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燁忽地坐起身,整理了一個衣擺,「請進。」
房門被輕輕推開,魏卿玖邁著蓮步進來,身後珊瑚端了一個托盤,上面擺了吃食。
「大人,小女給您送一點宵夜,雞湯去過油了,不膩,聽博衍說你一整日都未進食,這樣可不利於養病。」
蘇燁原本是沒胃口的,可是聽她說雞湯去過油,再看盤上的饅頭又白又胖,肚子竟是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
「魏大小姐對病人一向如此嗎?」
「啊?」
魏卿玖睜著水霧一般的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大人這是何意?」
蘇燁輕咳了一聲,神色當中有些不自然,很快他便想到說辭緩解了尷尬。
「魏大小姐醫者仁心,還惦記著我這個病人,在下確實餓了。」
魏卿玖笑得眉眼彎彎,「那大人慢用,我們便不打擾大人休息,這些餐具明日會有人來收,告辭。」
蘇燁待人走後,捧起湯碗淺嘗了一口,有淡淡的藥香味,不難喝。
捏起饅頭,是今晚新蒸的,很軟,就著鹹菜吃了半個,將湯都喝完,感覺這病都好了一半。
他心中忍不住感慨,若不是魏小姐心細,今夜怕是要受罪了。
博衍第二日給主子送藥的時候,就看到床頭用過的湯碗,盯了那碗許久,甚至還端起來聞了聞。
蘇燁這一覺睡得極香,他已經許久沒睡得這般沉過了,看到博衍怪異的行為,問他,「你改做狗了,聞什麼?」
「大人又奚落小的。」他將碗放下,將藥碗端過來。
「魏大小姐出門前特意給爺熬得的藥,叫您趁熱喝了。」
藥碗旁的小碟子裡還放了兩顆蜜餞,蘇燁盯著蜜餞出了一會神,心情莫名就很愉悅。
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隨後捏起蜜餞卻沒有吃。
博衍是第一次見主子喝湯這般痛快,舉著蜜餞卻一直在看。
「大人,那可是小的特意為您準備的,洗過了,不髒。」
蘇燁的好心情瞬間便沒有了,「有心了。」
說罷,他將蜜餞放進嘴裡,感覺都不甜了。
博衍補充道:「魏家大姑娘真是好人,要不是她給了一罐蜜餞,小的真不知要怎麼勸爺吃藥。」
蘇燁的嘴動了一下,蜜餞的甜在口腔里慢慢化開了。
「曉得了,去準備早膳,一會我們也到災區轉轉。」
他要了解具體情況儘快上奏朝廷,百姓的安置問題刻不容緩。
轉了半日,看到了魏卿玖所在的臨時救助點,原想下車去打個招呼,發現她身邊跟了一個高大的男子。
那人看上去有些眼熟,穿著金吾衛的官服。
「祁幕辰?」
祁幕辰:「魏卿玖,你看不出我想幫你?那夜只要你開口,你們魏家便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魏卿玖在縣衙臨時搭建的草棚里給病人看診,這些百姓不是受傷最重的,但因為無居所,在寒冬宿在野外,都染了風寒。
她在給病人把脈,身後的祁幕辰一直在喋喋不休,她沒好氣道:「小公爺,在外面我不想談及家事,這裡有太多的百姓需要安置,他們需要棉被,需要溫飽,更需要住所。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了,你覺得和我談這些有意義嗎?」
祁幕辰自說自話跟著她:「我就想不明白,你一個閨閣女子,還有什麼比家族榮辱更重要的,他們過得好,你才能過得好,這個道理你不明白?」
魏卿玖笑了,笑意不達眼底,甚至帶著冰寒,「是嗎?可他們做錯了事,我覺得更應該承受該承受的罪業,若人犯了錯,一直有人幫他們補救,那樣只會縱容他們錯得更加離譜。」
祁幕辰濃眉深鎖,不解地看著她,「可你當初為了讓你二妹嫁我,甚至求了謝老夫人,現在她只能為妾,你這份人情白用了,你甘心?」
魏卿玖很想讓他滾,可她現在還不能和他撕破臉。
她強壓著情緒,與他講道理,「小公爺,你要我如何?魏府的名聲已經臭了,你讓我跪在地上求你娶一個壞了名聲的魏家姑娘當正妻?是我太自以為是,還是小公爺的臉面可以放在地上讓人踐踏?你不覺得那種行為是無用之舉,是自找羞辱嗎?」
祁幕辰一時愕然,他是氣惱魏卿玖對他的視而不見,但真如她所說的那般,他確實也不會娶魏依柔。
「那你父親呢,至少我能保住他的官職,讓他順利調任到大同。」
魏卿玖裝出愕然的表情看著他,「小公爺,我於你的救命之恩早在一次次交易中用過了,你覺得我還能拿出什麼讓你幫我的父親?」
隨即她再次笑了,唇角帶著一絲嘲諷,「我為了尋找母親的身份,將小公爺的琉璃珠都還回去了,可是一個月過去了,毫無消息,您覺得我會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