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請考慮一下在乎你的人

  翌日。

  路易起了個大早，去了一趟冒險者公會。

  今天威廉家好像有事，應該是魯道夫卿葬禮後的些許收尾工作。

  他本想在處理完家裡事情後馬上趕過來。

  但路易讓他好好在家窩著。

  反正在提諾城境內，都屬於鐵衛的傳送範圍，這段時間就不讓他出門了。

  好好陪著老人家走完最後一段路才是正解。

  所以今天過來公會，主要就是見一見艾莉絲。

  ……

  「喲，大忙人，今天終於捨得出來了。」

  隔間門口，正翹著二郎腿調戲前台小姐的艾莉絲歪著頭，抓著木桶酒杯笑嘻嘻地說。

  那語氣，頗有一種世家子調戲小良家的味道了。

  路易拍了拍眼淚汪汪的前台小姐說：

  「你先離開，我來處理這傢伙。」

  然後手臂一夾，艾莉絲就嗷嗷大叫了起來。

  「封號冒險者欺壓可憐女新人啦！」

  旁邊隔間有人探出頭來大罵：

  「艾莉絲你算個屁的新人，你連女人都不算！」

  說完他就直接將頭縮了回去。

  這才剛縮回去，一把反曲刀就釘在了隔間的牆板上。

  「想打架就直說。」

  樓下另一位前台小姐隔著遠遠地喊道：

  「艾莉絲小姐，記得等會下來賠償維修費！」

  艾莉絲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路易則是在旁邊起鬨：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們這樣是打不死人的。」

  ——然後他就被艾莉絲直接抓住手臂來了一波後肩摔。

  「服不服！」

  艾莉絲齜著小白牙，氣勢洶洶地說。

  「服了服了，所以你要扶我起來嗎？」

  艾莉絲哼了一聲，直接單手將路易拎起來放在隔間椅子上。

  路易詫異地看著她說：

  「你晉級了？」

  他這一身全身甲加自身的重量可不輕。

  艾莉絲單手就拿起來了，而且舉重若輕，完美體現了她對自身力量控制的提升。

  艾莉絲笑眯眯地看著他說：

  「猜出來了啊！」

  路易攤了攤手說：「你本來就是天才，能快速提升是很正常的。」

  更不要說她現在本就是厚積薄發的狀態。

  雖然這世界並不像他前世看過的武俠、仙俠文一樣有境界一說，但類似概念的東西還是有的。

  包括他現在和罪龍武裝合體後的心靈術士，本身就是通過磨礪精神來獲取職業等級的快速成長。

  鋼魂流就更不用說了。

  九劍的鋼魂流，就屬於那種以極強的精神和千錘百鍊的意志干涉現實世界的過程。

  越是打磨心性，就越是容易厚積薄發。

  艾莉絲在龍骨草原上殺死了藍寶石幼龍活屍後，心結已了，估計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會進入高速成長期。

  現在晉級了也合情合理……個屁啊！

  路易一臉無語地看著她說：

  「你確定不是你被我刺激到了嗎？我剛一晉級，你們一個接一個也開始晉級了。」

  艾莉絲嘿嘿一笑，沒有回覆。

  路易看著她說：

  「格蕾絲馬上要去接受教會的培養了，回來以後都沒看到她活躍，是跑教會了嗎？」

  艾莉絲搖了搖頭說：

  「她現在應該在外城幫人治療吧。」

  「啊？外城那地方可沒那麼安全，我們去找她吧。」

  艾莉絲說：「行啊，不過安全什麼的，倒不至於擔心她。」

  「本來最近這段時間提諾城就打擊過幾輪犯罪了，更不要說誰會閒著蛋疼去招惹教會的治癒隊啊！」

  路易知道她所暗示的是什麼。

  提諾城之前跑進來了N多個勢力的暗子，顯然不是一天兩天潛伏在城裡的。

  不過之前為了試探帝皇，被他和貝雅特莉絲陰了一手，直接被拔除了大部分。

  現在全部都收斂起爪牙，躲在黑暗中舔傷口呢。

  還指望他們冒出來找事，有點為難他們。

  更下邊的灰色和黑色地帶的小嘍囉們就更不用說了。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看得出當時情況不對。

  現在他們安分得就像是被湯姆堵住了老鼠洞的傑瑞。

  可以說完全沒有動手的欲望了。

  就連介於白道和灰道之間的盜賊公會現在都安穩得很。

  路易沒有想太多，很快就跟隨著艾莉絲跑外城去，想看看格蕾絲在外城那邊是什麼情況。

  沒過多久，他就看到在外城區最荒涼的地帶，格蕾絲穿著一身樸素的牧師服，手裡提著一個果籃，在那邊分發東西。

  ……

  「格蕾絲。」

  正在發蘋果的格蕾絲歪了歪頭，看向了一旁治癒隊的同僚。

  那是一名和她同期加入榮光與正義之神教會的女牧師。

  她跑過來直接抱住了格蕾絲的纖腰：

  「你又在給那些孩子們發放蘋果和粗麵包啊。」

  格蕾絲沒有回話，只是用一塊白布小心翼翼地將果籃里的蘋果擦乾淨，遞給一個髒兮兮的外城區男孩。

  男孩拿過蘋果和麵包，歡呼了一聲就跑掉了。

  她在分發完這一批麵包後，才轉頭看向同伴說：

  「你們那邊分發完了嗎？」

  女牧師笑眯眯地說：

  「我們買了一袋蘋果，每人分一個，很快就結束了，你為什麼不全部買蘋果？這樣發得能快一點。」

  見到麵包剩下寥寥無幾，她快速地將最後的麵包分發給一群成年人，清理完髮放物後才說：

  「這樣我覺得會更有用一些。」

  女牧師無奈：「本來其他人半小時就能發完的東西，到你這裡，要3小時。」

  「而且單獨去買黑麵包，無論是運輸還是送出去，都要麻煩很多，沒必要這樣。」

  她正想要說些什麼，就看到格蕾絲的眼睛逐漸發亮了起來。

  「我、我朋友來找我了。」

  她小心翼翼地說：「謝謝你等我，我去和朋友們打個招呼。」

  女牧師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少女目光所及的方向。

  很快她就看到兩人下了馬車，朝著格蕾絲走來。

  看那服飾，好像是冒險者。

  一旁有男牧師走了過來說：

  「格蕾絲的同伴來找她了？」

  女牧師點點頭：「她是這樣說的。」

  「是冒險團那邊的同伴吧，我記得格蕾絲經常和他們出去活動。」

  一旁有另一名牧師服明顯看起來更精緻的少女說：

  「真是的，為什麼要和那些冒險者們打交道，他們的很多習慣我都不喜歡。」

  說話的女牧師來自一個子爵家庭，在提諾城多少也是個貴族，自然不太看得上冒險者們。

  男牧師平靜地說：

  「安卡，慎言，神教導我們，不要以刻板印象來給他人下定義，在沒有完全了解格蕾絲同伴的性格之前，貿然評論不符合我們的教義。」

  貴族牧師苦惱地說：

  「可是無論是冒險者還是傭兵們總是喜歡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手腳很不乾淨，還喜歡黑吃黑。」

  男牧師搖了搖頭說：

  「如果她所在的冒險團是這樣的風格，你覺得格蕾絲大人還會留在那個冒險團里嗎？」

  貴族牧師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說：

  「你說得對，或許是我真的太小心眼了。」

  男牧師眨了眨眼說：

  「能坦率地承認自己的不足，也是踐行神之教義的行為，這一點，你是值得被誇獎的，安卡。」

  安卡嘿嘿一笑。

  男牧師心中感嘆道：

  「雖然也有缺陷，但也不壞……」

  這也是他為什麼願意和安卡繼續交流的原因。

  他看了一眼格蕾絲說：

  「格蕾絲大人和我們的想法果然不一樣。」

  安卡聞言又不服氣了：

  「我怎麼感覺你是在笑她傻，換成麵包送出去，還容易被某些人罵。」

  她剛剛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了，有貧困的外城人，在看到格蕾絲給小孩子發蘋果和黑麵包，給他們只發黑麵包時，就直接站在格蕾絲面前開罵了。

  尤其是在其他牧師都在發放蘋果的情況下，有人看向格蕾絲的眼神都變得不好了。

  畢竟和蘋果的口感比起來，黑麵包的口感就一言難盡了。

  要不是有其他牧師在那邊盯著，可能還會引起某些小騷亂。

  男牧師搖了搖頭說：

  「在這一點上，我不如她。」

  「還有，她選擇買黑麵包，其實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女牧師說：「誰知道呢？明明是我們在做善事，結果最後還要挨罵，是我，我都不願意過來了。」

  「所以她才是候選聖女，而你不是啊。」

  男牧師發出了犀利的吐槽，女牧師直接被擊沉。

  而另一邊，路易揉了揉格蕾絲的頭說：

  「在這件事上，你確實沒做好。」

  格蕾絲抬起頭看向路易，眼中閃過了些許委屈。

  「是我剛才被人罵的場面被他看見了嗎？」

  她其實不太在乎被人罵。

  但是她不喜歡被他批評，那會讓她心酸酸的。

  她也知道這樣想法很不好。

  因為凱撒先生一定是因為她哪裡沒做好了，才想告訴她如何去做。

  可她卻心裡難受極了。

  她小聲地說：

  「買黑麵包是因為……」

  「我知道的，我說的不是因為這個。」路易披著手甲的大手再次揉亂了她的頭髮。

  「和蘋果的價格比起來，黑麵包要廉價得多。」

  「買一袋蘋果的價格，能夠買上2袋普通麵包，甚至是13袋黑麵包。」

  「所以我明白你怎麼想的，對於真正需要救濟的人來說，就算是黑麵包，那也是好東西。」

  路易聲音有些低沉。

  格蕾絲低聲「嗯」了一聲。

  她知曉他明白了她的想法了。

  路易看著少女可憐巴巴的模樣，輕輕低下身來，仰起頭幫她整理好因為搬運黑麵包而亂糟糟的牧師服。

  片刻後，他才繼續說：

  「教會的救援金有限，不可能滿足所有窮人的需求。」

  「如何將有限的錢投入到最關鍵的需求上，才是你們當前需要考慮的。」

  「蘋果固然可口，但無法充飢，對於那些已經飢餓到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人來說，黑麵包更重要。」

  「尤其是黑麵包數量更多的時候，能夠覆蓋的群體更大。」

  「而小孩子比起大人，更難抗風險，出於關愛，你才專門給他們多準備了蘋果。」

  「這就是你在用救援金時的想法，對不對。」

  格蕾絲點點頭。

  路易幫她整理下袍後，起身說：

  「所以我要訓你的，是你想到了重點，卻缺乏對細節的處理。」

  格蕾絲好奇地看向了路易：

  「凱撒先生，那是我有什麼地方做不好嗎？」

  路易說：

  「如果是我，我會將教會所有救援金都用來買黑麵包，並說服其他人，將救援金用到刀刃上，而不是用在華而不實的蘋果上。」

  「如果當前榮光與正義之神教會所有牧師的救援金聚攏在一起，全買黑麵包，你覺得能滿足外城區的貧民需求嗎？」

  格蕾絲不假思索地說：

  「可以的，提諾城……募捐款項多。」

  各地教會的救援金是獨立運行+上級發放並行的。

  像是提諾城這樣的大城，在獨立運行部分，得到的募捐金額比其他城市多太多了。

  連帶著救援金，都要高上不少。

  路易說：「如果我是你，我會先花點時間委託人調查一下當前貧民區的大致人數。」

  「然後依據人數，估算一下每一期需要抽取多少救援金，就能持續性滿足貧民的基本生存需要。」

  「如果不夠，就想辦法聯合其他教會一起來。」

  「如果夠了，那剩下來的救援金，看看能不能花在改善貧民基本生活的方面。」

  「比如給小孩們開個簡易學堂，教授他們基礎的算術和識字。」

  「比如想辦法投資一些具備不錯天賦的孩子，教會也希望有更多忠於神的候選信徒不是嗎？」

  「將一個短期的事業做成長期事業，會更有用。」

  格蕾絲眼睛越來越亮，努力地點點頭。

  路易話音一變說：

  「如果你真的很可憐那些孩子，我可以幫你找來梅耶商會，或者你從你自己賺到的錢里掏出一點，購買蘋果。」

  「這樣你的蘋果就相當於是額外驚喜，他們的意見就不會這麼大。」

  「雖然我知道你不在意他們，但這樣可以減少他們惡語傷人。」

  「當然，最重要的是……」

  路易將格蕾絲的臉捏變形了：

  「請考慮一下在乎你的人，看到你被辱罵時的心情，下一次可以請我們過來，誰再逼逼，我撕爛他的嘴。」

  格蕾絲愣了一下，忽然破涕為笑。

  心裡悶悶的感覺消失了，她俏生生地看著路易說：

  「好，凱撒先生，下次就交給大家保護我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