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匈奴大軍異動,眾位統領的神色不由得一緊,心中都有些擔憂。
齊軍只有六千人,而且跟匈奴激戰半夜,此刻人困馬乏,連平時一半戰力都沒有。
匈奴昨晚雖然敗的很慘,但勝在兵力充沛,就算一個一個耗,也能把齊軍耗死。
「你們在此包紮傷口,我和統領們去南門看看。」
劉牧眼中同樣閃過一絲憂色,但臉上的表情卻很輕鬆,轉頭讓親兵們在這裡休息片刻。
血戰一夜的親兵確實需要休息一下,包紮傷口,唯有王信,邁步跟在劉牧身後。
劉牧掃了一眼,沒有阻攔,跟眾位統領一起來到南門城樓。
這裡到處是殘肢斷臂,有匈奴的,也有齊軍的。
幾個傷勢比較輕的齊兵,守在城牆之前,見到統領們來了,立刻站的筆直。
剛來的劉牧等人從垛口探頭張望,觀察匈奴異動。
只見昨夜逃出去的匈奴,已經被達曼分成了四個梯隊。
最前方的匈奴,手中拿著破損的刀箭,扛著雲梯,小心翼翼地靠近城牆。
第二,三梯隊跟這些人差不多,昨夜大戰的疲憊還未褪去,強撐著站在後面打掩護。
唯有最後一個梯隊,刀箭俱全,還穿著皮甲,精氣神也明顯比前三個梯隊好。
「看來匈奴是準備攻城了。」
達曼的排兵布陣,明明白白地告訴劉牧,他準備把居平關搶回去。
劉牧面色凝重地長出一口氣,轉頭看著周義問道:
「現在咱們守城的人有多少?」
「回殿下,守城的人只有五百。」
周義的臉色十分難看,本來他以為,匈奴經此一敗,至少要三五天才能緩過勁來。
沒想到達曼的反撲來的如此迅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立刻增派人手,南門的守軍至少要有三千才夠。」
劉牧眉頭微皺,他想到兵力可能不多,但沒想到連一千都不夠。他沉思片刻,迅速下令。
「快馬向定城報信,讓沈默把能派的人都派過來。」
「援軍拋棄一切輜重,帶五天乾糧以最快速度趕來。」
「同時,另外派人把後續所需的糧草,藥材等物押送過來。」
匈奴反撲來的太快,劉牧只能先抽調定城的人馬,隨後再從其他幾城補充。
看看四周神色凝重的統領們,劉牧沉聲說道:
「未來的一天,必然是極其難熬的一天,不過我相信,最後的贏家,一定是我們!」
達曼將好不容易到手的居平關丟了,如果他不拿回來,必然會被匈奴大汗治罪。
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家族,他肯定會發瘋一樣進攻。
定城的援軍趕來,至少也要一天時間,而在這一天中,居平關的守軍只能吃自己的乾糧,只能自己包紮傷口,甚至連守城的武器,都只能用自己已經卷刃的刀箭。
劉牧正是預料到這些,所以才讓統領,已經下面的小兵,做好心裡準備。
「殿下,我等誓與居平關共存亡!」
統領們知道,這是到了真拼命的時候,齊齊拱手,衝著劉牧大聲說道。
「行了,你們按我的吩咐去忙吧。」
劉牧微微點頭,對著眾人說:
「從現在開始,我會在這裡一直呆到匈奴撤退,你們有什麼事,就來這裡找我。」
「殿下!」
統領們愣了一下,想要勸劉牧改變主意。
畢竟城頭是匈奴重點攻擊的地方,很容易受傷,甚至是戰死。
就連一向對劉牧命令絕無質疑的王信,都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們不用說了,我意已決。」
劉牧擺手堵住了統領們的勸告,讓他們趕緊去做該做的事。
他決定留在這裡,就是想讓手下將士們看到,自己守城的決心到底有多大。
「你就真的那麼不怕死?」
等統領們快步離開後,趙棠兒陪劉牧站在垛口,劉牧看著匈奴,趙棠兒看著劉牧。
「昨夜城門激戰,你擋在最前面;今天守城,你又在最前面。」
「堂堂皇子,應該坐鎮後方,運籌帷幄,你怎麼老喜歡沖在最前面?」
這是趙棠兒到達邊關後最不理解的事。
之前皇城中的人都知道,八皇子是最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
可到了邊關後,他竟然成了衝鋒在前,浴血奮戰的猛將。
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趙棠兒根本不會相信。
「死?我當然怕。」
劉牧轉頭看了一眼,只見許多小兵正在偷偷看著這邊,聽自己和趙棠兒說話。
他心中覺得這是個鼓舞士氣的好幾回,於是大聲在城牆上問道:
「我問你們,你們這裡面真有不怕死的人嗎?」
「一定要說實話,心裡話,不然軍法處置!」
原本有幾個人想要趁此機會,在八皇子面前表現一下。
可聽到後面那句話,又熄了心思,萬一說不怕死,八皇子讓自己去最難守的地方怎麼辦?
看到沒人站出來,趙棠兒的臉色不由得一沉。
她在趙青身邊長大,自然覺得當兵就要不怕死,沒想到今天守城的,竟然是一群膽小鬼。
不過劉牧卻沒有這麼覺得,他看看離城牆還有幾十丈的匈奴,笑著說:
「看來大家都怕死啊,說實話,我也怕死。」
趙棠兒和一眾守城的小兵驚異地看著八皇子,沒想到他竟然把怕死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我沒吃過醉仙樓的山海宴,沒喝過同福居的舍珠酒,甚至還沒娶媳婦!」
「你說這麼多好事我都沒經過,能不怕死嗎?」
「可話說回來,既然怕死,那為什麼又來了邊關,守在這城牆之上?」
「因為我們清楚,有些事情,比死更怕。」
「要是咱們都因為怕死,就逃的遠遠的,那匈奴就會越過居平關,進入大齊,在咱們的地方燒殺搶掠!」
「到時候,匈奴燒的是咱們的房子,殺的是咱們的爹娘,搶的是咱們的錢財,掠的是咱們的媳婦!」
見到小兵們被自己的話所吸引,劉牧順手往下一指,大聲問道:
「你們說,咱們能把這些匈奴狗放進來嗎?」
「不能!」
小兵們舉起手中的長槍,剛才緊張凝滯的氣氛消失不見,濃重的殺氣在城頭翻滾。
城下的匈奴們此時進入弓箭射程,劉牧拔出自己的長刀,迎著晨曦高高舉起,
「兄弟們,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