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if線」別枝驚鵲(全文完)

  樓宴京剛入學就成了風雲人物。

  他以狀元的身份考入京都一中重點班,開學典禮時又代表優秀新生發言。

  少年難得將校服穿得規矩。

  深挺的眉眼,被白色襯衣款校服襯出幾分清雋。男生發育得總歸更快些,彼時已經有一米八好幾的身量。

  他剛上台時就引得女生們尖叫。

  「我的天!他好帥……」

  「他就是今年中考第一的那個吧?又帥成績又好簡直不要命了!」

  「突然感覺拼死拼活考進重點值了!未來三年我能跟這種帥哥同校啊啊啊!」

  「他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女朋友?」

  「女朋友沒有,未婚妻倒是可能有,就重點班的那個祁妤枝……我初中時就聽說他們兩家世交,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去年剛畢業的那個校草祁嘉澍就是她親哥。」

  女生們瞬間充滿了失望。

  看來新晉校草已經名草有主了,偷看一眼祁妤枝,也是校花的級別,而且還有個牛逼又帥氣的親生哥哥護著。

  不過雖然追不到。

  有這麼個帥哥在身邊放著也是養眼。

  裴寂幸災樂禍地用手肘杵他:「京哥,聽說你桃花已經被掐沒了啊,現在全校都在傳枝妹是你未婚妻。」

  樓宴京漫不經心地用指尖轉著籃球。

  他對這種事不甚上心,餘光輕瞥,懶散問道:「祁妤枝跟他們說的?」

  「怎麼可能!」裴寂擺手,「枝妹能搭理這種事兒?她但凡能在學校遇著個比你長得帥的,搞不好還會去主動澄清謠言。」

  樓宴京:「……」

  他頗為不爽地擰了下眉:「怎麼?跟我傳緋聞還很丟她的人?」

  裴寂幸災樂禍:「喲!醋了!」

  樓宴京嗓音極低地輕嗤了一聲。

  他停轉指尖籃球,將球摁進掌心裡:「誰醋了?謠傳的婚約又不是真的,她想喜歡誰還不都隨她自己的意。」

  裴寂充滿懷疑地看著樓宴京。

  回想他初中時就開始翻牆早退提前去給祁妤枝排隊買爆火的小餅乾,他像是根本就懶得相信這個人的鬼話。

  表面嘴硬,心裡恐怕爽死了。

  畢竟想當年小時候,聽他慫恿盛今安娶枝妹時,他還故意踢石頭砸他屁股。

  況且。

  以樓宴京的脾氣,如果他真就懶得搭理枝妹,才不會從小都只樂意受她管。

  怎麼可能還天天給她補物理!!!

  裴寂冷笑:「呵,等她真的喜歡上別人,你最好也能說出這句話。」

  樓宴京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下籃球。

  他忽然扭頭:「裴寂。」

  裴寂:?

  樓宴京佯裝自己問得漫不經心:「你有過喜歡的女生嗎?」

  裴寂搖頭:「沒有啊。」

  樓宴京問:「那你知道喜歡一個女生,想娶她當老婆是種什麼感覺嗎?」

  裴寂偶像劇倒是看過不少:「應該就是心跳加速,忍不住想靠近,想在她面前找存在感,看見她跟別的異性接觸會吃醋,心情起伏都跟她有關係,那樣吧。」

  「哦。」樓宴京應得拖腔拉調。

  他似乎隨著裴寂所說的這些事情,在回想些什麼,半晌後給出結論:「那沒有。」

  裴寂沒懂:「什麼沒有?」

  樓宴京抬手將籃球扔給他:「至少現在,我應該只是把她當成妹妹。」

  裴寂被樓宴京一番話弄得很懵。

  他連忙抬手抓住籃球,快步追上去:「真假啊?京哥,你真的不喜歡她?那你要是不喜歡枝妹的話我能追嗎?」

  樓宴京驀然停住腳步。

  他側眸瞥向裴寂,要笑不笑,陰惻惻地冷笑一聲,警告道:「你敢追她試試。」

  裴寂:???

  哎!不是你說只把人家當妹妹!

  -

  祁妤枝在學校也同樣頗受歡迎。

  自新生開學典禮起,逢人提及她這個名字,便是跟樓宴京的未婚妻身份掛鉤。

  但迎新晚會後卻徹底變了。

  一曲溫柔優雅的芭蕾舞,玉指素臂,纖腰細骨,宛若天鵝披著星光,瞬間讓她以自己的名字降臨在大家的視線里。

  京都小天鵝祁妤枝的名號,也以不輸樓宴京的人氣,立即傳遍了整個學校。

  偏偏她性格也特別好。

  明媚大方,熱情卻不張揚。

  班裡女生都很樂於跟祁妤枝做朋友,甚至有許多高年級學長都蠢蠢欲動。

  雖然聽過她是樓宴京未婚妻的說法,卻也忍不住趁他不在班裡時,偷偷過來將祁妤枝叫到走廊,遞上巧克力和心形賀卡。

  大膽向她告白:「祁妤枝學妹,我真的很喜歡你,請問你願意跟我接觸一下嗎?」

  高一的祁妤枝身高雖未長全。

  但她巴掌大的小臉,和俏麗精緻濃顏系的五官,早已將她明艷美人的基因凸顯。

  她扎著俏麗的高顱頂馬尾。

  抱著懷裡的書,抬起臉蛋望著模樣清雋長得還算帥氣也堪稱級草的學長。

  但好像,還是遠遠不如樓宴京。

  那就拉個擋箭牌好了。

  於是祁妤枝眨動著纖長卷翹的睫,彎起眼眸明媚地笑道:「謝謝學長喜歡,不過我家裡安排,婚嫁不由己,抱歉啦。」

  樓宴京姿態懶散地倚著轉角的牆。

  他恰好路過,餘光一瞥,就見有個高三小白臉給祁家小白菜遞了巧克力和情書。

  祁妤枝抬眸笑得明媚釣人。

  一副被人告白好像很高興的模樣……

  樓宴京心裡莫名煩躁:「嘖。」

  他聽不見那小白菜跟人說了些什麼,乾脆直接箭步流星地朝她走了過去,捉住人的手腕就給拎回了教室。

  在眾目睽睽下,他將她摁回座位,躬身將手臂撐在課桌上,有幾分強勢囂張地將祁妤枝圈在自己臂彎間的方寸之地里。

  眾人起鬨:「哇哦——」

  祁妤枝小臉輕皺:「樓宴京,你幹嘛?」

  樓宴京意態不耐地抬手扯了下領口,想起她剛才對人笑的模樣就頗覺不爽,這種感覺跟裴寂之前跟他說想追她時一樣。

  他不清楚自己是出於何種原因。

  但就想問個答案:「剛那小白臉兒跟你說什麼了?告白?你答應他了?」

  「對呀。」祁妤枝輕點了下頭。

  樓宴京瞬間眉頭緊擰,一種強烈的煩躁和醋意瞬間瀰漫開來,心情整個沉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正想說些什麼。

  祁妤枝便揪住他的衣角:「是告白,不過我拒絕了嘛。剛好我要找你串個口供免得露餡,我可跟他說的你是我未婚夫啊。」

  樓宴京神色一怔。

  方才緊擰著的雙眉瞬間舒展開來,沉掉的心又好像跟著她這番話重新躍回原本的位置,暗爽和竊喜代替了剛才的醋意。

  樓宴京當時就爽了。

  他眉眼張揚,語調端得散漫:「行,小問題。周末記得請客報答我。」

  祁妤枝在臉頰旁邊比了個ok。

  她輕抬眼眸悄然在他神情間掃了一圈,狀若淡定地見樓宴京起身。

  在他背過身去後,祁妤枝放在課桌下攥著校服裙擺的手隨著屏住的呼吸一同鬆開。

  同桌連忙八卦著湊過去:「枝枝,樓宴京真是你的未婚夫啊?」

  祁妤枝唇瓣微張:「啊……」

  她連忙垂眸收拾起課桌桌面:「只是家裡人開玩笑說的,不想談戀愛,所以我們互相拿對方當擋箭牌罷了。」

  「是嗎?」同桌若有所思。

  她回想著樓宴京剛才看祁妤枝的眼神,喃喃自語:「看著不像只是擋箭牌啊……」

  -

  被祁妤枝拒絕的那位學長還挺坦誠。

  他回去後,好兄弟連忙來關心結果怎麼樣。學長憂傷嘆息:「原來傳言是真的,她確實有未婚夫了,還是別做插足者吧……」

  於是這則消息又不脛而走。

  此前抱有僥倖,覺得未婚夫妻cp是謠言的女孩子們也都跟著心碎了,只能徹底收回想試著跟樓宴京告白的心思。

  連帶著,秋季校園籃球賽時,都再沒有女生好意思去給樓宴京主動送水。

  秋高氣爽,太陽當空。

  樓宴京在白色短袖外套著件紅色球衣,高挑驕肆的身形和深挺俊朗的眉眼,在一眾紅藍色的身影里格外出挑。

  祁妤枝拿著礦泉水在觀眾席看他。

  少年依舊是懶散傲慢的模樣,他看似漫不經心地躬身拍著球,等對面來搶。

  但在藍隊前鋒箭步衝上來時。

  樓宴京卻似若運籌帷幄,懶洋洋地挑了下唇,直接乾脆利落地假動作繞開,抱球旋身站在三分線外彈跳投籃。

  他清晰性感的手腕隨意一折。

  彈跳起身時,球衣衣擺被他手部動作扯得掀起些許,露出一截白皙勁瘦的小腹,腹部肌肉跟隨他的動作陡然一緊。

  這不是祁妤枝第一次看見他的腹肌。

  但三分球進,現場氣氛被點燃,作為觀眾的她還是忍不住站起身為他吶喊:「啊啊啊啊啊加油啊啊啊樓宴京!!!」

  完成三分投籃的少年肆意轉身。

  他躬身拿起衣擺,擦了擦額角的汗,隨後便意態驕狂地挑唇輕笑了下,幾乎是下意識昂首向觀眾席的方向看。

  便見祁妤枝舉著他的姓名牌。

  在高一(1)班觀眾席興奮得臉頰通紅,熱情明媚地喊著他的名字。

  莫名地,他好像對這種事很受用。

  原本只想隨便打打,沒必要裝逼,只要贏了對面就行。但看見祁妤枝這樣為他加油吶喊,他忽然很想表現得更好。

  再次發球。

  球被隊友運入己方,卻又被對方搶走,樓宴京直接就是一個箭步截斷,轉身突破嚴防,急停跳投,籃球再次在尖叫聲中入網。

  裴寂在對面球隊都無語了。

  他用髮帶擦著汗:「臥槽,樓小鵲你特麼不是說好了收著點兒打嗎?孔雀開屏啊!你嘚瑟球技給誰看呢!!!」

  樓宴京對裴寂的咆哮不予理會。

  他繼續炫他的球技,享受著觀眾席傳來的尖叫,聽著祁妤枝喊他的名字。

  最終紅隊以55分的領先取得勝利。

  裴寂作勢在後面要踢樓宴京的屁股,而贏了球的那位意氣風發地向觀眾席走去。

  祁妤枝跑過來給他送水:「不錯嘛,原來樓小鵲同學打籃球這麼厲害。」

  樓宴京抬手接過祁妤枝給他遞來的水。

  他心中暗爽,唇瓣輕揚:「還行。」

  附近有同學用手臂搗著身旁朋友,讓他們快看這邊俊男靚女甜到爆炸的場景。

  同學們:「磕到了又磕到了!」

  樓宴京將領到的獎牌,隨意抬手扔到祁妤枝手裡:「金牌送你。」

  祁妤枝眼睫輕眨:「那我過段時間芭蕾比賽拿到冠軍獎盃,也送給你。」

  樓宴京笑得肆意:「行,等著。」

  -

  祁妤枝的芭蕾比賽就在下個月。

  她跟班主任告了假,每天的晚自習,都會去舞蹈社的排練室里練舞。

  裴寂覺得最近的樓宴京不對勁。

  比起之前說的祁妤枝想喜歡誰還不都隨她的意,他現在好像盯梢盯得格外緊。

  聽說最近總有男生趁課間跑去排練室偷看祁妤枝跳舞,樓宴京乾脆曠課殺過去,眾人看見他後一瞬間作鳥獸散。

  祁妤枝正坐在地板上穿芭蕾舞鞋。

  她肩頸筆直,纖長白皙的雙腿彎起了一條,繃著腳背以鞋尖點地,正將芭蕾舞鞋綁帶從腳踝處往上繞。

  樓宴京意態懶漫地彎下腰。

  他饒有興致地撿起另一根舞鞋綁帶,漫不經心地纏到自己的手上,斂眸看著穿起另一隻鞋的少女:「練到幾點?」

  「嗯?」祁妤枝掀起眼睫看他。

  她歪頭望了眼窗外夜色,只見明亮的圓月掛上枝頭:「再練一個小時左右吧,剛好你在,幫我看看哪裡跳得不好。」

  樓宴京嗓音極低地輕嗤,佯裝懶漫地別過臉去:「我又看不懂。」

  他只是單純過來盯梢的。

  「可以的。」祁妤枝朝樓宴京伸了手。

  樓宴京將視線挪回來,還以為她要他將她拉起來,抬手便要去牽住她。

  結果祁妤枝卻伸出食指指向綁帶。

  樓宴京斂眸,這才意識到他會錯了意,將纏在手上的舞鞋綁帶鬆開,遞還給她。

  祁妤枝笑彎眼眸:「雖然你不懂芭蕾,但是,你是我賽前唯一的觀眾嘛。」

  樓宴京神色一滯。

  他垂斂著眼睫看向祁妤枝,只覺得平靜的心弦好似被忽然間撥動了一下。

  少女從地板上站起來。

  原本蓬在她身邊的白色芭蕾舞裙,也隨她起身的動作沐浴著月光垂落。

  說起來。

  樓宴京還從沒認真看過祁妤枝跳舞。

  他自覺欣賞不了這等高雅藝術,更不覺得自己還能有這種耐心。

  但祁妤枝盛情邀請。

  樓宴京又確實做不到拒絕她轉身就走,心裡還有種莫名的感覺,讓他駐足,似乎根本就沒有想要離開的意願。

  於是他便乾脆留了下來。

  姿態散漫地雙手環身倚著排練室的牆,在視角最好的方向,準備欣賞她只為他一個人跳的這一支芭蕾。

  圓舞曲響起。

  半透明的白色薄紗窗簾微拂。

  纖腰細骨的少女穿著雪白芭蕾舞裙,右腳尖點地,左腿輕盈提起。

  溫柔的月光灑落在她的肩頸。

  而少女舒展著手臂,隨優雅的圓舞曲盡情享受著足尖的舞步。

  她笑容明媚。

  踮起腳尖做旋轉舞步時,眸光清亮又笑靨綻放著朝樓宴京看過來。

  樓宴京只覺心尖驀然跳了一下。

  他眼眸深黑,一瞬不瞬地看著月下起舞的少女,忽然覺得向來平靜的心臟,在這個瞬間開始變得跳動得格外快。

  這夜晴朗。

  窗外的圓月恰好別在少女的頭頂。

  在這個瞬間之前。

  他曾覺得,他對祁妤枝只是鄰家兄妹之間的情意,又何談什麼婚約與心動?

  可他偏偏意外留下看到這支舞。

  後來他每天都會記得今夜——

  明月別枝,天鵝振翅,一瞬驚鴻。

  -

  全文完。

  文/一剪月

  2024.6.18~2024.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