被此人所放煙花召集而來。」說完用手一指。

  大家順著看去,卻是被小五小六綁在柱子上一言不發的老乞丐,此時老乞丐也抬起了頭,不過只是嘿嘿一笑,並不說話。

  胡明接著說道:「雖然是此人引來的,但不知他們是何目的,只是圍而不攻,且他們對不出村子的人是不會傷害的,所以大家一定不要出去。我相信,這件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張彪也站了出來:「大家要相信胡掌柜的話,我作為地方長官,也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不出村子,暫時無性命之憂。我正想辦法如何聯絡鎮上軍巡捕,只要官兵一到,定能夠將這伙賊人拿下,為鄉親們報仇!」

  二人寥寥數語,竟真的將村里人安撫了下來,大家竊竊私語,並不像剛才那樣群情激憤了。

  王若眉頭一皺,似乎並未相信二人的話語,不過他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只得將信將疑。不過他一轉頭,就看見三叔公臉含笑意地看著他,目光深邃,似乎有著另外一種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