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兒的尖叫聲夾雜著別墅外轟隆的電閃雷鳴顯得尤為悽厲,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驚駭在原地。
容媽下意識的伸手卻還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的瞳孔幾乎要縮緊成縫,手維持著伸出的動作不停顫抖。
謝青鴿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在幾十級木質台階翻滾著,沉悶的聲響伴隨著疼痛席捲全身,她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待到一切靜止下來,原本整齊梳在腦後的髮髻早已經凌亂散落。
「奶奶!」林盛夏率先掙脫了顧澤愷的懷抱向著謝青鴿的方向跑去,顧允兒還未曾從之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她畢竟還年輕,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此時蹲在地上捂著嘴嗚嗚的大哭著。
謝青鴿側趴在地上暈了過去,林盛夏雖然是最早跑到她身邊的,可因為不知道謝青鴿摔下樓時身上有沒有更嚴重的傷勢,所以不敢輕易的挪動她。
畢竟奶奶年事已高,從那麼高的地方墜落,要是控制不好,會造成二次傷害!
「青鴿!青鴿!打電話叫救護車!救護車……」顧弘文卻像是猛然間驚醒了過來,他踉蹌著腳步來到謝青鴿身旁,半跪在冰涼的地板上,拐杖早就被他倉皇扔到半道。
原本跪在地上的秦管家慌張站起向著家裡的座機跑去,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顧不得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唯有顧澤愷還站在原地,他的臉色非常不好,似乎想說什麼喉結上下滾動著!
「怎麼會變成這樣……」顧弘文沙啞的聲音響徹其他人耳邊,可又有誰能給出答案?
*************************************
儘管此時早已經過了醫生們上班的時間,可因著重要病患入院的關係,原本在家休息的醫生全都被重新叫了回來。
雖然心有不滿,可對方的身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
醫院走廊里靜悄悄的,消毒藥水的味道著實令人作嘔,好好的一頓家宴以這樣的結尾告終,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顧弘文佝僂著坐在長椅上,渾濁的眼球毫無神采可言。
急救室里躺著的是他這輩子的伴兒,就算當初他們兩人的結合是利益聯姻,可這幾十年來兩人風風雨雨的渡過,他早就認定了她!
林盛夏從走廊的盡頭走了過來,她剛剛打過電話給家裡請阿姨今晚暫時住下照顧小黃豆,奶奶這一跤摔實在不輕,當時被救護車送來的時候整個人呈現重度昏迷狀態。
顧允兒蹲在牆角,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當年大哥的綁架案會跟爺爺有關係,更想不明白為何好好的一個家在一夜的時間就要瀕臨破散,他們不是一家人嗎?
他們不是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依靠嗎?
顧澤愷倚靠著醫院雪白的牆壁,深色的襯衫皺皺巴巴的貼在身上,似乎聽到了林盛夏的腳步聲,他略顯麻木的抬起頭來,倨傲的下巴處冒出湛清的鬍渣,唇緊抿成一條縫隙。
此前林盛夏面對元霑的凜冽不見分毫,刻意放緩了步子走到顧澤愷的身邊,貼牆而站挽著他繃緊的手臂,柔軟的手指在他粗糙的手背上划過,那深淺不一的傷痕惹得她心疼不已。
保鏢們表情嚴肅的守在走廊不遠處,顧家現在已經是風雨飄零,不能夠再有任何的負面報導,這就是他們此時存在這裡的意義,半點消息都不能夠走漏。
因著之前跟隨醫護人員將謝青鴿送上車,外面的大雨滂沱將每個人身上都澆濕,春天衣服本就是稍顯厚重的,被雨水打濕貼合在身上更為難受,清冷的醫院走廊有穿堂風而過,顧允兒冷得瑟瑟發抖。
時間在等待中過的特別慢,急救室的燈突然滅了,見到這一幕的顧弘文幾乎是同時的站起身來,大門敞開的瞬間面無血色的謝青鴿從裡面被推了出來。
醫生邊摘著口罩表情疲憊的剛一走出,便被顧家的人團團圍住,雖然做過無數次手術見過太多病人家屬,可還是嚇了一跳。
「醫生,我奶奶情況怎麼樣?」顧澤愷語帶鋒利,面無表情的開口,卻讓醫生壓力倍增。
「對對,我奶奶到底有沒有事?醫生你快說話啊!」顧允兒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茫然的符合著大哥。
「你們的情緒先不要這麼激動,病人經過搶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醫生的話音剛一落下,顧允兒大大的鬆了口氣,眼眶裡緊跟著湧出淚。
「不過……」醫生緊跟著又開了口,輕易讓剛剛鬆了口氣的幾人又再度繃緊神經,顧澤愷的高大身形投射在走廊牆壁上,泛著冷。
「不過什麼?」顧弘文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聚在一起,漫長的等待與煎熬他都忍受過來了,可惟獨結果讓他莫名的心慌與恐懼。
「不過患者從高處摔傷造成頸椎骨折,有可能會壓迫神經,再加上病人的年齡偏大,我們不排除會造成截癱的可能!」醫生的話說的很委婉,可就算是如此還是令顧弘文蒼白了臉,儘管心裡早已經有了準備,當親耳聽到醫生的話時,他全身的氣力全部抽離。
顧澤愷深邃的黑眸緩緩閉上,堅實的背脊抵靠在冰涼牆壁,可是瞬間過後卻猛地邁向醫生。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治好她!我要我奶奶健健康康的活著!」顧澤愷的手勁太大,甚至要將醫生的手骨捏碎似的,眼底的猩紅與兇狠震懾著對方,顧澤愷甚至有些瘋狂了起來,林盛夏見此情形趕忙拉住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奶奶會出事是誰都預想不到的!
「那醫生,我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嗎?」經過之前的打擊,顧弘文已經蒼老了太多,就連聲音都沒有了往日的中氣。
「那自然是可以的,雖然我剛才說可能會有截癱的危險,但是一切都還要等到患者甦醒過來進行更全面的檢查來下定論。」
醫生臨走之前說的這句安慰話,卻絲毫沒有這家人的心裡好受半分,神情個個悲傷凝重。
顧允兒是率先反身走向病房的,她強忍著眼眶裡的淚水推開病房門,一臉蒼白的謝青鴿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年老的樣貌更顯皮膚鬆弛,藥效還沒過,她還沒有清醒過來,就那樣躺著,並不能夠預料到自己睜開眼睛後會面臨怎樣的境況。
顧澤愷在顧弘文之後想要進到病房裡,可還沒等他踏進去,在他之前的顧弘文卻猛然間的轉過頭來怒視著他。
「你滿意了?你奶奶現在被你害的躺在這裡你滿意了是不是?她不需要你看,滾!」顧弘文眯著眼睛,他將發生在謝青鴿身上的一切都歸咎於顧澤愷,從醫生開口說自己的老伴兒有可能會截癱的瞬間,那種痛苦與恐懼令顧弘文的心扭曲!
當著顧澤愷的面,顧弘文沒有絲毫理智的將門摔上,只聽到巨大的砰的一聲,門板在顧澤愷鼻前幾公分處被狠狠關嚴。
顧澤愷沒有說話,安靜的走廊里只有林盛夏陪在他身邊,窗戶外面漆黑如墨的夜依舊暴雨狂風,而他的表情漠然,叫人看不懂顧澤愷內心所想,偉岸的身形被走廊里的白熾燈拉的悠長,林盛夏蹙著眉心凝視著他的背影,手指緩緩落於他的肩膀處。
「我沒事。」沙啞疲憊的聲音響起,令林盛夏的動作一頓。
顧澤愷霍然的轉過身,他刻意的低著頭,額前墨黑的發將他眼底的情緒徹底遮擋,涔薄的唇抿成一線,急促又迅速的向著走廊的盡頭狂奔。
林盛夏的手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外面的電閃雷鳴讓剛萌芽的樹枝胡亂的碰撞晃動,顧澤愷孤零零的背影,在她的瞳孔里越來越小。
可她知道,他是斷斷不會拋下自己先走的,在受到了顧弘文那般的對待後,顧澤愷不過是想要冷靜下,她明白他。
與此同時,走廊里傳來了另外一陣腳步聲,林盛夏看著秦管家手裡捧著那個熟悉的錦盒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進來,儘管外面的風雨很大,可秦管家手裡的盒子卻未曾淋到半絲的雨水。
「這是老爺在臨來醫院之前讓我帶來的。」秦管家嗓音低啞,情緒也還未從之前的爭執里恢復。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錦盒打開,裡面裝著的果然是那三塊玉佛的碎片。
「他讓我還給你們,你帶回去吧。」秦管家的話音落下,林盛夏諷笑出聲,她的視線緩緩移向緊闔的病房門板,表情微冷。
不過她也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伸出手將錦盒的蓋子重新蓋上,從秦管家的手裡接過碎成三段的玉佛,她說不清當自己現如今心裡是怎樣的滋味,突然之間心卻痛了,替顧澤愷痛了。
如果說發生在她家裡的那些傷害是有形的,發生在顧澤愷身上的傷害卻是無形的,更何況在顧弘文的眼中,他傷害自己的孫子,好似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一件事……
————————————————
抱歉抱歉,第一更更新晚了,因為從早晨就來新家這邊弄牆繪的事情,剛碰到電腦。
十一大家放假,大央也不閒著,嗚嗚最近要搬家~~廢話不多說了,大央繼續碼字去(廢話不算收費內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