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柔還來不及去糾結那個還沒有擴大就銷聲匿跡的流言,伯昌侯府就迎來了客人。
伯昌侯府的前廳,伯昌侯坐在上位,趙姨娘站在他的身邊,兩人神色不明的看著站在正中間的母女兩人。
年紀大些的那個,一雙吊起的三角眼盯著伯昌侯,隱約還泛著水光。
毫不懷疑,若是再這麼沉默下去,這女人就能哭出來。
再看她身邊跟著的那個小姑娘,她看起來倒是可愛無辜,只是一雙杏眼四處瞄著,看著伯昌侯府的每一處擺設,每一件物什。
「哥哥,竹兒回來了!」
年長的女人,沈青竹嚎出聲來,帶著濃重的哭腔,不知道的,怕是要以為沈青竹死了娘了。
伯昌侯皺了皺眉頭,「行了,好好說話!」
就這麼一句,沈青竹馬上就停住了哭聲,變成委屈的抽噎。
硬是抽抽噎噎了大半個時辰,才說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青竹是前任老侯爺的庶出女兒,只是為人善於鑽營,不願走正道。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老夫人當時就選了個家境殷實的外鄉人,給她嫁了過去。
到底頂著伯昌侯府的名頭,沈青竹這也算是下嫁了,便是到了夫家,也不會過的太難。
可誰知道這才過去十四年,當初枝繁葉茂的蔣家,就凋零殆盡,竟然會讓沈青竹帶著才將將十三歲的女兒蔣慧然回來投奔伯昌侯府。
聽著沈青竹的話,伯昌侯皺了皺眉頭,他還記得年幼的時候,父親母親在世的時候就說過他這個庶妹,如今她又回來伯昌侯府,怎麼想都不是什麼好事。
站在下面的沈青竹一直都注意著伯昌侯的臉色,看到他微微皺眉,她也跟著慌了起來。
「哥哥,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啊,要不是真的無處可去,我一個外嫁的女兒,怎麼也不會回來的啊!」
她說著,又要哭起來了。
「我是外嫁女,形同陌路人,如今也只是想要尋一處棲身之所罷了,若是哥哥覺得為難,那,那便當我和慧然是來做活的下人,給我們安排什麼事情都可以,只求哥哥不要趕我們出去。」
沈青竹說著,拉著身邊的蔣慧然一起跪了下來,那樣子,當真是可憐極了。
「好了好了,我又沒說不讓你們留下,這幅樣子做什麼!」
伯昌侯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
趙姨娘趕忙插話道,「竹小姐,還不快帶表小姐起來,這大冷的天兒,地上可涼呢!」
有人遞了台階,沈青竹自然是順著走了。
她拉著身邊的女兒站起身來,「多謝哥哥了,也多謝小嫂子了。」
她這一句話,伯昌侯沒有注意到,可是趙姨娘聽到小嫂子三個字,心裡不由得高興了起來。
「既然你們回來了,那我也不好再一直叫你竹小姐了,不如叫你竹姐姐好了。」
趙姨娘馬上熱絡了起來。
她感覺的出來,這次回來的沈青竹跟她是一種人,或許,她們可以聯手,到時候沈靜嘉還能翻了天不成?
兩人這邊說了兩句,沈靜柔便到了。
她解下外面那件淺粉色的大麾讓彩兒抱在手上,自己身上穿著一襲同色的衣裙,頭上珠翠耀眼,腰間環佩叮噹。
蔣慧然看著她裊裊婷婷的走到中間,朝著伯昌侯施施然行了一禮,這才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中滿是羨慕。
原來,這就是伯昌侯府的小姐啊!
自己跟著母親來到這裡,是不是以後,她也能有這樣好看的衣裳,這樣多的配飾,也能打扮的天姿國色?
她甚至都在想自己以後能艷壓群芳,引得京都城中的貴公子們為她爭破了頭的場景。
蔣慧然在看沈靜柔,沈靜柔自然也在看蔣慧然,那小姑娘眼裡的羨慕讓她十分受用。
仿佛在沈靜嘉那裡的憋屈,這會兒通通都被驅散了,留下的只有熨帖。
沈靜柔的頭昂的更高了一些,她一早就聽孫嬤嬤說過了,這兩人不過是來逃荒的,能給她們一口飯吃就不錯了。
看著少女眼中的貪婪,沈靜柔心底嗤笑著,難不成還真當自己回來了,就能成為伯昌侯府的主子麼?
她越是高傲,蔣慧然就越是羨慕,在她的眼裡,沈靜柔就是那高嶺之花,又冷又傲。
「裝個什麼勁兒啊,不過是個庶女罷了!」
蔣慧然心裡這樣想著。
她記得娘說過,男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這樣高傲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還是溫柔小意的最招人疼。
看看沈靜柔的臉上,都不知道塗了多少層的脂粉,若是自己也有這麼多的東西,她肯定比沈靜柔好看!
蔣慧然收起看著沈靜柔的目光,微微低下頭,心裡開始盤算了起來。
伯昌侯府的二小姐知書達理,是大家閨秀,可是在她看來也就那樣。
伯昌侯府的大小姐又是草包一個,聽說好奇醜無比,那她就更不用擔心了。
說來說去,這伯昌侯府往後啊,說不定還得要她這個表小姐撐門面呢!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在伯昌侯府是個頂頂重要的角色,現在他們不知道,等到以後,他們肯定會捧著自己,自己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也不知道她這做夢的本事是跟誰學來的,人都還沒認齊呢,就已經想著眾星拱月的生活了。
趙姨娘抬頭看向伯昌侯,「侯爺,既然要留下竹姐姐,也不好真的當做下人,到底還是原先的主子,您看安排到哪個院子合適呢?」
哪個院子合適呢?
伯昌侯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要說起來,伯昌侯府這麼大,院子應該不少,可是他們一向節儉,沒有人住的院子,多半都荒廢著,門上掛一把大鎖就了了事。
現在突然來了人,便是伯昌侯自己,都不記得府上有哪處院子合適的。
趙姨娘眼睛突然轉了轉,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脫口而出道,「不如安排到碧棠院?」
碧棠院……沈靜柔顧不上自己那高傲的模樣,震驚的看向自己的母親。
這好端端的,她提什麼不好提碧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