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從小就學習芭蕾。
她纏卸舞鞋綁帶都十分利落,先抽散蝴蝶結,隨後將粉色綢面繞在她漂亮的手指上旋轉幾個圈,綁帶便從腳踝落下。
芭蕾舞者容易肌肉酸痛。
因此黎枝總是習慣在練完功後,揉摁小腿肚和小腿肌肉進行放鬆。
樓宴京斂眸輕睨。
見狀。
他踩著皮鞋朝黎枝走過來,單膝而跪,筋骨清晰的手指握住她的小腿。
十分精準地將指腹摁在用於恢復四肢力量的三足里上,稍用力:「我來。」
那個瞬間。
黎枝只覺得酸爽得像有電流從她的脊背躥過,直接通到她的天靈蓋。
樓宴京找的穴位很準。
明顯是學過。
他力道適中地按揉著黎枝的三足里——距脛骨旁開一橫指的凹陷處。
很快就讓連了兩小時功後,雙腿有些酸疼的黎枝一整個放下松來。
芭蕾舞者一定都知道這幾個穴位。
除了三足里。
還有位於內踝尖直上三寸的三陰交。
黎枝眼睫輕眨,乾脆將雙腿都交給了樓宴京,卻也不免好奇地問他:「你怎麼會知道三足里和三陰交這兩個穴位?」
樓宴京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他意態漫不經心,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稀奇事兒,更沒打算邀功,只將語調端得散漫:「刷帖的時候看到過。」
「什麼時候?」黎枝有些驚詫,「你平時上網還刷芭蕾板塊的帖子嗎?」
樓宴京當然沒有這種惡趣味。
他這種人,哪兒會有興致關注什麼芭蕾舞者練完功後應該按哪個穴。
只是有次故意路過社團活動室。
意外看見黎枝練舞時忽然抽了筋。
當時她正把著杆,左腳足尖立起,準備踢右腿。但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她忽然軟了左腿放下腳來,疼得彎腰縮成一團。
樓宴京幾乎就想箭步衝進去。
但社團活動室里的人很多,還有其他舞蹈社的成員,都注意到黎枝的不對勁,紛紛擔憂地朝她圍了過去。
樓宴京沒有任何闖入的立場。
指導老師也連忙快步走過去:「怎麼了?江黎枝?哪裡受傷了?」
「沒有。」黎枝疼得小臉煞白。
她坐在地上彎起腿,雙手抱在小腿的位置,冷汗涔涔:「就左腿突然抽筋了。」
幸而指導老師也是學芭蕾的。
她立即反應過來:「小腿肚抽筋要按揉足三里和三陰交知道嗎?哪怕沒有抽筋,練完舞也都可以按揉一下進行預防。還有承山和湧泉這些穴位,都可以緩解肌肉疲勞。」
黎枝以前沒太遇到過這種情況。
她仗著自己年齡小,沒受過什麼傷,每次練起舞來都不要命似的。
也是從那次跟腱受傷卻非要練舞並且參加比賽之後,她才出現的這一次小腿肚忽然抽筋,雙腿軟到無力。
只幸好剛才把著杆才沒有摔倒。
老師教她尋找這幾個穴位。
她一邊教,一邊幫黎枝揉按著:「現在是不是覺得好一點了?」
「真的誒!」黎枝眼睛發亮,「好像已經感覺小腿肚這裡不抽筋了。」
樓宴京站在社團活動室的外面,側眸透過後門看著裡面發生的一切,暗自記住了那些名字奇奇怪怪的穴位。
他回去百度了相關資料。
哪怕他覺得恐怕沒機會能用到,而且黎枝自己似乎也已經學會了。
但至少,好像……
如果他知道這些穴位,如果剛才那種情況發生在只有黎枝一個人在練舞,身邊並沒有指導老師時,他能幫到她。
而現在。
他確實有了幫她按摩的機會。
黎枝茫然眨眼,輕輕歪了下腦袋,好像沒太想得通樓宴京究竟是什麼時候學的。
而樓宴京也沒有回答。
他只意態懶漫地掀起眼皮看她,眉眼間有幾分恣意驕狂:「怎麼樣?我在按摩這方面是不是有點兒東西?」
像是小狗驕傲地翹起尾巴。
就等著她夸。
黎枝不吝讚許地點了點頭:「穴位找得是挺准,力道也非常不錯。」
她心情愉悅地享受著樓宴京的服務。
眉眼間隨即驕矜起來,甚至開始考驗和指使:「解溪穴和太溪穴也幫我揉一下。」
樓宴京眉尾一抬。
方才羈傲的神色都瞬間收斂,像是前一秒還在主人面前求寵的狼狗,後一秒就又忽然將尾巴耷拉了下來。
他推開黎枝的腿:「不會。」
樓宴京意味不明地睨了黎枝兩眼,輕聲哼笑:「就只學了這兩個。」
黎枝:「……」
她無語地盯了樓宴京幾秒,乾脆自己開始揉起緩解跟腱疼的這幾個穴位。
樓宴京不像是會伺候人的主。
他跟半路撂挑子不幹了似的,懶洋洋地站起身,向後靠住牆壁,但眼皮卻半斂著,瞅了幾眼她按揉的那幾個穴位。
偷師。
這時有人來輕敲琴房的門:「大小姐,姑爺,夫人喊你們該去前廳用晚餐啦。」
黎枝立即抬起眼眸來。
她淺淺一笑:「好,辛苦跟爸媽和哥哥們說一聲,我去洗個澡就過來。」
隨後黎枝便從地板上站起身來。
她仰眸看向樓宴京:「走吧?」
樓宴京滑動著喉結懶笑一聲:「你自己去洗澡,我先去前廳了,岳父岳母和兩位舅哥在的餐桌,我可沒膽子遲到。」
黎枝美眸輕睨。
看不出來樓宴京居然這麼會拍馬屁。
他平時都恨不得讓兩隻眼睛長到頭頂上去,哪有能被他放在眼裡的人,這會兒倒是被祁家人給狠狠拿捏了。
黎枝不跟樓宴京探討這個問題,甚至都練芭蕾練到忘了女王的事兒。
她自己回了歸妤閣洗澡。
樓宴京先獨自前廳給幾位祖宗獻殷勤。
但他剛進前廳庭院,就見一道紫色身影撲棱著翅膀突然朝他飛了過來。
樓宴京眼瞳驟縮。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向後一躲。
緊接著就見祁嘉澍從前廳里追出來,跟著那隻紫毛鳥兒:「女王!」
本來撲棱著要往帥哥懷裡奔的女王,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扭頭。
祁嘉澍抬手,讓女王落回自己手上。
樓宴京終於看清那紫毛是只鸚鵡,而且絕非野生,明顯是寵物級的。
「我操。」樓宴京蹙著眉,臉色很臭,「祁嬌嬌,你他媽的是不是想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