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我們的歷史很短，不過是五千年

  「你到底是什麼人？」

  路易靜靜地看著這位在當地備受尊重的法師。

  羅蘭·奧克斯只是抬起頭看了路易一眼，笑著說：

  「您希望從我口中聽到什麼答案？」

  路易說：

  「其他事情我不在乎，只有一件事……你留在這裡，是否是在做某些可能危害到帝國的事。」

  羅蘭法師攤了攤手說：

  「自然沒有，我只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想要回老家教書的法師而已。」

  路易搖頭說：

  「什麼時候半神也能被稱作平平無奇了？」

  路易雖然剛突破典範級，但綜合素質其實是典範巔峰。

  以他現在的水平，傳奇基本沒可能在他身前隱藏自身實力。

  但事實是，路易在看到羅蘭法師的時候，根本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力量波動。

  這種極致的收斂，奧麼就是他本身真就是個普通人，要麼……

  就是他的力量超過了當前路易所能理解的範疇。

  也就是說……至少也得是個半神。

  羅蘭法師笑眯眯的說：

  「別這麼警惕嘛，我說的是真的，我有自己的使命，但教學生，可是我的真心的。」

  路易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魅魔的本能並沒有從他身上聞到說謊的味道。

  但他還是覺得很離譜。

  一個半神，蝸居在這樣一下偏僻角落裡。

  這很不符合常理。

  羅蘭法師起身打開窗戶，指了指遠處的群山，平靜的說：

  「山裡邊有個洞，洞的對面是敵人，我得守著這裡。」

  路易愣了一下，驚呼道：

  「空間裂縫？」

  羅蘭法師點了點頭。

  路易說：

  「如果是這樣，那我多少能理解了，我過段時間安排人過來將空間裂縫清掃了。」

  羅蘭法師搖了搖頭說：

  「清掃不掉，洞的對面是喧囂空隧。」

  路易停頓了一下，皺著眉說：

  「喧囂空隧？那更應該想辦法關上了，那個地方太危險了。」

  喧囂空隧，外層界最危險的幾個地方。

  外層界的位面數量其實很多，但最強大的位面數量並沒那麼多。

  根據陣營劃分，每個陣營各有一個對應的強大位面。

  陣營與陣營之間同樣也有一個過渡位面。

  打個比方，守序善良陣營對應的外層位面叫天堂山。

  中立善良陣營對應的外層位面叫極樂境。

  守序善良到中立善良之間的過渡位面叫雙生天堂。

  外層界的幾個頂尖位面，就是按照這種陣營分布，相互比鄰的。

  神祇的神國一般就在這些位面之中。

  如果這樣說還不太能明白喧囂空隧的可怕，那換個說法。

  喧囂空隧，又叫群魔殿。

  是混亂邪惡和混亂中立的過渡位面。

  而混亂邪惡所代表的位面，正是整個群星大陸最大的黑暗勢力的根源——

  無底深淵。

  深淵四神就棲息在無底深淵之中。

  所以路易在聽到羅蘭法師說，洞的對面是向來以破壞出名，風評不比無底深淵好到什麼地方去的喧囂空隧後，才會露出這麼難看的表情。

  羅蘭·奧克斯搖了搖頭說：

  「那個洞不能關上，喧囂空隧與主物質位面的連接已全部切斷，只留下最後的這個洞口在大陸上。」

  「外層界的洞口是不可能完全閉合上的。」

  「這是世界的法則，如果洞口完全閉合上，那群星大陸將會和其他世界永久隔絕。」

  「所以就算將這個洞口關上，很快群星大陸上還會出現新的通往喧囂空隧的洞。」

  「因為世界不允許自己徹底封閉。」

  「如果你去封上了，誰能保證之後會不會出現更大的洞口。」

  「到那時候反而可能更麻煩。」

  「群山裡的那個洞很小，留下一個半神守護就夠了。」

  「如果真的遇上了不可抗的敵人，這個大小的洞口，半神完全可以直接關閉。」

  路易搖頭：

  「就算是再小的洞口，如果沒有對應的手段，也不是那麼容易關上的。」

  羅蘭說：

  「其實很容易關上，讓半神將自己的半位面塞進去就行了。」

  路易咂舌。

  真不愧是武德充沛的恩瑟帝國。

  連民間強者們也是這態度。

  他不禁想起了帝皇。

  帝皇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大陸最大深淵之門，之所以到現在還能被控制住，就是因為帝皇用自己的領域去堵門了。

  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偏遠鄉村，也有其他半神干出了同樣的事。

  「你這話說的很奇怪……就好像你守在這裡很多年了一樣。」

  羅蘭·奧克斯沒有說話。

  路易挑了挑眉。

  「你不會真在這裡守護了很多年吧？」

  「是我們。」羅蘭·奧克斯平靜的說，「我們這一脈法師，一直在這裡守護著。」

  路易也沒反駁，能夠培養出半神法師的，也不會是太簡單的角色。

  羅蘭·奧克斯說出這個答案，他並沒有覺得奇怪。

  於是他說：

  「你們這一脈守護在這裡多久了？」

  羅蘭看了他一眼：

  「沒有多久。」

  但下一句話，讓路易真的驚呆了。

  「我們的歷史很短，不過是五千年罷了。」

  羅蘭·奧克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帶著一種讓路易難以理解的平靜。

  就想好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般。

  但路易竟一時間被那種態度壓得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五千年？

  哪怕是在長生種層出不窮的群星大陸，絕大部分的國度都沒有五千年的歷史。

  羅蘭法師卻說他們這一脈在這裡守護了五千年。

  或許是察覺到了路易的驚訝，羅蘭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跟我去看看嗎？喧囂空隧洞口附近的風景還挺特殊的。」

  路易點頭。

  雖然他驚訝於羅蘭法師的坦誠，但他可不會聽他空口白話，就這些將他說出的一切事情都當成是真的。

  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一處地下溶洞。

  在溶洞裡，他見到了很多人類生活的痕跡。

  但也僅僅只是痕跡，沒有看見任何一人。

  路易表情有些古怪：

  「你不是說你們守護了這裡很久嗎？怎麼沒看到人？」

  羅蘭法師理所應當的說：

  「因為我們這一脈，一直就3人。」

  「3人？」

  「我的師傅正在沉睡，以應對可能會出現的，我突然身死的危機。」

  「我的弟子還在培養，現在應該還在學校里好好上課。」

  「所以只能是我親自帶你過來了。」

  「沒有人很正常。」

  路易不可思議的說：

  「僅僅只有三人的團體怎麼可能平穩的每一代都培養出半神？」

  這什麼概念？

  如果按照羅蘭法師所說的，他的老師能給他擦屁股，那他那沉睡著的老師水平至少得和羅蘭不相上下。

  這種一代傳一代，每一代人還能給下一代人當後手的說法……

  「簡直就像是說你們每一代傳承者都是半神一樣。」

  羅蘭·奧克斯平靜的說：

  「你說對了，我們每一代守護者都是半神，一代如此，代代如此。」

  成材率百分之百？

  路易只感覺腦子嗡嗡的，仿佛他在逗自己。

  他剛想再問些什麼，忽然發現周邊空間異常波動。

  恍惚中好像感受到了一個龐大的世界在朝著自己靠近。

  「半位面？還有這半位面給人的感覺……你們將半位面和半神的本源分離了？」

  羅蘭說：

  「嗯，和你現在擁有的半位面一個情況，不過我們更極端，我們這一脈，從始至終只有一個半位面。」

  「一般我們將這個半位面稱之為『火種』。」

  「火種不熄滅，傳承就不會停止。」

  路易感嘆的看向了羅蘭說：

  「我好像明白你們到底是在幹什麼了。」

  羅蘭法師笑了笑，沒有說話。

  路易喃喃道：

  「天才的想法，你們之所以能夠源源不斷的誕生半神，就是依託著這個持續了5000年的半位面吧。」

  羅蘭法師毫不掩飾：

  「看來您猜到了，和尋常的職業者不一樣，我們這一脈，與其說我是職業者，還不如說，這個半位面才是活著的職業者。」

  「一代又一代人哺育著這個半位面成長，當前一代人身亡後，下一代人就會繼承半位面的力量。」

  「因為火種半位面的特殊，傳承下來的力量會不斷滋養著新的繼承者，讓他以最快速度突破到半神。」

  「怎麼樣，很簡單的想法吧。」

  路易忍不住說：

  「那繼承了半位面的人逃跑了怎麼辦？」

  羅蘭搖了搖頭說：

  「不是因為繼承了半位面，才要去選擇守護洞口。」

  「而是因為想要守護洞口，才繼承了半位面。」

  路易咂舌，又問道：

  「火種半位面轉移到下一任繼承者身上後，原本的人該怎麼辦？」

  羅蘭說：

  「會快速衰竭並死掉。」

  「所以為了保證後手，在我們將傳承送給下一代人後，我們會先用特殊手段假死。」

  「這樣至少能夠給後來者留一個底牌。」

  路易說：「值得嗎？如果我沒猜錯，你這一輩子都得被限制在群山之中。」

  坐在扭曲的空間裂縫前，羅蘭笑眯眯的說：

  「我覺得還好，雖然受限嚴重，但我在這座大山里也有很多能做的事。」

  路易說：「比如培養人才，讓他們走出大山？」

  羅蘭點點頭說：「如果能夠讓我的家鄉生活變得更好點，那就更好了。」

  「因為半位面被限制住了，我不太能走遠，已經離開大山的孩子裡，也有人回來勸我，希望我去大城市，發揮出自己的價值。」

  「雖然他們覺得我這樣太可惜了。」

  站在喧囂空隧的洞口前，他似乎格外的健談。

  但提起了自己的學生，他又變得有些靦腆：

  「我還挺喜歡在這片土地上耕耘的，所以確實沒有多少怨念。」

  「我的老師給了我很好的教育，我卻安然於此，我這樣想是不是有點奇怪了？」

  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路易搖了搖頭說：

  「為什麼奇怪？我至今仍覺得，我們接受教育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家鄉擺脫貧困，而不是擺脫貧困的家鄉。」

  羅蘭·奧克斯回頭看了路易一眼，努力點點頭：

  「如果你能理解，那就太好了。」

  路易起身拍了拍褲腿說：

  「今天的聊天很愉快，也讓我放心了不少。」

  羅蘭伸出手說：

  「感謝你對我的理解，路易殿下。」

  路易笑了：

  「你去過王都，見過我？」

  羅蘭說：

  「我曾帶著下一代傳承者去過帝都，為了給孩子們置辦一點必需品。」

  路易恍然：

  「讓我猜猜，他是不是叫米歇爾·卡洛琳？」

  羅蘭法師有些驚訝的說：

  「沒想到您調查的這麼仔細。」

  路易說：「一個好的老師，是能夠引領學生走向正確的未來的，我很確信你有這個本事。」

  羅蘭低笑：「您為什麼能這麼肯定呢？」

  路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

  「因為我用眼睛看到過。」

  米歇爾·卡洛琳，巨河項目前期誕生的最璀璨的天才。

  他沒有離開這個生養他的窮苦鎮子，而是繼承了羅蘭·奧克斯的遺志，成為了下一代學校的校長。

  一代如此，二代如此。

  路易伸出手說：

  「羅蘭先生，如果遇到了什麼困難的事情，就來告訴我吧。」

  「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一個人承擔。」

  「恩瑟的大地很大，人才輩出，總會有人能幫上你忙的。」

  羅蘭法師說：「會不會太麻煩了？」

  路易說：「不，為什麼會麻煩？人們總說真英傑無論在什麼地方，都不會讓自己光彩暗淡。」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柔和的說：

  「現在我看到了，是真的。」

  「你可以期待一下，也許會有其他人幫你。」

  羅蘭法師好奇：

  「幫我什麼？」

  「幫你實現心愿，授人以漁。」

  路易留下了個傳訊水晶，轉身離開了這個溶洞。

  羅蘭法師看著背對著他的路易的背影，良久良久，忽然釋然一笑。

  「其實我一開始被困在這裡，還是有那麼點怨言的。」

  他摸了摸自己胸膛，忽然笑了說：

  「老師，但我現在覺得，這樣確實挺不錯的。」

  而另一邊，愛神教會藝術之城分部。

  一名帶著高頂帽的法師看著站在那邊的牧師，摘下帽子說：

  「聽說冕下已經等我很久了？」

  牧師抬起頭，點了點頭。

  如果有信徒在這裡，一定會發現這位牧師是負責區域管理的樞機主教。

  一股新暗流，正在藝術之城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