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箭雨落在密集的人群中，開出一朵朵紅色小花。
空出來的位置很快有人補上，沒用多長時間，匈奴人的屍體就鋪到了居平關城牆之下。
雲梯架起，攻城的匈奴順著梯子往上爬，眼神中有幾分畏懼，麻木。
「上滾石！」
此時箭矢已經沒有太大威力，劉牧大吼一聲，讓城牆上的守軍換了武器。
一塊塊西瓜大小的石頭被齊軍舉起，隨後用力砸下。
雲梯上爬到一半的匈奴，腦袋被砸的徹底凹進去，連慘叫聲都沒有，悶悶地栽了下去。
那塊石頭被彈起，然後落在人群中，又砸傷了三四個。
不過攻城的匈奴實在太多，死掉的這些人，連個零頭都沒有。
「殿下，周將軍帶援軍來了，只是人數好像不太多。」
王信搬石頭的功夫，看到周義帶著人上了城牆，正在安排人手。
有了周義帶來的人手，城牆上的防守壓力立刻減輕不少，劉牧終於帶人將匈奴打退。
「殿下，我這次只帶來了一千三百人。」
周義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小跑著來到劉牧身邊。
「咱們昨晚不是有六千多人嗎？你怎麼才帶過來這麼點？」
劉牧眉頭緊皺，只靠三千人守匈奴兩萬人，實在有點困難。
「昨夜我們攻城，傷亡兩千七百多人，現在我把搜撿之外的全部人手，都帶來了。」
周義面上泛起苦色，頗為無奈的說：
「這已經是居平關中，所有能夠調動的兵力了。」
劉牧也知道，這件事不能苛責周義，他閉目想了一會，淡淡的吩咐道：
「把城牆上的兩千人，分成兩班。」
「一班守城，一班休息，每兩個時辰輪換一次。」
守城這些士兵，從昨天開始就沒有睡覺，這麼下去鐵人也扛不住。
必須要擠出時間給他們休息，不然匈奴還沒攻城，自己反而先崩潰了。
「可這樣，守城的壓力會很大...」
周義眉頭緊皺，匈奴攻勢極猛，而且不計傷亡，要是減一半人手，防線會變得很脆弱。
「那也比活生生的累死強。」
劉牧當然考慮過周義說的這些，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咬牙硬扛。
就在眾人商量好防守計劃，準備休息片刻的時候，城下又有鼓聲響起。
王信探頭看了一眼，大聲說道：
「殿下，匈奴人又準備攻城！」
劉牧周義趙棠兒聞言一愣，連忙站起來觀察情況，果然見到匈奴第二梯隊的人動了。
「這老小子是想耗死咱們。」
趙棠兒看了一眼，立刻明白達曼打的什麼主意。
「四個梯隊，前三個是炮灰，最後一個才是攻城主力。」
劉牧同樣看出來，達曼是在用前三個梯隊消耗守城將士的體力。
等到消耗的差不多了，直接派出第四個梯隊，一鼓作氣拿下南城！
可即便看出達曼的計劃，劉牧和趙棠兒也沒有破解辦法。
達曼堂堂正正的用兵力碾壓，只要守居平關的還是昨夜那幫人，他就有信心贏。
「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硬扛。如果扛得到明天，那贏的人就是咱們。」
劉牧臉上掠過一絲決然之色，他現在根本沒法抽身，不然居平關守軍的士氣會立刻崩潰。
「那就看看，到底是匈奴的頭多，還是我們的刀快了。」
趙棠兒緩緩起身，她其實已經累到了極點，但劉牧不走，她也不想走。
咚咚咚的鼓聲中，匈奴人再一次開始攻城，在扔下幾千具屍體後，又退走了。
緊接著，匈奴的第三梯隊動了...
無休無止的攻城中，劉牧感覺胳膊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他只是機械地搬起石頭，砸下去。
或者槍尖朝下，將那些快要爬到垛口的匈奴刺死，看著他掉下去。
「有人進來了！」
忽然，一聲叫喊引起劉牧的主意，他猛然轉頭，只見東邊已經有匈奴從垛口跳了進來！
「王信，跟我走！」
劉牧將自己的垛口交給另外的袍澤，他領著王信立刻感到缺口。
如果不怕這個缺口堵住，源源不斷的匈奴會把整條防線沖毀！
能衝到城牆上的匈奴，自然也是悍勇之輩，一連砍翻三個齊軍，才被劉牧一刀捅死。
不過他不敢有絲毫停滯，連忙衝到失守的垛口，把雲梯上的匈奴都給捅死。
重新給這個垛口安排守軍後，劉牧沒有第一時間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悄悄來到周義身邊，低聲吩咐道：
「周將軍，你一會安排兩個精明強幹的軍士，把趙小姐捆了。」
「捆了？」
周義滿臉不解，他一直以為趙棠兒和劉牧兩情相悅，沒想到會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話。
「居平關到底能不能守住，我現在心裡也沒底。」
「我能做的，就是跟兄弟們戰至最後一刻。」
劉牧看著正拿著長槍往下捅的趙棠兒，眼中閃過一絲溫柔之色，
「可棠兒不一樣，她一個姑娘家，不應該死在這亂糟糟的戰場上。」
「在這麼緊要的關頭，你讓她走，她肯定不會走，所以只能捆了她，強行送走。」
周義心中瞬間瞭然，八皇子準備戰死居平關，但臨死之前，他要把心上人送出去。
不多時，兩個滿臉疲憊的軍士走了過來。
劉牧見人到位，衝著王信使了個眼色。
王信悄無聲息地走到趙棠兒身後，一記手刀，將早已經累到極點的趙棠兒打暈。
「你們二人將趙小姐送回定城。記住，路上不管她說什麼，都不要理會。」
眼看著匈奴又要開始攻城，劉牧簡單叮囑兩句，揮手讓二人帶趙棠兒立刻離開。
這一場進攻只過了兩三炷香，匈奴就退了下去。
「你有沒有發現，匈奴攻城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劉牧靠在垛口，看著城牆下面一個壓著一個的匈奴屍體，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自己這邊是在苦撐，達曼那邊也未必好過。
為了儘快拿下居平關，達曼今天幾乎是無休無止的一直攻。
如果能拿下居平關還好，要是拿不下，光是攻城死的人就夠達曼喝一壺的。
就在劉牧在夕陽中休息的身後，匈奴營中再次響起鼓聲。
這次，裝備精良，休息了一天的第四梯隊，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