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疑雲(4)

  趙榮道:「顯而易見,那真兇必是與柳氏、吳有才命案相關。王員外亦與此牽連。那真兇見我等已懷疑王員外,害怕事情敗露,便先下手為強,殺人滅口。如此說來,我等認定王員外可疑,表明我等思忖正確。只是不曾料到王員外並非元兇,其後更有主謀!」

  邢捕頭道:「真兇如此毒辣,想必其中有莫大緣由?」

  趙榮道:「本官亦如此認為。」

  趙榮通過那門,望著內室兩具屍首,苦苦思索。

  約一盞茶工夫,聞聽得外面人語聲。趙榮、邢捕頭出了堂,見到河岸擁來一群人,頭前正是王家幾名家丁,當中卻是學堂先生伍謙,另有幾名女女眷哭哭啼啼。

  伍謙見得趙榮,快步過橋,急問道:「王員外怎的被殺?」

  此刻,家丁、家眷等人過得橋來,死賴要入室看個究竟。

  邢捕頭立在門口,攔住眾人。趙榮道:「且慢著急。你等中間可有管事?」

  一名中年家丁開口道:「小人王仲,是王家管家。」

  趙榮看那管家,眾人點頭,表明其言不假。一女眷道:「小女子是老爺二房,可否容妾身進去?」

  趙榮示意邢捕頭,讓二人入堂。

  二人滿面惶恐,隨趙榮走向內室。剛入得門,二人驚呼一聲,二房姨娘扭過身來,退到堂中,幾近昏倒,幸得門口女眷過來,扶將起來。

  那王仲嚇得不敢動彈,不知是進是退。

  伍謙過來,聞道:「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探首望去,不禁低呼一聲,道:「王員外果真死啦!王福亦被刺了一刀!真兇真是膽大至極!竟如此肆意妄為!」伍謙滿面怒氣。

  趙榮立在伍謙身後,望著室內屍首,嗟嘆不已。

  幾名家丁過來,處理室內。

  趙榮讓管家查看琴堂物什,清點是否有所遺失。

  那管家在王家多年,王家情形了如指掌,於這琴堂擺設亦歷歷在目。

  細看室內、堂中,並無差別。

  趙榮驚道:「這木盒中存放何物?」

  王福道:「並無要緊之物,不過是老爺的篆章玉石。」

  趙榮疑道:「篆章玉石怎的放在此處?」

  伍謙插言道:「王員外喜好書道,故而常在此揮毫潑墨,又好玉石印記。凡求得名家真跡,便加蓋篆章。」

  邢捕頭奇道:「那真兇取這篆章玉石,有何用意?」

  趙榮默然無語,忽道:「似有人用過狼毫,卻不曾見得紙張字跡,不知曾書寫甚麼?」

  言語間,王家又來一干人,其中有王福家小,自是哭作一團。

  趙榮感覺淒涼,退身出來。

  那伍謙站立河岸旁,感慨萬千,嘆道:「古人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怎的老天爺不識白璧青蠅?王員外行得多少善事,怎的落至如此下場?莫非老天爺亦不公道?」

  趙榮在一旁道:「人之生死,乃屬自然。伍先生不必憂傷。在下心有疑問,意請教先生。」

  伍謙道:「趙大人有話請說。何言請教二字。」

  趙榮道:「先生與王員外交往如何?」

  伍謙道:「小人與伍謙本是同窗,且是文中學友,論輩分,我長一輩,故往來頗多。前些日子,王員外與小人談論,意欲納娶小女鸞兒。思量再三,這王員外是人中英才,家大業大,為人仗義。便答應這一門親事。卻不曾料想天降橫禍。唉!此命中注定也。」

  趙榮疑道:「先生之女欲嫁王員外?」

  趙榮遲疑道:「你等本是同窗吧?」

  伍謙忙道:「雖是同窗,但也無甚緊要。」

  趙榮反問道:「你女青鸞意下如何?」

  伍謙道:「並無異見。若嫁得此等人家,實乃求之不得也。常言雖道:為富不仁。又言入得豪門,女兒家便是入了囚籠。老夫斷然不會將女兒錦繡斷送。只是王員外輕財貴義、樂善好施,則另當別論。」

  趙榮點頭,道:「王員外為人豪爽,廣交朋友,輕財好施。不知交往密切之人,另有甚人?其中幾人可入得這琴堂中?」

  伍謙道:「除了老夫,又有莊中幾位相公。金陵城中亦有幾位好友,往來頗多。」

  趙榮道:「依先生之見,這兇案究竟是何緣故?」

  伍謙搖頭,道:「老夫不知。想王員外為我王家莊老少作了幾多善事,莊中之人,無論本族外姓,無不讚佩王員外。誰欲加害於他?」

  邢捕頭立在一旁,道:「真兇必與王員外有所瓜葛,那篆章木盒不見,便是其中關鍵。想那真兇拿此盒兒,所為何用?必是用盒內篆章,以作他用。」

  趙榮驚道:「言之有理。用王員外之篆章,必是假印文契,矇混他人。」

  伍謙亦驚道:「王員外家業甚大,如此怎生是好?」

  趙榮道:「可速遣王家人前往各處告之,言明王員外篆章已廢。但見持蓋名款文契者,將其擒拿。」

  伍謙贊同,喚過管家,將其事敘說。

  管家吩咐三名家人,速去報訊。三名家人急急而去。

  伍謙自去料理事端。趙榮拉過管家,問道:「近幾日,你家主人可有何異常之舉?」

  管家道:「並無異常。只是莊中接連死了二人,他私下言過此事。」

  趙榮道:「他說甚麼?」

  管家道:「他道,莊中向來太平,民風淳樸。現如今出了兩樁命案,甚是惱怒,以為王家莊之恥。亦曾與伍先生商議,推斷那真兇究竟何人。只可惜真兇未擒,老爺竟遭不測。大人,你定要為小人主人伸冤。」

  趙榮道:「你家主人可有仇恨之人?」

  管家搖頭,道:「小人主人為人甚好,四里八方,誰人不知。怎的會有怨恨之人?」

  趙榮道:「近些日子,可曾有好友親朋住在王家?」

  管家搖頭,道:「不曾有。」

  趙榮道:「你家主人在外有何家業產置?」

  管家道:「小人主人在金陵、杭州皆置有家業。」

  趙榮道:「此些家業由何人掌管?」

  管家道:「皆是主人親信,絕不會有背棄舉止。」

  趙榮冷笑道:「世間萬物雖順從天道,卻也有反常之時。這背恩棄義之小人何其之多?平日信誓旦旦,緊要時卻冷眼旁觀。表面笑口盈盈,內心機心重重。你怎知他人是忠是奸?」

  管家低聲道:「大人所說極為有理。只是小人主人幾處家業掌管人皆未曾歸來,怎好隨意猜測?只是大人所說,假主人篆章,哄騙他人,卻有可能。」

  管家搖頭,道:「皆是王家子弟,不曾有姓葉之人。」

  趙榮又道:「這王家子弟中,名、字中可有『葉』字者?」

  管家又搖頭,道:「亦不曾有。」

  趙榮疑惑不解。管家問道:「大人何故問此?」

  趙榮道:「你家主人臨死之際,說出此字,故而詢問。」管家喃喃自語,亦不解其語。

  趙榮左右睨視,輕聲道:「你家主人與五味店掌柜吳有才幹系如何?」

  管家道:「小人主人與吳掌柜干係甚好,多有往來。」

  趙榮道:「吳掌柜死的那日,可曾去過你王家?」

  管家驚恐不已,連連搖頭,道:「不曾去,不曾去。」

  趙榮冷笑道:「事到如此,你怎不肯如實說來?其實你家主人之死與此干係重大。你若不道出實情,本官怎能找出那殺人真兇?」

  管家驚得目瞪口呆,道:「果真如此?」

  趙榮冷笑道:「這幾日,王家莊接連三起命案,前後亡了四人。若無瓜葛,天下哪有這等巧事?柳氏、吳有才、你家主人,加上真兇,此些人之間究竟有何牽連?若能得知,便可找尋出你家主人被害原由。」

  管家驚道:「如此說來,這真兇便在我等身旁不成?他究竟意欲何為?若目的不成,勢必將加害他人?」

  趙榮道:「正是。此人便在王家莊中!或許在你王家之內!」

  管家唬得面容蒼白,道:「小人該死。方才欺矇大人。昨日一早,那吳有才確曾到過宅中。小人正與王福在庭前灑掃,聽得有敲門之聲,王福便去開門。小人聽得他與那人在門口處言語,那人並不曾進得庭院來。言語之後,王福合門回來,小人問來者是何人。王福道:『五味店吳掌柜。要找老爺。小的回答他老爺不在此,可去花堂尋他。』小人道:『這一早,他找老爺所為何事?』王福道:『吳掌柜不曾說,只道有急事。此等事,我等下人何必多言?』小人便不再多言。卻不曾料到,午後便聽得吳掌柜溺水身亡,正是死於雲湖糖中。小人心中疑惑。只是此事關係重大,小人不敢多言。」

  趙榮道:「你家主人與吳有才確是要好?」

  管家道:「確實要好。小人主人常去五味店中。」

  趙榮道:「你可曾與他同去過?」

  管家道:「小人主人在莊中從不讓我等跟隨,皆是單人獨行。」

  趙榮道:「除那吳有才之外,可有他人與你家主人不同尋常?」

  管家道:「學堂伍先生與小人主人相交甚深,多有往來。」

  趙榮心中一動,道:「聞聽伍先生之女欲嫁與你家主人,可有此事?」

  管家點頭,道:「確有此事。」

  趙榮聞聽,心中疑惑。

  那日在學堂之中,見得伍謙之女青鸞。問及婚配與合適之人。伍謙未曾說有此事,只道『求親者如過江之鯽,稱心者卻少之又少』。言下之意是不曾有的。可才過兩日,又說與王員外為妾。此等大事,他怎的會如此胡塗?

  趙榮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