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氣氛冷寂而沉凝,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趙諾,等著他的回答。
趙諾低著頭,深吸一口氣,用帶著哭腔的語調大聲反駁,
「陛下,這些事情純屬子虛烏有!這是田橋故意羅織罪名,想對微臣栽贓陷害!」
聽到趙諾的反駁,田橋氣得麵皮發紅,雙眼瞪得跟鈴鐺一樣,
「趙諾,你竟然敢在大殿之上胡說八道!陛下,微臣再加一條趙諾的罪名,欺君!」
被指責的趙諾紅著眼睛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景帝說:
「陛下,自從微臣上任城守之後,兢兢業業,秉公執法,不敢有一絲錯漏。」
「可沒成想,還要被這幫整天只會誇誇其談的米蟲栽贓!比賽,你要為臣做主啊!」
景帝用手帕捂著嘴巴,輕輕咳了兩聲,看不出臉上的喜怒。
御史們聽道趙諾說自己是米蟲,頓時覺得被侮辱,紛紛跳出來說:
「陛下,臣早就風聞,京城城守貪財好色,以錢為法,只是沒有證據,不敢隨意彈劾。」
「如今田大人也發現了問題,微臣覺得,此事至少有六成是真的!請陛下下旨徹查。」
大殿之上的朝臣,除了少數幾人,有一個算一個,根本經不住朝廷的調查。
只要景帝點頭,同意去查趙諾,御史們定然能查出他貪贓枉法的證據!
「簡直是一派胡言!若是因為幾句傳聞就查趙大人,朝廷命官還有體面嗎?」
「趙大人勞苦功高,而且官聲很好,人緣極佳,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官!」
五皇子手下的御史跳出來後,三皇子一派的人也跳了出來,旗幟鮮明地支持趙諾。
剩下的人也紛紛附和,他們怕下一個被查的人就是自己,所以必須保住趙諾。
「若是將這種目無王法,草菅人命的貪官污吏繼續留著,朝廷才真是沒有體面了!」
五皇子見到三皇子一派的人,鼓譟起來,把御史們的聲音壓了下去,主動站出來說:
「眾位大人能為朝廷著想,我深感欣慰,可趙諾這樣的害蟲,必須要徹查!」
這話是在暗示三皇子派系的官員,這件事不會擴大到他們身上,查完趙諾就會收手。
見到五皇子對自己的人挑撥離間,三皇子也慢慢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冷笑說:
「一點實證都沒有,你就張口貪官閉口害蟲,若真讓你查,你還不知道要編造什麼罪名!」
「我不能看著你們這幫只知空談的腐儒,壞掉大齊的吏治!」
五皇子自然不想擔腐儒的名聲,頓時跟三皇子吵起來,非要把趙諾的烏紗帽摘了不可。
兩幫人馬,以趙諾田橋為中線,各自占著一邊吵了起來,原本肅穆的大殿成了菜市場。
趙青眉頭微皺,不滿地看著兩幫人。自從五皇子上任御史,他和三皇子的鬥爭越發激烈。
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兩幫人都要爭個高下,長此以往,朝廷風氣必然敗壞。
秦松還是和泥胎木塑一樣,站在朝臣最前面,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吵架。
張何的眼珠不停地轉著,他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對勁。
趙諾是三皇子一派的重要人物,按照常理,五皇子在扳倒嚴錦之後,應該休整一段時間。
可五皇子卻一反常態,在不到半月之內,竟然又開始盯上下一個重要人物。
難道他是覺得贏得皇位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準備魚死網破,放手一搏?
「都別吵了!」
就在眾人吵的面紅耳赤的時候,景帝終於忍不住了,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雖然景帝的身體大不如前,說話也中氣不足,但當他開口之後,整個大殿立刻安靜下來。
「你們都是朝廷命官,像個潑婦一般在朝堂上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景帝訓斥百官幾句,隨後在朝臣們的注視下,緩緩開口,
「御史本就有風聞言事,監督百官之權,讓他們拿證據,著實有些為難。」
「刑部,調派得力人手清查此事,是非黑白,總要有個說法。」
刑部尚書領命,田橋得意地回到朝臣之中,趙諾反而抖的跟篩糠一樣,站都站不穩了。
其實不用查,只要看一眼趙諾這時候的情況就知道,他身上肯定有問題。
三皇子聽到景帝竟然讓刑部去查趙諾,心中忍不住有些不滿,想要上前勸父皇收回成命。
可他剛踏出半步,就看到舅舅張何沖他輕輕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見到舅舅的暗示,三皇子立刻冷靜下來,將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今天景帝罕見地發了火,朝臣們怕觸他霉頭,一些不太緊要的事就扣下來,等日後稟告。
散朝之後,三皇子迅速找到張何,低聲詢問:
「舅舅,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老五怎麼的膽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大?」
上次能扳倒嚴錦,不是五皇子的本事有多大,而是景帝想要趁此機會敲打三皇子。
以老五的隱忍性子,應該等上一段時間,等自己氣消了,再對趙諾重拳出擊。
張何輕輕搖頭,警惕地勘了一眼身邊走動的官員,輕聲對三皇子說: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府之後,我們再慢慢說。」
兩人回到將軍府,張何先讓外甥去書房等著自己,然後把管家叫來吩咐了幾句。
管家離開後,張何換好常服,回到書房,給急的不停轉圈的三皇子,倒了杯茶。
「舅舅,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心幹這些!」
看到張何慢悠悠地洗茶泡茶,三皇子忍不住抱怨。
「三皇子,越是遇到大事,越要有靜氣。」
張何端起茶盅輕輕嗅了一下茶香,又淺淺地抿了一口,感受著茶水的味道。
「人一急,就容易忽略細處,忽略細處就會犯錯,犯錯就會輸。」
「所以,在遇到大事的時候,一定要讓自己先靜下來,貿然妄動,只會讓你輸的更快。」
這些道理三皇子自然都懂,但他天生急躁,根本做不到張何說的靜心。
可偏偏對面的人是自己舅舅,三皇子只能強壓著性子跟張何喝了兩杯茶,然後急忙問道:
「舅舅,你說,今天老五敢這麼做,是不是父皇在背後暗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