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下人端進來了一壺茶水,小心翼翼的給林易與嚴正倒上。
嚴正捧起茶杯,放在嘴邊吹了吹,又輕抿了一口,緩緩道:
「從前我們與北夏關係和緩的時候,他們便進購我們的鹽來吃。」
「在北夏民間,楚鹽也是極其受歡迎的。但因為近兩年與北夏摩擦不斷,兩邊也關閉了貿易互市。」
「按理說……我們大楚的官鹽,是不會售賣半點到北夏境內的。」
「但是……」
嚴正招了招手。
又有下人將一個包裹送了過來,送到了林易的手上。
將包裹打開,看著裡面那一撮白色粉末,粉質細膩,質地均勻。
林易眨了眨眼:
「確實十分精細,北夏制不出這樣的鹽。」
伸出手指,捻了一點,再送進了嘴裡。
「不對啊!」
林易察覺到了不對:
「這鹽怎麼不咸啊?」
吃進去的鹽,並沒有想像中的鹹味,沒有任何的味道,口感也不像是鹽顆粒,倒像是……茶垢。
「哈哈哈哈!因為壓根就不是鹽!是麻藥!」
嚴正忽然捧腹大笑:
「小逼崽子,落我手上了吧?」
「臥槽!」
林易臉色一變,將手中的包裹立刻扔掉,但轉而又露出了笑容:
「我說咱倆臭味相投,想都想一塊去了。」
「你什麼意思?」嚴正剛剛都已經笑出眼淚了,馬上笑容就僵硬住了。
「你沒覺得你喝的那口茶,也有一股麻藥味嗎?」
林易撓著頭,一臉憨厚道。
原來,早在下人沏茶的時候,林易就趁著嚴正不注意,偷偷往他那杯茶水了下了點迷藥。
嚴正嘆了口氣,伸出食指,指著林易:「你小子,頑皮了啊……」
林易也笑得猥瑣:「承讓承讓……」
下一刻。
撲通——
兩人同時倒地,倒頭就睡。
秦必:「……」
骷髏:「……」
丞相府眾人:「……」
這些當手下的,雖然不理解兩位領導的精神狀態,但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幫他們把丞相府的大夫給叫過來了。
大夫一看,當朝丞相和吏部尚書,同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大驚失色:
「他們這是……死了?」
秦必思考片刻,糾正道:「沒有,他們整活兒了。」
大夫:「啊???」
不過好在兩人吃的麻藥都不算多,沒多久就雙雙醒來了,用不著大夫發揮太大作用。
但他們兩剛剛摔倒的時候,卻又摔得太過突然。
導致一個扭到了脖子,一個閃到了腰。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
林易歪著脖子,以一個「牢霍同款」的坐姿,癱倒在椅子上。
嚴正則整個人都躺在被下人推出來的床上,他招了招手,又有一個婢女送過來了一袋鹽。
「這一袋子!才是真的官鹽。」
林易這次沒有嘗,甚至看都沒看幾眼,就開門見山道:
「有什麼事直接說吧!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他可是害怕跟這個老登相互折磨久了,再整個同歸於盡。
「我們查到……哎呦……」
嚴正試圖翻個身,但腰部又傳來了骨頭鬆動的聲音,他慘叫一聲後,便只能乖乖躺平,接著往下說道:
「查到……近兩年,一直有人私自兜售我大楚的官鹽,先是兜售高麗,隨後再以高麗為跳板,賣到北夏去。」
「北夏邊境的百姓,很多人都熱衷於購買這些『高麗鹽』,但所謂的高麗鹽,就是我大楚出產的官鹽!」
「其實這套流程還挺像回事的。」
林易一臉贊同,想要點點頭,但是脖子處傳來「嘎嘣」的聲響,疼痛讓他眼冒金星,只能作罷。
他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由於北夏與大楚局勢緊張,兩國邊境的督察一定十分嚴格。不僅我們大楚禁止售賣給他們,我想北夏的官府,也不樂意他們的子民吃到我們的鹽。」
「但以高麗為跳板,先秘密賣進高麗,再輾轉騰挪,賣到北夏。不得不說,這個私售官鹽的傢伙,還挺有點頭腦的。」
嚴正點了點頭,道:
「沒錯!無論是與工部之間的利益瓜葛,還是與榷鹽院之間的一些私下往來,如何拿到官鹽,又是如何大批量的送到高麗乃至北夏的,都做得很隱蔽。」
「我也是用了好一番的功夫,才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在大楚國,是不允許私人售賣鹽鐵的,這些生意幾乎可以說是整個大楚的命脈所在了。
所以涉及到相關方面的事情,能驚動嚴正這樣的一國丞相,倒也算正常。
「我今天找你來,就是希望,你來著手徹查此事。」嚴正的目光逐漸變得凝重。
「我?我一個吏部尚書……查鹽鐵私售這種事,和我八竿子打不著吧?要查也應該找大理寺或者刑部那群人去查吧?」林易一臉的意外,笑著想要推脫。
「因為我查到的所有證據……都指向了公主府。」
林易的笑容忽然就僵硬了。
「據我查到的消息來看,無論是與榷鹽院,還是與工部之間,有私下聯繫交易的,都是來自公主府的人。」
「還有那些運往高麗和江南諸州的私鹽馬車,也都是公主府里一紙派發的。」
嚴正說到這裡,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那個兜售官鹽的傢伙,就是公主府內的人。
他雖然身為丞相,但是公主府里的事情,畢竟算是長公主的家事,他一方面不好插手,另一方面,還是希望這件事能夠更體面的被處理掉。
若是鬧得動靜太大,容易影響到蘇禾的聲譽,同時,蘇禾又是即將登基的關鍵階段,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岔子。
所以他找來林易的目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林易如今在公主府,幾乎算得上說一不二的了。
蘇禾又對他極其信任。
做人雖然抽象又無恥,但是對蘇禾也算忠心耿耿。
在嚴正眼裡,林易自然是接手這個案子最好的人選。
「我明白了!」
林易自然也想得明白這些,他也沒有再多逗留片刻的打算,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就往外走去了:
「那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留下這句話後,他便拂袖離去,只給丞相府的眾人,留下一道瀟灑清瘦的背影。
雖然……脖子還是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