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漢生噌地站起身,忙正了正發冠,又問苛氏,「我這身長衫可還得體。」
苛氏今日心裡揣著事,面無表情地點著頭,「大人何時都是得體的。」
她半是恭維半是嘲諷地回了一句,她的夫君,一個泥腿子出身,入京前,從不在意穿著,當了京官哪怕在府上,褂子也不能有一絲褶皺。
她嘴角微涼,看著夫君急匆匆出去招待大人。
魏依柔上前攙扶住母親的胳膊,「娘,有大人過府,您是當家主母,一同過去招待賓客啊!」
苛氏:「是啊,容嬤嬤,你到老夫人那裡說一聲,今晨沒時間過去請安了,讓她不要記掛。」
魏卿玖道:「我要給祖母針灸,代父親說一聲便是,父親生辰有三品大員過府相賀,相信祖母知道也會高興。」
田氏撇了撇嘴,跟上,「我也去給母親請安。」
錢還沒著落,她得讓老太太想辦法才行。
外間,魏漢生與趙大人才寒暄完,才知,他會過來,竟是也是因為大女兒救了祁小公爺之事,竟是想著來攀祁小公爺關係的。
他心中苦澀,自己在外仗著這層虛渺的關係長了臉,可他哪裡就真的有本事在小公爺面前說實話呢?
剛想著不知如何咀嚼,外間傳來女子的哭求聲。
「求求你,讓我進去,我要見二奶奶,讓我進去。」
苛氏心下一抖,壞了,昨日她將梅娘的孩子擄來,早上才給那女人送信,孩子在魏府,原想借著今天的日子逼著梅娘入府做妾,竟趕上趙大人一早就過來。
她放下水壺,歉意道:「應當是府上的哪個婆子受了氣,急著要見我,讓大人見笑了。」
她扯個謊,想出去將人壓進院子處理此事。
可是魏府宅院小,招待客人的前廳與大門不足十米距離,中間只隔了一道影壁牆,門前的喊話聽得一清二楚。
「求求你,讓我進去見二奶奶,我不能失去薇薇和昭昭。」
魏漢生茶碗沒抓住,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他抬頭看向走至門口的苛氏,問出聲,「你對薇薇和昭昭做了什麼?」
苛氏回頭沖他笑笑,「二爺說的什麼話,您要招待大人,後院的事妾身會料理好的。」
魏漢生只能生生壓下心底的不安繼續和趙大人寒暄。
前兩日還雅致溫婉的弓落梅,因為尋了一夜的孩子,此時髮髻散亂,臉上帶著明顯的憔悴與蒼白。
苛氏狠毒,一出來看到柔順小賤人模樣,得意地咬了咬牙。
「看來你知道魏府的大門朝哪開,做了十幾年外室,可有將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裡?」她死死捏著弓落梅的下巴,惡狠狠道,「想找女兒?那就隨我進來吧。」
弓落梅不想進去,進了這個門她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她淒淒哀哀求著。
「二夫人,求求您,放了我兩個女兒,她們只是孩子,沒有任何錯處。」
苛氏扭回頭,看著跪著相求的女人,心口的鬱氣總算是吐出一半。
她扯開裙擺,壓低聲音對容嬤嬤吩咐,「將人給我攙起來,今日府里有喜事,哪容得一個婦人在門口哭哭啼啼。」
弓落梅不想進,拼了命地與容嬤嬤拉扯,「不,我不進去,只求你將我女兒還給我,她們沒有任何錯。」
苛氏擔心這邊的吵嚷被裡面聽到,失了二爺的顏面,給容嬤嬤使了眼色,直接拿帕子堵了梅娘的嘴,讓小廝幫著把人往後院拖。
弓落梅在老爺面前溫順,可她若真的那般賢淑,就不會給人當外室了。
她來時看到府門前有馬車,也知今日是老爺的生辰,曉得這會府上肯定有客人,她用舌頭頂開帕子,扯著嗓子大喊。
「漢生救我,二爺救我。」
魏漢生坐在堂屋,再沒辦法淡定,僵著身子如坐針氈。
趙佑安也覺無趣,每每提及想私下約見小公爺,這人就推諉,這會見他這副表情,沉了臉。
「大人後院這般不寧,看來是沒辦法與趙某人談事了。」
魏漢生不敢得罪人,只能苦著臉道:「大人之事,下官記在心裡,待見到祁小公爺必提及,這會後宅有事,要冷落大人片刻,對不住,對不住。」
梅娘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啊,若梅娘出了事,他這個官做著也沒了意思。
他起身,將趙大人冷落在一旁,直氣得趙佑安臉色難看無比。
魏卿玖早就找藉口來到前堂,躲在後門處將這一切都聽了去,她附耳給莫蘺嘀咕了幾句。
莫蘺點頭,從一旁桌上拿起茶壺過來給趙大人蓄水。
「大人,剛剛府外的小娘鬧著要自盡,我家二爺此時正焦頭爛額,怕一時半會都不能過來了,讓奴婢過來向您轉達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