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枝玉葉新婚大喜。

  中央芭蕾舞團給黎枝批了三天婚假。

  但黎枝沒休。

  此前她已經因為戀綜請了挺久的假，這才剛歸團不久，又選定了晉升舞團首席主演後的首部劇目——《仙女》。

  因此排練於她而言還是重中之重。

  整個舞團都收到了兩人的喜糖，就連之前為難過黎枝的秦霜都有份。

  而黎枝升首席主演的消息，在兩人大婚前戳定了公章，於她新婚那日作為賀喜，在舞團官方首頁和微博同步對外公示。

  粉絲們都來道賀——

  「恭喜枝枝美人晉升首席主演！」

  「太棒啦！雙喜臨門！」

  「中芭這次可算是有眼識泰山了！沒再作死埋沒我們京都小天鵝！」

  「聽說枝枝美人作為首席主演出演的首部劇目，是聖誕節那天首演耶！」

  「天……好期待！但肯定很難搶票！」

  「就算不談黎枝現在人氣有多高，就憑樓總之前在戀綜上說，憑藉他老婆的演出票根，可兌換樓氏旗下任意餐館免單，大家都忍不住想要搶搶試試吧！！！」

  「啊！我要去買筋膜槍練手速了！」

  黎枝的主演劇目萬眾矚目。

  不光粉絲擔心手速太慢一票難求，就連祁家都焦慮起來，生怕看不到她的演出。

  所幸黎枝將他們放在心裡。

  本身每場演出團里都會給主演留一些內部票名額，黎枝特意多要了幾張來，趁著回祁園過周末時給他們捎了過去。

  樓宴京不由吃味兒。

  他將黎枝攬坐到沙發上，扣摁進自己懷中，斂下眼皮，有些沒好氣地看著她：「樓太太，就沒想著特意給我留張票？」

  黎枝眨著眼睫，仰眸望他。

  清澈水潤的眼眸里有幾分無辜，甚至在聽見這番話時還有些驚詫。

  樓宴京下斂著眼皮，觀察她的反應。

  見黎枝這副沒有要哄他的模樣，頓時就坐不住了，皺眉：「真沒留？」

  黎枝還是乖巧地看著他沒說話。

  樓宴京深吸一口氣，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平復著情緒，一聲輕嘖，正要與他這位小沒良心的太太仔細理論。

  卻是黎枝先主動摟住他的脖頸，軟唇印上臉頰：「想什麼呢？怎麼可能沒給你留票？忘了誰也不可能把你給忘了呀。」

  她神秘眨眼：「早就已經偷偷把票放在你的明天要穿的那件西裝口袋裡啦。」

  本來想讓他明天意外發現的。

  也算是驚喜。

  誰能想到他居然這麼坐不住。

  剛才還愁雲滿目的樓宴京忽然將眉眼舒展開來，瞬間心下暗爽：「故意的？故意想讓我吃醋。」

  他握著黎枝的腰翻身將她壓在沙發。

  眉峰微挑，垂眸抵在她的鼻尖上：「樓太太，你最近似乎又學壞了。」

  黎枝眼眸里漾著幾分狡黠笑意。

  她主動勾住樓宴京的脖頸，抬起身體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樓宴京深黑的眼眸瞬間一黯。

  他斂眸看著身下的女人，乾脆直接打橫將她抱起來，轉身箭步上樓。

  -

  今年京都入冬入得早。

  不需十一月，幾場大雨便將暑氣沖刷，氣溫驟降，像是忽然就入了冬。

  黎枝的首演日期定在聖誕節。

  舞美方案早前已經定下，送進置景廠緊鑼密鼓地製作了起來。

  樓宴京有空都會去接黎枝下班。

  好幾次同事撞見停在中芭大樓外的那輛布加迪黑夜之聲，和穿著黑色大衣，氣場凜冽的男人，都羨慕得不由多看幾眼。

  中芭有自己的演出劇場。

  中央芭蕾劇院離中芭大樓不過幾條街。

  隔壁開了花店無數。

  樓宴京路過時總會給黎枝帶一支花，今天荔枝玫瑰，明天小蒼蘭，後天送冰美人百合，大後天又是荷蘭洋桔梗。

  或是直接遞到她手上。

  或是放在副駕駛座上等她自己拿。

  黎枝經常被他哄得心情很好，她用指尖輕捏著超大朵的芍藥花，輕轉著扭頭看向樓宴京：「樓小鵲同學。」

  剛將手腕搭上方向盤的樓宴京，聽見她喊這名兒，指尖就一瞬酥軟。

  他斂著眼睫按住有幾分躁動的心。

  轉眸看向黎枝：「怎麼？」

  「你有沒有覺得你在給自己挖坑啊？」黎枝驕矜地歪著腦袋看他。

  白色的進口芍藥放在她的臉頰。

  將她打了淺淺腮紅的臉蛋，襯出幾分比鮮花還要嬌的俏麗感。

  黎枝語調輕快：「你這樣每天都送花，要是哪天沒送，我到時可是會鬧的，說不定還會懷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樓宴京好笑道：「行，既然樓太太話都放這兒了，那我以後一定每次都記得送。」

  他漫不經心地轉了下方向盤。

  駛入正軌後，樓宴京轉眸看向黎枝，看著她眼睛時倒是眸光很定：「還有，用不著懷疑，不會有不愛的那天。」

  黎枝彎唇，笑得很甜。

  她捏著樓宴京今天送她的那一大朵白色芍藥花比在窗邊，對著車窗外華燈初上的夜景，拍了一張照片發去微博。

  祁妤枝V：「今天是南希若拉芍藥花。」

  粉絲們蹲著點聞風而來。

  畢竟長達一個多月了，幾乎每天都是這個點，黎枝像打卡似的來發微博。

  昨天。

  祁妤枝V：「今天是荷蘭洋桔梗。」

  前天。

  祁妤枝V：「今天是冰美人百合。」

  大前天。

  祁妤枝V：「今天是星黛露小蒼蘭。」

  ……

  評論區銳評——

  「ok，花卉科普博主。」

  「每次點進來我都以為走錯了頻道，要不是她還認證了個中芭首席主演。」

  「屬於是在枝枝美人這裡見識花卉多樣性了，這些花都好稀有啊！開眼界了！」

  「肯定都是樓總討老婆歡心送的！」

  「啊啊啊太甜了！甜得我發瘋啊哈哈哈哈哈哈（變成猿猴）（搶奪路人香蕉）（飛入叢林）（在藤蔓中蕩來蕩去）（高聲吼叫）」

  「更想搶到《仙女》的首演票了！我就不信樓總不去看老婆演出！到時他肯定還要送花，我就可以現場磕糖了啊啊啊！」

  粉絲們磕得歡天喜地。

  給京枝玉葉夫婦的售後猛猛點讚。

  就連付顏夏都尖叫著跑過來，給黎枝狂發微信：「救命！樓宴京這狗男人也太會了！他每天都給你送花啊？服了，我真的是服他了！現在他把你從我手上搶走我也認了！對於舞台演員來說，這也太有殺傷力了！」

  為演員獻花似乎是現場演出的儀式感。

  尤其是首場演出和謝幕演出，作為舞者的她們都經常會收到來捧場的朋友們送的鮮花，甚至是更隆重的花籃。

  但像樓宴京這種每天當儀式感都送的，付顏夏還真是從來都沒見到過。

  雖然婚禮那天她還喊著要刀了他。

  但在後來的日常生活中，她越來越明白她家小荔枝愛上這個男人不是沒有原因。

  【付顏夏】：哎，小荔枝，你說，你首演那天樓宴京又會給你送什麼花啊？

  黎枝很喜歡今天的南希若拉芍藥。

  比她臉蛋還要大的一朵，若是樓宴京不跟她介紹，她還以為是牡丹之類。

  她將芍藥插進花瓶里。

  根部浸泡在花瓶里的營養液中。

  看著付顏夏在微信上問，黎枝輕點著琉璃花瓶，歪著腦袋思索片刻，隨後搖頭回復道：「我也不知道。」

  每日不重樣的鮮花拉高了她的期待。

  而她也迫不及待地開始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聖誕節早早到來。

  -

  12月25日。

  聖誕節如約而至。

  京都的中央商圈點起聖誕燈，復刻了倫敦攝政街天使燈，在半空中亮起燈串。

  中央芭蕾劇院的節日氛圍也很濃厚。

  畢竟今晚有演出，演的還是丹麥的經典劇目，《仙女》，屬於西方流派。

  既是為了迎接聖誕。

  也是為了讓觀眾有更強的沉浸感。

  黎枝在後台補妝，今晚，是她晉升為首席主演後，在舞台上的首場演出。

  工作人員在她身後進出。

  聊著天——

  「今天劇院裝飾得真漂亮哎！」

  「是啊，我看進場口的遮光幕布外側都掛著好多聖誕元素的東西呢。」

  「好多觀眾今早都提前來了，在劇院外面的聖誕樹打卡拍照。」

  「還有好多粉絲給枝枝老師送花籃！」

  「那你們進來得早了，是沒看到樓總和祁家有多誇張，那花籃簡直都快把走廊填滿了！舞監老師愁得腦瓜子嗡嗡疼，沒轍，只能讓人把花籃搬去外面放著。」

  「啊啊啊這也太寵了！」

  化妝師也不由低頭看著黎枝笑：「枝枝老師好幸福，你老公和家人好寵你啊。」

  「是吧。」黎枝彎唇輕笑了聲，「不過我家裡送那麼多花籃過來，肯定又是我那個幼稚二哥在跟我老公較勁了。」

  主打一個各方面都不能輸。

  身旁工作人員聽到黎枝的評價，都忍不住跟著笑出聲來，頗覺合理。

  黎枝的妝很快就補完了。

  各部門就位。

  觀眾也陸續檢票入場。

  舞劇不是演唱會，戲劇不倡導飯圈，所有應援道具都是被禁止帶入的。

  祁嘉澍本來還想給妹妹舉燈牌。

  但是被向來穩重的大哥祁逾白摁住，最終乖巧老實又安靜地入了場。

  樓宴京的位置在1排1號。

  從贈票位置上來看，他這位老公在首席主演大人那裡似乎還是頗有分量。

  坐在第2排的祁嘉澍很不服。

  他落座後，看見前面那頭被場燈照得反光的銀髮，就沒好氣地踢了腳他的座椅。

  樓宴京意態矜貴地略微直身。

  他偏頭用餘光睨了祁嘉澍一眼，十分有正宮氣度地沒有理會，輕飄飄收回視線。

  莊重回響的場鐘聲響起。

  場燈收光。

  頂端紅色字幕亮。

  剛才還喧鬧著討論看完演出後要去樓氏旗下哪家餐廳過聖誕的觀眾們，不由自主就在這種氛圍里噤了聲。

  大幕開，演出正式開始。

  一襲雪白長款芭蕾舞裙的黎枝，輕盈優雅地踮著腳尖，躍著輕快的舞步上場。

  夢幻的燈光散落在舞台。

  置景是充滿著誘惑，又似乎透著危險，如同一場白日夢般的粉紫色。

  她高貴驕矜，優雅輕盈。

  拎起纖長白皙的手臂向外舒展，漂亮的肩頸恰到好處地挺立，在夢幻浪漫的光影變化中，倒真應了這部舞劇的劇名，為翩翩起舞的黎枝塑造了幾分不屬於凡間般的美。

  大跳，旋轉。

  她將每個動作都舞到最完美。

  從第一幕的熱情示愛。

  勾引已有未婚妻的詹姆士時，所彰顯出來的魅力與美學。

  到第二幕的死亡隕滅。

  仙女翅膀脫落瞬間的破碎感，牽動了在場所有觀眾的心。

  女巫的絲巾奪走了仙女的性命。

  貪慾使得詹姆士人財兩空。

  他聽著未婚妻與旁的男人結婚的鐘聲，看著他所追隨的仙女倒在地上，緩緩死去。

  收光時。

  翅膀脫落的黎枝躺倒在地板上，哪怕是死亡，卻也仍舊像是旖旎的夢境。

  大幕緩緩關上。

  頂部字幕亮起全劇終的字樣。

  全場掌聲雷動。

  不少觀眾都被黎枝死亡時的破碎感，感染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起來。

  樓宴京專注地看著舞台上的她。

  哪怕大幕徹底合上，他都仍然坐著，許久都緩不下被她催疼了的心臟。

  直到場燈終於亮起。

  剛才還破碎著躺在地上宣告死亡的黎枝已經明媚地笑著站回舞台上。

  她脫離了仙女這個角色。

  回到中央芭蕾舞團最年輕首席主演黎枝的這個身份，在其他所有演員謝幕後，被眾人迎接著跳起輕盈歡快的舞步，拎起白色芭蕾舞裙擺，躬身向觀眾謝幕。

  好多觀眾都衝上來送花。

  祁嘉澍甚至有一種，就算台上這女主角是他妹，他也走不了後門的無力感。

  上台獻花照舊需要排隊。

  樓宴京是等黎枝享受完所有該屬於她的鮮花和掌聲，回到後台聽她的同事們為她道喜道賀恭祝完演出順利後。

  等她從後台的後門跑出來找她，才將他準備的鮮花送到她手上的。

  黎枝都還沒來得及更衣卸妝。

  她只脫掉了芭蕾舞鞋，換上保暖的靴子便輕盈地跳出來，撞進樓宴京懷裡。

  樓宴京順勢抬手扣住她的腰，將早已準備好的鮮花送給他的妻子：「恭喜首演順利，我的首席大人。」

  黎枝充滿期待地垂眸看花。

  便見樓宴京這次送她的，是一捧爆了華花的天鵝絨。漂亮的花瓣互相簇擁著，組合成一隻小天鵝的形象。

  黎枝彎起眼眸看向樓宴京，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那就謝謝啦，首席主演最最最最好的老公大人。」

  他們在月下擁吻。

  初雪降臨，簌簌落了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