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所以你讓我怎麼辜負她啊

  路易和艾莉絲陪著格蕾絲回了趟教堂。

  在將一些物資搬回去後，提諾城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格蕾絲出了一點汗，臉頰微紅，垂下的髮絲被打濕，貼在臉上。

  她小心翼翼地將物資整理歸類放好，魔能燈下，長長的睫毛微微晃動，宛若湖水蕩漾的桃花眼專注而集中。

  當將最後的物料歸位後，她拿起一根細細的麻繩，將箱子捆好。

  她今天只穿著一件最普通的牧師服，沒有任何的修飾，就單純為了方便行善。

  但只是這樣，就足以鎮住在場很多修女。

  路易看向了格蕾絲說：

  「近段時間我不在提諾城，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什麼問題記得找艾莉絲，不要怕麻煩。」

  艾莉絲攤了攤手：

  「記得給我留個皇室引信，如果我沒辦法處理好，我好搖人。」

  路易點了點頭。

  貝雅特莉絲的一些權力是由帝皇賦予的，或是作為攝政王本身所固有的。

  但在路易和她正式訂婚後，還額外獲得了部分權力。

  這是恩瑟皇室規則里明文規定的。

  現在貝雅特莉絲能調用的權限更多了，路易能插手的事情也上漲了不少。

  艾莉絲看了路易一眼，忽然說：

  「你是要和貝雅特莉絲一起出去嗎？」

  「小聲點。」路易低聲說道，但還是點了點頭。

  「嘖，也不怕奧莉薇婭出關後，看見你們不在後鬧事。」

  路易厚著臉皮說：

  「放心吧，到時候就交給你處理。」

  艾莉絲有些想說髒話。

  但最後還是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說：

  「可不幫你背鍋。」

  格蕾絲抬起頭，燈下清秀的臉依舊帶著柔色，只是表情苦悶了些許。

  「那你們一路上小心。」

  雖然有些小心思，但她還是衷心地祝福他們平平安安。

  艾莉絲抓了抓頭髮，倒是不怎麼意外，反而多說了一句：

  「這次你倆難得出去外面度蜜月，好好玩一玩，想來等你們回來，關係一定會有進一步的突破。」

  格蕾絲抬起頭看著艾莉絲。

  那乾淨的眼眸看得艾莉絲有些心慌。

  但艾莉絲知道，格蕾絲也開始慌了起來。

  路易假裝什麼也沒看到，只是轉向艾莉絲說：

  「好好照顧好她，我等和貝雅特莉絲獨自出去的機會，等很久了。」

  艾莉絲點了點頭。

  ……

  等到路易離開，格蕾絲這才小聲地說：

  「艾莉絲姐姐，你不用提醒我的。」

  艾莉絲脖子一橫說：

  「提醒？什麼提醒？我不知道啊！」

  格蕾絲笑了笑說：

  「如果這是凱撒先生希望的幸福，我會祝福他們的。」

  她已為此向神祈禱很多次了，也沒奢求過什麼。

  艾莉絲有些糾結地說：

  「你呀……為什麼偏偏遇到的是路易那混小子。」

  「凱撒先生是個好人，我從未後悔過遇到他。」

  少女用堅定的話語道出自己的真心。

  艾莉絲沒有再說什麼。

  再說下去，顯得她不像是個好人了。

  「路易啊路易，也不知道你們這段關係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艾莉絲感覺有些頭大。

  貝雅特莉絲和路易之間的關係幾乎不可能會出問題。

  就算是出問題，也不太可能選擇格蕾絲。

  她知曉格蕾絲這段還沒開始就要湮滅的情感，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路易那傢伙相當地有自制力。

  在和貝雅特莉絲關係存續期間，是幾乎不可能向格蕾絲靠攏的。

  那傢伙從來不是傻子。

  路易也從來沒有在團隊裡隱藏過他對貝雅特莉絲的愛意。

  至於目的……大概率就是斬斷格蕾絲或者是其他人的遐想吧。

  格蕾絲很顯然也知道，也從未表露過那種念頭。

  只是艾莉絲看著她，有點不是滋味。

  她忽然想起自己和格蕾絲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在龍骨草原的農場裡，衣衫襤褸的少女躲在角落裡暗自垂淚。

  找不到父親的她看起來是這麼無助。

  艾莉絲被人罵作是紅色瘋狗。

  但瘋狗也有想保護的東西。

  她見不得這些，本想勸說隊友幫幫忙。

  但沒想到路易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在餐桌上，格蕾絲為他們準備了美食。

  她知曉路易不吃鼠肉，本想著自己幫忙消滅了，但他卻主動先吃了。

  那時候她就知道這小丫頭完了。

  貴族小姐可能會被花花公子的那一張嘴給矇騙。

  但農家的小姑娘早早都見識了現實。

  在見到父親沒回家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她大概率再也見不到父親了。

  所以才會在招待他們的時候，躲在角落裡無聲痛哭。

  因為她知道，就算有人幫忙，大概率也沒用了。

  但她還是想試試。

  當路易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當他主動先吃的那一刻，那悲傷中的點點溫暖，遠比甜言蜜語更直擊人心。

  有時候艾莉絲也想不明白，路易這小子真的有在白塔里當過奴隸嗎？

  那刻在骨子裡的教養，不是裝就能夠裝出來的。

  在某些特質上，她感覺這傢伙比騎士更像騎士。

  所以格蕾絲會掉坑也是正常。

  人總是會憧憬著一些美好的事物。

  只不過這一次的事物叫「路易」罷了。

  她也看不上格蕾絲這樣的性格。

  如果是她，是不會等人求救的。

  她寧願拿起一把柴刀走上草原。

  想要得到的答案，她會自己去拿回來，哪怕迎接自己的可能是粉身碎骨，大不了重傷不治，找個角落，獨自死掉。

  正是這種瘋狂，支持著阿什福德家族一路戰鬥下去。

  「紅色瘋狗」？

  哈，多好的外號。

  要是她當年能瘋一點，哥哥也不會先離開家，去成立傭兵團，是因為她還不夠勇敢，他才不得不將她留在溫室里發芽。

  要是她當年能狠一點，敢於直面那頭藍寶石幼龍，或許能早早發現隱藏在背後的敵人，而不是像傻逼一樣追著個屍體自怨自艾了這麼多年。

  所以，她無比憎恨自己的弱小。

  更憎恨那個只能躲在角落哭泣的自己。

  她討厭格蕾絲的性格。

  但鬼使神差地，就是沒能忘記那一幕，所以當路易說要將格蕾絲拉來提諾城時，她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說：

  「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情來找我吧。」

  然後在砍翻藍寶石幼龍的那一天，她忽然想明白了。

  她不是真的討厭格蕾絲。

  而是看到她，總是會看到多年前那個無助的自己。

  所以她想辦法將這女孩武裝起來。

  變得勇敢些，再勇敢些。

  想辦法強大，然後更強大。

  只要不要變成我這樣……

  現在，她也是個像樣的傢伙了。

  可如今，這個愚蠢的女孩，卻又靜靜地看著自己傾慕的人跟著別人越走越近。

  她甚至認真地告訴你說：

  「我會祝福他們的。」

  祝福NMP啊，要是老娘想得到的男人，就算是挨罵挨打，我也得想辦法將他從別人那裡搶回來。

  強扭的瓜不甜？

  解渴就夠了！

  如果你無法承受後果，那就儘可能地放手吧。

  搞得定貝雅特莉絲嗎？

  她背後可是帝皇，於情於理於力，都不要去想了，玩不過。

  所以獨自美麗吧。

  能報答路易的機會多了去了，但不要想著為了他付出一切。

  「格蕾絲，這是作為朋友，作為團長，作為同伴給你的忠告，不要去多想，更不要想著自我犧牲。」

  「不然你特娘的遲早有一天被人利用，就算路易不利用你，也會有人以他為誘餌，讓你上鉤。」

  格蕾絲搖了搖頭，一陣風吹散了她的秀髮，她輕聲地說：

  「可是他向我伸手了，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伸手了，所以沒關係的。」

  艾莉絲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特娘的別傻了。

  就路易的性格，幫你只是順手。

  「你是想說他幫我是因為順手嗎？」

  格蕾絲小聲地說：

  「但已經足夠了，我也想成為他那樣，會『順手』的人。」

  艾莉絲吃驚地看向了格蕾絲熠熠生輝的眼睛。

  忽然，她感覺心頭那口氣都卸掉了。

  這就是這一代的聖女嗎？

  因為在那破舊的茅草屋裡，被人伸出了手，所以當他人向她求救時，她也作出了一樣的選擇。

  這一刻，艾莉絲意識到了，不是因為她欽慕路易，所以願意為他付出。

  而是她選擇了當時路易一樣的操作，去向別人伸出援手。

  只是，因為是他，所以她會更拼命罷了。

  「路易，你特娘的自己想辦法來收場吧」

  艾莉絲痛苦地揉亂了頭髮。

  她忽然意識到，格蕾絲早就知道路易的真實身份。

  但她從來都叫路易為「凱撒先生」。

  大概是當年的那一刻，確實溫暖了她吧。

  所以她相信自己該作出正確的選擇。

  這傢伙，根本沒打算打擾路易。

  只要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然後靜靜度過聖女的一生，就夠了。

  艾莉絲看向神像下的女孩。

  夕陽的餘光照在她臉上，宛若給她鍍上了一層光芒。

  這是艾莉絲這輩子都不會去做的選擇。

  ——但她願意支持這樣的人。

  正是有這樣的傻東西，這物慾橫流、殺機遍地的世界，才能多上幾分溫度。

  「影之國那時候，你能在淨化神孽後獲得力量反饋對嗎？」

  格蕾絲點了點頭。

  她從不向同伴隱瞞這些事。

  艾莉絲說：

  「如果沒有家族提供的騎士，你在成為候選聖女後，神殿那邊會派遣聖騎士來負責你安全，對吧？」

  格蕾絲說：「好像是有這回事。」

  艾莉絲說：「你回復神殿那邊，不需要派人來了，我來負責你成為聖女前的安全。」

  格蕾絲愣了一下，然後呆呆地點點頭：

  「好。」

  「好你個大頭鬼，你就不擔心被我坑了嗎？」

  「艾莉絲，你會坑我嗎？」她愣愣地看著她。

  艾莉絲摸了摸鼻子，竟然被看得有點慚愧了。

  她咬牙切齒道：

  「現在我想坑你了。」

  ……

  而另一邊。

  坐在馬車上的路易看著貝雅特莉絲那邊最後確定下來的行程表。

  他看著行程表上名為「薩諾西村」的詞彙，忽然嘆了口氣。

  薩諾西村，是原主曾經生活過的村子。

  那村子地處於北部花都拜倫領邊境。

  當然，那裡現在已經被夷為平地。

  那片土地至今還有大量污穢氣息流淌。

  定下這個位置的人，是貝雅特莉絲。

  路易笑了笑，望向車窗外，低聲地說：

  「所以你讓我怎麼辜負她啊！」

  ……

  數日後。

  一支隊伍悄然離開了提諾城，前往北部。

  第一站，便是在恩瑟帝國有著北境花都之稱的拜倫領。

  這裡是北部邊境的最南邊，浩浩蕩蕩的拜倫江從領地之中穿梭而過，匯入大海。

  路易和貝雅特莉絲約好了江上賞花。

  不過拜倫領這邊有不少工作需要做。

  貝雅特莉絲需要先行完成調查。

  所以兩人出遊被定在了第三天。

  前兩天，路易決定去看看這領地具體適合遊玩的地方有什麼項目。

  【地點：拜倫領·繆斯鎮】

  路易伸了個懶腰，看了一下自己隨身帶著的筆記。

  上面記錄了今天上午調查完的遊玩點的優勢和不足。

  「這樣一來就可以好好陪她遊玩了。」

  現在是他們剛到拜倫領的第一天。

  拜倫領是一個生活節奏很慢的領地。

  除掉鎮守疆域的士兵外，這裡絕大部分居民看上去都慢悠悠地。

  路易在街道上買了一點特色點心，嘗了一口後，感覺味道不錯。

  正打算返程時，敏銳的耳朵忽然聽見了一陣細碎的話語。

  「聽說了嗎？安茲子爵的房子裡出現幽魂了。」

  「安茲子爵？怎麼可能，他不是法師嗎？普通幽魂他自己就可以處理了。」

  「嗨，問題是那套房子特殊啊，那可是西琳女士生前的住所，安茲子爵終究也只是子爵而已。」

  「說的也是，畢竟那是西琳女士……傳說中的童話魔女。」

  路易耳朵微動。

  他徑直走過去說：

  「請問，能和我說說安茲子爵房子的情況嗎？西琳女士又是誰？」

  原本在閒聊的人看到路易忽然靠近，面面相覷。

  路易舉起一根手指說：

  「1金幣，越詳細越好。」

  那幾名中年市民眼睛一亮：

  「先生，相信我，你會聽到一段有意思的故事。」

  半小時後……

  路易若有所思的看向安茲子爵所購買的房子的方向，然後轉頭問道：

  「安茲子爵府在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