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并州,這種局面卻出現了根本性的改變,首先,曹亮招募鄉勇,並不是為了拼湊臨時的防禦力量,而是把這些人當做正規的軍隊來培養的。
曹亮配備給鄉勇的武器裝備,都是同正規軍一般無二的,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操練方式也和正規軍隊沒有區別。
所以,并州的鄉勇,其實和正規軍是沒有多大差別的。
此次的募兵,曹亮正是利用了朝廷的這一個漏洞,擴大了軍隊的編制,借用鄉勇的名義,也是避免朝中有人會彈劾,畢竟此次鮮卑來犯,大敵當前,僅憑并州現有的軍隊不足以抵抗,招募鄉勇,合情合理。
三年的時間,曹亮陸陸續續地召募到了三萬多人,拋除那些和鮮卑人交戰之中陣亡的,可用之兵也達到了兩萬五千人以上,也使得平北軍總兵力達到了五萬人。
擁兵五萬,這也就讓曹亮有了反擊鮮卑人的資本。而且經歷過三年戰火的洗禮,這些新兵也逐漸地成長了起來,曹亮現在基本上已經是萬事俱備,只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了。
而整個晉北的戰局,也發生了潛易默化的變化,如果用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來形容鮮卑人的話,似乎再恰當不過了。
正始四年的時候,鮮卑人初入晉北,來勢洶洶,勢頭很猛,攻勢極為強悍,一路狂飆奔進,肆虐晉北諸地。
不過到了第二年,進攻的勢頭就沒有頭一年那樣旺盛了,似乎前一年四處碰壁一無所獲給他們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陰影。這一年,鮮卑人打得比較老實,他們一改前一年那樣無頭蒼蠅似的亂攻,這一年時間,他們幾乎集中了全部的兵力,北線重點攻打雁門關,南線重點攻打九原,希望在南北兩面,可以打開突破口。
但事與願違,魏軍頑強而堅固的防守,讓鮮卑人依然是無功而返,鮮卑在冬季來臨之前的撤退,顯得是垂頭喪氣。
相比於正始五年的士氣低落,正始六年鮮卑人的進攻更顯得萎靡不振,原本二月就投入進攻的他們,直到三月中旬才姍姍來遲。
這一次,拓跋力微放棄了進攻雁門關,而在此前三年,鮮卑人的進攻最為重要的一個目標就是雁門關,這次放棄攻打雁門關,也等於是拓跋力微承認了雁門關的牢不可破,再打下去,只能是徒增傷亡而已。
此次拓跋力微將進攻的重點,放在了晉北鐵三角之上,鮮卑人同時進攻九原、定襄和原平,讓魏軍首尾不得相顧,失去了犄角相援的機會。
如果早兩年拓跋力微採用這樣的打法的話,是很有可能攻破這個鐵三角的,因為當時魏軍的主力集中在雁門關,九原三城只有少量的駐軍,如果鮮卑人傾注全力進攻三城的話,魏軍是很難抵擋的。
但是拓跋力微最終還是錯失了這個機會,等他改變策略,棄北而攻南之時,九原等三城已經通過招募鄉勇的方式補強了戰力,等鮮卑人前來進攻時,這三座城池完全是固若金湯堅如磐石,鮮卑人就算是把吃奶的力氣給使出來,也未必能攻得破這三座城池。
而且這次拓跋力微同樣也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他自以為同時進攻三座城池,可以讓魏軍首尾難顧,相互無法增援,但同樣的,鮮卑人兵分三路,犯了兵家的大忌,集中一個拳頭的力量去打人都未必能打得到,現在分為三股兵力,本身就嚴重地削弱了進攻的能力,面對日益堅強的魏軍,鮮卑人只能是望城興嘆了。
謀士范建給拓跋力微出主意,讓他繞過九原,直接向南進攻晉陽,晉陽可是并州的州治,其繁華富庶是其他所有的城池加起來都比不上的,如果鮮卑人可以拿下晉陽的話,勢必可以扭續目前不利的戰局。
這主意一聽就讓拓跋力微怦然心動,此次他進攻并州,最終的目的當然是要拿下晉陽的,但是現在鮮卑軍受困於晉北諸城,不得寸進,如果鮮卑軍繞過九原而向南進攻晉陽的話,且不說晉陽城的防禦肯定不會低於九原定襄這些城池,光是鮮卑軍這一條漫長的後勤補給線,就是一個讓拓跋力微極為頭痛的事。
長達四五百里的補給線,極易受到魏軍的偷襲和攻擊,在這幾年間,魏軍神出鬼沒的騎兵,就已經是多次地襲擊鮮卑人的運輸隊了,給鮮卑人帶來不小的損失,原本已經是極為困難的後勤補給雪上加霜。
而且這還是補給線較短的情況下,如果將補給線再向南延伸兩三百里,其脆弱程度則更加的不堪重負。
所以拓跋力微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採納范建的建議。
晉陽做為魏軍的州城,其城牆的堅固程度要遠比九原等城更強,防守的兵力更多,以現在鮮卑人的攻堅能力,晉北的這些城池他們都沒有拿下來,想要攻破難度更大的晉陽城,無異於痴心妄想。
晉陽雖好,但攻城也得一步步來,沒有拿下雁門關,沒有拿下九原,就永遠也無法打開通向晉陽的大門。
打到了這個程度,或許拓跋力微早就暗生懊悔之意了,放著草原霸主不當,非要跑到中原來,碰上那麼一鼻子灰,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
時值八月,秋高氣爽,氣候是無比的宜人。不過拓跋力微或許感受不到,他現在的心思,已經是放在了撤軍的上面。
秋天來了,冬天還遠嗎,拓跋力微似乎已經看到了寒冬的降臨,這連續四年向著魏地進軍,也已經掏空了他拓跋鮮卑部多年積蓄,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這個冬天,無疑將成為拓跋部最為寒冷最為難捱的一個冬天,雖然現在距離冬天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但拓跋力微似乎已經是不願意等待了,他下達了撤軍的命令,要求諸路鮮卑大軍儘快地退出晉北,回歸大草原。
至於明年還來不來進攻,拓跋力微自己也沒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