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諸葛誕卻是沮喪到了極點,先前逃命的時候,只顧著逃命了,根本就來不及思考別的東西,但現在閒了下來,卻讓諸葛誕是痛徹心扉。
粗略的統計很快地報上來了,諸葛誕帶出去八萬人馬,逃回來的不足三萬之數,也就是說穎上一戰,淮南軍至少損失了五萬人馬,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諸葛誕再也壓制不住,一口血箭噴出,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差點沒有栽倒在地。
也幸虧蔣班眼疾手快,將諸葛誕給攙扶住了,急切地喊了一聲:「諸葛都督……」
諸葛誕這才悠悠轉醒,重重地長嘆了一聲,道:「某敗矣!」
蔣班勸慰道:「都督,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儘管這一戰我們輸了,但我們還有壽春,還有整個的淮南,還有吳國的援兵,足以與司馬小賊一戰,都督還需要振作起來啊。」
諸葛誕就如同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整個人看起來都是萎靡不振,他苦笑一聲,道:「沒有機會了……」
穎上一戰,折損了淮南一半以上的兵馬,這些兵馬,可是諸葛誕賴以起兵的基礎,他之所以敢於叫板司馬氏,就是仗著自己手中有十萬大軍,現在僅僅只是一戰,十萬大軍就被司馬倫給打掉了一半,諸葛誕焉能再有再戰的勇氣。
此刻的諸葛誕,陷入到了深深的懊悔之中,如果他不是輕敵的緣故,不是想著捉住司馬倫的破綻撈一票的心思,以他的兵馬,固守壽春城的話,肯定不會是敗得如此慘烈。
一戰損失了五萬人,等同於一下子就打斷了諸葛誕的脊梁骨,他現在已經很難再站得起來了,穎上之戰的失利,對於整個淮南的局勢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接下來,司馬倫肯定會揮師南下,而王昶在弋陽也是虎視眈眈,吳綱的一萬人馬,很難與之匹敵,西線失守也將會在預料之中,整個淮南的形勢必將是芨芨可危。
至於吳國的援兵,諸葛誕還真沒把他們當成救星,以吳國人的尿性,能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燒高香了,指望他們能在關鍵的時候伸以援手?諸葛誕還真沒有這個想法。
吳國人之所以出兵,自然是看在巨大的利益的份上,如果諸葛誕這邊能扛得住司馬軍的進攻,吳國人倒是不介意搭把手的,但是如果諸葛誕兵敗如山倒,根本就無法抵擋司馬軍的進攻,那之前所承諾給吳國人的地盤,很可能就都已經落到了司馬軍的手中,讓吳國人自己去奪這些地盤,這樣賠本的買賣,吳國人肯定是不乾的。
所以說,現在淮南的這個形勢,吳國人大概率的會袖手旁觀,甚至看到形勢不妙,乾脆就溜之大吉了,諸葛誕指望他們,那比母豬上樹更難。
司馬倫若想攻打壽春,必定會先取上蔡,所以諸葛誕暫時不準備回到壽春,而是率領殘軍固守上蔡。
好在上蔡經過修整,城牆也比先前要堅固的多了,加上儲備了大量的糧草和軍械,堅守一段時間是絲毫沒有問題的,反正上蔡背倚淮南,司馬軍也無法對上蔡進行包圍,一旦戰事不利,諸葛誕還是可以通過水路撤軍回到壽春的。
如此進可攻退可守的要塞,諸葛誕是輕易不會放棄的,就也是符合壽春戰略防禦縱深的需要的,所以諸葛誕必不可輕棄,他堅守上蔡,只待司馬倫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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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上之戰大獲全勝,全殲俘虜淮南軍五萬餘人,這一仗打得是酣暢淋漓,一掃之前的鬱悶之氣,眾將在向司馬倫道賀之時,諛美之詞有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稱讚司馬倫用兵之奇,縱然是古之名將,也多有不及。
司馬倫背負雙手,淡然處之,眾將先前的態度與現在可是判若二樣,為了勸說司馬倫改變戰術,許多人是聯名上諫,還演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只不過是司馬倫心志堅定,否則耳根子稍軟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有今日大勝之局面。
這場戰役,從司馬倫離開兗州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謀劃了,司馬倫深知諸葛誕領兵多年,作戰經驗豐富,又熟知淮南的地形地勢,如果採用常規的戰法,司馬倫勞師遠征,諸葛誕以逸待勞,是很難討得了便宜的。
所以司馬倫從一開始就示敵以弱,明明是十萬大軍,司馬倫對外詐稱是五萬人,便採用偃旗息鼓,增兵減灶的方式,將另外的五萬人給掩藏起來,這便給了諸葛誕一個錯覺,認為司馬倫兵少,極易破之。
同時,司馬倫將自己戰場小白的特徵發揮的是淋漓盡致,分進合擊,孤軍深入,不聽規勸,一意孤行,反正什麼是兵家忌諱的事,司馬倫就照著做,一樣也不落下。
如果是別的將領這麼幹,反倒是讓諸葛誕懷疑其中有詐,但司馬倫這麼幹,諸葛誕反倒不會懷疑,因為司馬倫這麼做,特別的符合那些沒有戰場經驗的新手,尤其是符合司馬倫這樣家世地位特別優越的世家紈絝子弟,他越是表現的桀驁不馴,越是表現的狂放不羈,才與他的身份地位相匹配。
正因為這樣,司馬倫才把諸葛誕這隻老狐狸給誘出了壽春城。
而穎上一戰,更是將司馬倫卓越的軍事天賦發揮的淋漓盡致,半渡而擊,這個前人幾乎用爛了的戰術在司馬倫的手中,卻煥發出了新的光采,光是穎水上浮橋的破與立,就堪稱是司馬倫的神來之筆,諸葛誕的八萬大軍,竟然被司馬倫玩弄與股掌之間,進退維谷,其最終慘敗而歸,也就一點也不令人意外了。
諸葛誕乃是當世之名將,戰績顯赫,謀略過人,但這麼一條穎河,卻讓他是騎河難下,左右無法兼顧,被司馬倫是耍得團團轉,從頭到尾,他就是在被動挨打,就連一點的反擊都沒有,這估計是諸葛誕這輩子打過最為鬱悶的一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