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記憶是真的嗎?真的話, 那邏輯是有問題。
江喬肯定沒有懷孕, 她進組這麼久每天摔摔打打。至於江喬跟陸北堯有沒有事,這個周西覺得孟曉推算的有道理, 江喬何必不那麼愛惜羽毛呢?江喬的目的性一直很明確, 她是為了紅。不會跟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真的在一起,這是自毀前程。
炒CP是一回事, 炒CP有劇粉支撐, 大家還帶著劇的濾鏡。現實中真的在一起那可是小三,人人喊打。
這個料是假的,不符合邏輯。但當時的周西已經瀕臨精神崩潰, 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求生欲讓她幻想了一出陸北堯和江喬是真愛?她是女配的戲碼?
那現在的她, 又是誰?
「西西?」電話里董阿姨哭夠了,輕輕的喚她, 「你還在嗎?」
「在的, 阿姨。」
「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去醫生看看?不是說你有病,你不要多想,就是讓醫生檢查檢查, 大家都安心。」
「我遺傳到了我媽的病是嗎?」周西有個很大膽的想法,她抿了下唇,唇很乾燥, 「精神分裂?確診了嗎?」
「西西,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董阿姨小心翼翼說,「你不要多想,這麼多年你也沒吃藥一直好好的, 這個沒有人騙你。樂觀一點,每天開心什麼事都沒有了。真的,你相信阿姨。這個是可以控制,只要不刺激,你一輩子都可以這麼平平樂樂的過下去。」
所以周西要什麼,周啟宇無底線的給她什麼。
「我現在就過去。」董阿姨說風就是雨,「我開車晚上就能到。」
「不用,我確實沒事,就是想到了我媽。」周西說,「我這邊還要忙,忙完跟你打電話,你也別折騰了。你看著我爸,我還有一個月就拍完了,拍完我會去醫院檢查。」
周西掛斷電話,遲疑片刻,她打給了陸北堯。
陸北堯手機關機,暫時無法接通,周西放下手機,秦怡走進來敲了下柱子,「還能繼續嗎?不行的話,我去跟導演那邊溝通。」
下午還有一場戲,周西現在根本就不能走。這部戲很趕,每一天都在燃燒經費,每個演員的檔期都很慢。三個月必須拍完,拖了進度,劇組損失很大。
這個社會上,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都要有基本的責任感。
周西把手機遞給秦怡,沒有關機,「如果是陸北堯打過來,回復他,留地址,晚上我要跟他見面。」
秦怡頓時蹙眉,臉色難看起來,「跟他見面?」
「不想解釋。」周西說,「我可以不解釋嗎?」
秦怡聳肩,收起手機,「你的自由。」
周西轉身往回走,周圍有探班的粉絲拿著手機在拍,這邊是封鎖區域,他們不能過來。只是看到周西,有女生發出尖叫聲,「西姐!」
周西抬頭看過去,有人拍照。秦怡立刻上前把周西擋到身後,怕有人故意拍周西丑照來黑人,而且劇組現在並沒有發布相關劇照,容易造成劇透。
周西朝那邊揮揮手,走進了大殿。
迎面撞上江喬,江喬拎著一瓶水正在跟胡應卿說話,轉頭看到周西她腳步停住,看著周西幾秒。
午後空氣悶熱,江喬穿著白色古裝,長發披散。這場戲,她剛剛失去了孩子穿著睡衣。
「西姐。」江喬把水遞過來,水並沒有打開,凍成了冰疙瘩。瓶子外身覆著一層水珠,應該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
「謝謝。」周西接過水,入手冰涼,水浸濕了手。
「敷眼,消腫。」江喬指了指周西的眼,她是不喜歡周西,但看到周西嚎啕大哭,在場的人很難不為之動容。
在戲裡演了這麼久,大家都進入了劇情。她和皇后之間沒有直接的仇恨,她只看重權利,皇后恰好在那個位置上。深宮之中,所有人都是犧牲品,沒有贏家。
「謝謝。」
秦怡連忙拿手帕包住冰涼的水,給周西敷眼,剛剛哭的太痛,眼睛是有些腫。
江喬抬起下巴看了秦怡一眼,轉身走了。
秦怡很少八卦,對明星之間的事沒有任何興趣。蕭晨給她一個月兩萬,她過來照顧周西,她的目光就全在周西身上。
於是江喬就得到了一個面無表情,自討沒趣,周西身邊的人跟周西一樣怪胎。
「你這是跟人家前男友炒完又打算跟她炒?」懶洋洋一道聲音,帶著一股子欠揍的味在前面響起,「吸乾吃淨啊!」
江喬抬頭就看到蘇晨嚴斜靠在欄杆上,手裡拎著把大扇子,上面寫著仁義道德,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狹長的眼裡有諷刺。
蘇晨嚴長的白白淨淨,挺像個人,嘴裡沒一句人話。
「滾。」
「你表演個滾,讓我瞧瞧是怎麼滾的。」
江喬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掉頭就走,晚上還要跟蘇晨嚴拍感情戲,這個狗東西,也就是江喬敬業,不然現在腳底下的花盆底就砸他腦門上了。
真不應該來找周西,她就算是哭死,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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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拍戲周西的情緒就穩定多了,再沒有失控。晚上七點收工,周西換上T恤半身裙出更衣間秦怡把手機遞過來,「五點打過來了,給你留了地址。」
周西接過手機,「現在過去。」
秦怡看了看周西,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她覺得周西沒有蕭晨說的那麼誇張,周西做事還是很有分寸。
約的是特別偏僻的一家粵菜館,是陸北堯的風格了。店面陳舊,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是個餐廳。
周西戴著口罩披著秦怡的大外套進門就看到了小飛,小飛倏然瞪大眼,「西姐?」
周西看過去,小飛狠狠咳嗽一聲,覺得周西這個目光挺陌生,他摸了下脖子說道,「北哥在二樓。」
周西上樓,整個餐廳空無一人,大約是清場了。
二樓只有一個包間,周西推門進去就看到正站在落地窗前抽菸的陸北堯。陸北堯穿白色襯衣,領口散開了一粒,黑色長褲勾勒出長腿。他把煙按滅,開窗通風,陰翳當中他俊美的臉更加冷峻沉邃。
周西警惕的看向窗口,陸北堯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釋道,「外面是死角,拍不到。」
陸北堯回身拉開椅子坐下,沉邃黑眸還盯著周西,手上嫻熟的倒水,喉結微動,「這家粵菜做的很好,拍將軍時導演帶我來吃過。」
周西反手關上門,拉開椅子坐下,「問你一件事,問完我就走。」
陸北堯把水放到她面前,「嗯。」
「四月份你去醫院了?」
周西需要確認她的記憶到底對不對,她翻不到那個通話記錄,她不確定記憶里那通電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陸北堯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飲而盡,黑眸注視著周西,「誰告訴你的?」
「有沒有?」周西問。
周西拿下了口罩,眼眸銳利清亮,那是陸北堯全然陌生的眼神。
「嗯。」
「跟江喬?」周西繼續問。
陸北堯蹙眉,「我為什麼要跟江喬去醫院?」
陸北堯說完覺得語氣不太好,他放緩了語氣,「周西,我沒有反駁你的意思。我非常確認,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周西沉默。
陸北堯又倒了一杯水,周西今天突然跟他打電話,他的手都在顫抖,雖然知道完全不可能,但還是期盼。
「西西?」
周西抿了下唇,站起來,「我今天來就是跟你確認這些事,已經確認,我走了。」
「周西!」陸北堯起身,他一隻手抵著桌子,強迫自己冷靜,「你——發現了什麼?你有沒有去醫院?」
「你為什麼一直勸我去醫院?」周西抬眼。
陸北堯站直,冷肅的脖頸延伸到鎖骨,顯得清冷。
「我媽媽去世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
周西深吸一口氣,「什麼知道的?」
「上次去B市見你,我回去找了董阿姨,她告訴我的。」既然周西知道了她媽媽去世的事,是不是也知道了其他?陸北堯一瞬間的眩暈,「西西,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我的病?」周西問。
空氣寂靜,片刻,陸北堯眼睛裡泛起了紅,「西西?」
「我的病是什麼,你知道嗎?我的病是喜歡你的那個周西死了。」周西說,「那天車禍,她就死了。壓死的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這些鋪天蓋地的惡意,是你的漠然,讓她心灰意冷。」
周西拿出手機打開簡訊扔到陸北堯面前,桌子是實木,發出巨大一聲響。周西站在房間的另一頭,讓自己平靜下來,她覺得這一切有必要讓陸北堯知道,「她當時面臨著母親離開,父親即將離開。空蕩蕩的世界只剩下你了,這些惡意,還有無良的媒體,壓垮了她。他們要賣料給她,說有你和江喬一起去醫院,江喬懷孕了。猛料,問她買不買。」
「她買不買?她的愛情就是笑話,她就是個笑話。」周西笑了一聲,覺得特別諷刺,「她那麼用力的維護你,她在你低谷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她最絕望的時候,你呢?那些刀捅向她的時候,你在哪裡?」
陸北堯一條條翻看簡訊,鋪天蓋地的惡意。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他艱難開口。
「她不信任你,原因是什麼你應該知道吧?這幾年,你沒有給她信任你的條件。」周西現在已經確認了那個大膽的猜想,根本沒有穿書,只有精神分裂。那個周西用盡全力自救,保全了一個她。她是完全脫離開了過去,成為一個全新的人。
不適合的兩個人因為周西的戀愛腦,死纏爛打。硬生生捆到一起,走到如今,兩個人都沒有好下場。
說不上誰更悲哀一點。
「對不起!」陸北堯低頭,猝不及防淚就滾了下來。他再次站直,一向清冷的眼此刻猩紅,他緊攥的手漸漸鬆開。
「你不用跟我說,她已經消失。我只是想告訴你,所有發生的一切,你是她的救命稻草,可也是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周西撿起桌子上的手機,目光清冷,語調平緩不帶感情,「陸北堯,她追了三年,跟你在一起四年。七年時間,她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
陸北堯的胸膛緩緩起伏,喉結滾動。他唇角上揚,卻沒笑出來,淚再次從他的眼角滾落,他按著桌子撐住自己,「我結紮了,懷孕他媽!」
這是周西認識陸北堯以來,第一次聽他講髒話。
她緩緩抬頭,什麼玩意?
「我跟她有什麼關係?我這輩子就你一個人。」陸北堯突然覺得特別悲哀,面前是全然陌生的周西。周西的病因是他,而他瞞著所有的一切,想著這樣真的能扛下一片天地。他太自大了,他也太自以為是,他害了周西,他和周西就這樣陰差陽錯,「四月我去過一次醫院,做術後復檢,之前沒告訴你。你爸說我們在一起的條件是一輩子不要孩子,我答應了。你想要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你。我想徹底結束後,我就可以告訴你,我沒有生育能力。我們不要孩子,就我們一起生活,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