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玖終是不忍心讓一個病人繼續宿在馬車裡,說真的,蘇大人的馬車雖然舒適華麗,可終是不如房中暖和。
「師兄……」
魏卿玖忽閃著水潤的大眼睛,一臉的祈求。
俞子安見不得她這般,鬆口道。
「算了,讓他宿在我房中,我自己找地方擠擠便好。」
魏卿玖哪能讓師兄委屈,他已經很疲倦了。
「師兄,讓蘇大人宿在我那間吧,我和珊瑚擠擠便好,就這麼定。」隨後她便笑得見牙不見眼,扯著俞子安的衣袖不停地擺著。
蘇燁用過藥後已經好了許多,從車簾向外探,便看到魏家大小姐這副小女兒情緒,眉頭蹙緊,一隻眉尾高高挑了起來。
眾人一通安頓,蘇燁下車向俞子安拱手,「多謝這位兄台,這幾日便要叨擾了。」
他本就生得清貴俊雅,一臉病態更顯文弱。
俞子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就臭了,他以為師妹說的大人是個上了年歲的,沒想到這樣年輕。
二十剛出頭的男人自稱大人也不怕閃了舌頭,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人是大名鼎鼎的蘇閣老,只是為是身嬌肉貴的公子哥。
他冷冷哼了一聲道:「不必謝我,你領師妹的情便好。」
隨後緊緊抓著師妹的胳膊,「走,吃宵夜去。」
岐山藥園占地極廣,能供住人的主院也只有五間。
俞子安給魏卿玖安排的房舍最是舒服,單獨一間裡面還有燒熱的火炕,蘇燁躺在上面,冰寒的身子都熱呼了,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哼。
「爺,可還住的習慣?」
蘇燁點頭,「極好。」
想到自己搶了魏卿玖的房間,心中多少生了一絲愧疚,想到她,便想起她的棋藝和醫術。
這樣的女子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完全可以養在深閨不知人間疾苦,偏她端方良善,到這苦寒之地送藥問診。
蘇燁從未將心思放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母親評價哪家姑娘好,最多也是性情溫婉,知書達理。
但是魏卿玖的每次出現,都會留給他很深的印象。
聚賢樓下救人,寧為不亂。
萬安寺梅園下棋,思路清奇,不急不燥。
這一次的出行相助,氣質溫柔、落落大方……
這樣一個全身上下找不出半分矯揉造作的女子,能與之比肩的閨秀怕是沒有。與京都那些閨閣女子也全然不同。
魏卿玖不知自己給蘇大人留下那麼好的印象,這會捧著海碗正在大口大口喝著雞湯,也只有在師兄們面前她會毫無顧忌,想如何便如何。
「師兄,不得不說你的廚藝又……」
俞子安看她吃的滿嘴都是油,等著她誇獎。
「如何?」
魏卿玖故意拉長的尾音,「又退步了。」
「啥?」
「師兄,雞湯只加蘑菇就好啦,可你又加了當歸、黃芪、黨參、蓮子的,滿滿的藥味。」
俞子安氣得鼓了腮幫子,「你這小妮子,師兄好心好意給你補身子,你還嫌棄。」
「師兄,那你放那麼多鹽又是補什麼嗎?」
「鹽?鹽放多了嗎?」他忙啥湯匙舀了一口魏卿玖碗裡的湯,隨後——「咳咳,怎麼這麼咸。」
他直接奪過碗,不讓魏卿玖喝了。
「唔,師兄,湯是咸了,可是肉香,等我把肉都吃完的。」
蘇燁出來如廁,結果就看到眾人和睦的畫面。
奴僕下人坐一桌,魏大姑娘與那位園主坐一桌,兩人共食一碗湯的畫面,竟然覺得那般——不和諧!
「那位俞大夫怎麼看也有二十五六了吧,老牛吃嫩草。」
恩?博衍詫異地看了一眼主子。
他家爺的性子最是冷清,事不關己絕對不多一言,今這是怎麼了?燒糊塗了?
「爺,您剛發了汗,可不能在外面久站,咱們方便完早些回。」
蘇燁嘴上應著,眼睛依舊盯著廚房。
「博衍,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博衍差一點踩了自己的腳,他家爺才剛到兒立之年,便已經坐到內閣的位置,誰不說一句年輕有為,誰不羨慕蘇家百年世家代代強勝。
爺竟然嫌棄自己老了?
蘇燁見他那呆樣,估計說不出什麼愛聽答案,「算了,你下去休息吧,我這裡不用伺候。」
博衍點頭應下,轉身見大人還盯著廚房看,忍不住問,「爺,您是不是也想喝雞湯了?」
蘇燁哼了一聲,「沒胃口。」
博衍只以為爺真的不想喝,便不再多問了。
蘇燁躺在床上,心情悶悶,待房門被人叩響,聽到那句輕輕柔柔蘇大人,他感覺身上的痛都輕了。
「蘇大人,您睡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