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愷順著學妹手中的動作望去,熟悉的英文原版經濟學書籍被靈巧的手指給翻開,書卷的香味迎面撲來,像是翻開了許久未曾回憶起的往事,細細碎碎的。
「顧學長,還有這個……」學妹從厚實的書本中找出一張借閱卡,遞到了顧澤愷的手裡。
「全T大圖書館的藏書容量被兩萬四千本,而當年顧學長曾經借閱過其中的三千兩百冊,按照筆記簿上的登記編號,我們努力的找過,不過因為後期的翻修搬遷編號已經重新重合,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們只找到了其中的八百零六本,本來我們想要等到百年校慶之前將所有的書都找出來,然後以校方的名義邀請顧學長和林學姐一起回來的,可是沒有想到顧學長竟然自己來了!」學妹很熱情的介紹著,她本來已經算是畢業了,不過新的管理員與她還有些交接的工作要完成,所以今日她留在了這裡。
卻碰巧與顧澤愷見了面,甚至有幸成為了這場被時光掩埋的暗戀,最直接有力的見證者。
在學妹期待的眼神當中,顧澤愷粗糲的指腹落在泛黃的借閱卡上,與現如今的磁卡借閱不同,當年他們還是使用著最原始的借閱卡來登記。
低頭的瞬間,顧澤愷深邃闃黑的瞳孔瞬間收縮,高大結實的身材繃得緊緊的,仿佛不敢置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林盛夏的名字緊跟在他的之後,不過是一眼顧澤愷便輕易的認出了顧太太的字跡,她的字是極為好看的,不似尋常女子般的秀氣,反而透出性格里的堅毅與不屈,就算是在大學時期的林盛夏,也依舊保持了今時今日的作風。
「我們費勁了力氣才找到八百零六本標記了您和林學姐名字的借閱卡,可是在林學姐筆記簿的後面清楚的寫到過為了能夠與您的距離更加的接近,所以您借閱的過的所有書,她都有從頭到尾的看過一遍,然後認真的在您的名字旁簽下自己的名字,這樣的毅力,真的太難以置信了。」他們費盡力氣才不過找了不到一半,真的很難以想像當年的林學姐到底是以著何種的心情堅持了這麼久。
顧澤愷眸中的情緒難辨,似是不能置信,他只是沉默的看著手中薄薄的借閱卡,甚至能夠從腦海當中描繪出林盛夏一筆一划的在借閱卡上籤下自己名字時的場景。
烏髮垂肩,白肌如雪,眼角眉梢都帶著冷靜,暈黃的光線透過寬大的窗棱照射進來傾灑在她單薄的身上,或許那個時候她還並不像是現在這般的削瘦,或許那個時候的她也不似現在這般的冷淡。
彼時,他從不曾注意過角落裡的某個人,用著無比虔誠的心態來等待著自己,而現在……他知道的是不是太晚了?
「這一些,全都是?」深邃的五官宛如大理石精心雕鑿而成,繃得緊緊的,修長的手指從手中的借書卡移到那上面,較之剛才聲音越發黯啞了起來。
「對,這些是這個月找出來的。剛才我有登記,不過才只有十幾本,顧學長當年讀的書實在是太晦澀了,一般都是很少有人借閱過的,所以實在是太難找。」
學妹靦腆的笑著。
「起初我們並沒有將這個筆記薄的主人與顧學長和林學姐聯繫起來,可是後來看了照片之後我們就立刻興奮起來了,能夠和自己大學時暗戀的對象結婚,這到底是多少輩子才能夠修來的福氣。林學姐的堅持真的讓我們很感動,甚至在學生之間還流傳著,能夠找到簽下你們兩個人名字的書籍戀情就能夠得到祝福,所以每到休息日的時候很多情侶都來這裡借書。」學妹的話剛一說完,便察覺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些異樣。
他墨黑的瞳孔緊縮著,高傲的背脊挺得僵直,倨傲下巴的冷冽線條繃得緊緊的。
學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顧澤愷修長的手指顫抖著輕撫在厚實的書本之上,面容甚至一點點的灰敗了起來。
「除了愛情,我可以試著用平常心來面對你,林盛夏,這是我做出的最後讓步!否則……等我們回到T市之後,我就會申請離婚!」曾經,是誰這麼狠心的說過。
「林盛夏,我到你都覺得噁心!」曾經,這話又是誰從誰的口中說出的?
「我要用婚姻困住你,我要讓你一輩子都在這座死墳中掙扎!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惹了不該惹的人!」
顧澤愷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窒息般的疼痛,他平靜的外表下壓抑著痛苦的呼吸,他的顧太太……他的顧太太愛了他這麼多年……
「這些東西,我能夠帶走麼?」顧澤愷所指的,是林盛夏留在這裡的箱子。
學妹聞言嘴角扯著高興的笑,她剛才算是明白了,或許顧澤愷是壓根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可就算是不知道,那兩個人還能夠結為夫妻,簡直就像是註定好的緣分似的。
「當然可以了,雖然我不知道林學姐當年因為出了什麼事情,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可我總感覺這些東西應該是讓你知道的!我相信,真正的愛情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泯滅,有緣分的人,不管兜兜轉轉多少圈子,分開多少時間,都會重新遇見的。」學妹一邊說著一邊彎腰將不大的紙箱內東西整理好遞到登記台上,推到顧澤愷的面前。
顧澤愷用著手指死死的抓著箱子,死死的,沒有鬆手。
「你知道她是從哪一天開始沒有回來的麼?」顧澤愷的聲音僵硬緊繃,似是在隱忍著什麼。
「日記最後記的那天是七月十四日,自十五日那天開始,林學姐便再也沒有記錄過。」學妹對這一點在清楚不過了,她們本就對顧澤愷與林盛夏的事情感興趣,細枝末節的事情更是不會錯過。
顧澤愷臉色有瞬間的難看,只因為七月十五日,便是自己被綁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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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我要你的命!」林盛夏只聽到蘇暖如斯的說著,隨後便有些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伸出纖瘦的手指骨節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臉揮來。
她眼神淡然的落在蘇暖猙獰的臉上,甚至沒有絲毫的慌張,她只是沉默的站在原處,在蘇暖的手指挨近自己的臉龐之前狠狠的用蔥白的手骨擒住她的手腕,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到蘇暖的皮肉內,甚至沒有絲毫猶豫的痕跡。
蘇暖只覺得手腕處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因著與林盛夏的距離太近,她甚至能夠看到這個女人嘴角無聲無息的淺笑。
如果林盛夏不願意,她是絕對不會忍受自己受到任何委屈的。
「就憑你,也想要我的命?你好大的口氣!」
林盛夏漆黑的瞳孔深深的落在蘇暖的臉上,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著她的底線,不過是因著顧澤愷對她所謂的責任感與愧疚,這般柔弱的女子,天底下會有哪些男人不願碰到手心裡呢?
「顧澤愷是不愛我,我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是肆意的利用救命恩人這個角色,你又以為你比我高尚到哪裡去?」林盛夏的視線冰冷似刀鋒,狠狠的割著蘇暖的肉!
蘇暖只覺得被那雙陰冷如寒潭水般的視線緊盯著,周身狠狠的打了個寒顫,救命恩人四個字令她原本就脆弱的神經更是繃得緊緊的。
突然之間,蘇暖的唇邊溢出了陰森森的笑意,她死死的盯著林盛夏姣美動人的臉龐,熾熱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乾淨而又高雅,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般令人無法撼動!
林盛夏已經擁有了一切,為何偏偏要跟她這個孤女過不去?
「救命恩人?聽說當年救了澤愷的女人是你林盛夏?為了救他十個手指頭生生被人拔斷,痛揍活埋性命堪憂,你拼死將他救了出來,最後還不是讓我撿了個大便宜?你說你當年那麼拼死拼活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哪裡像是我,不過是在澤愷睜開眼睛時默認了一句,就享受到那般的恩寵!林盛夏,這是天意不讓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像是你這樣的女人,活該孤獨終身!」
蘇暖的話音落在林盛夏的耳中,她漆黑眸光微微閃動著,雖然不知道蘇暖到底是從何人口中聽聞到當年的事,可就算是如此,當蘇暖用著那麼諷刺的語調來闡述當年自己所承受的罪,卻依舊是林盛夏不能夠接受的!
她為真心所做的努力,蘇暖不配去詆毀!
可就算是如此的想著,林盛夏臉上的血色卻依舊還是慢慢的褪去,唇上點綴的唇蜜卻依舊耀動著水晶般的光澤,整張漂亮動人的臉龐之上,也徒留下唇色還算是鮮亮著。
「不管你付出多少的努力,都不可能取代我在澤愷心裡的位置,這點我還以為你早就應該明白的!你們兩個人的婚姻,是你用不正當的手段偷來的!你不幸福是活該!」蘇暖的聲音越發的刺耳起來,她就像是執意的要將林盛夏心底糜爛的傷口一點點在撕裂開來似的,每字每句都挑著她最痛的地方下手!
林盛夏的面容冷淡如水,寒冰似在她的沉默之中漸漸的聚攏起來,被淡紫色禮裙包裹住的削瘦身材就這樣的屹立在那裡,像是移不動的山脈,給人以致命的壓力。
蘇暖突然感覺到有些害怕,林盛夏的沉默實在是太過於不尋常,她不會在心裡醞釀著怎麼對付她吧?
很快,林盛夏用行動回答了蘇暖心裡的疑問,只見她冰涼纖細的手指緩緩的握著蘇暖的手指,或許是皮膚的溫度太過於冰涼,像是冰塊似的,令蘇暖徹底的打了個寒戰。
林盛夏的手勁很大,就像是古時用刑的夾棍似的狠狠的落在蘇暖的手指上,用著緩慢而折磨人的力道收緊著,蘇暖只覺得纖細的手骨因著外力的關係傳來一陣陣的疼,瞬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要將自己的手指從林盛夏的手中抽出來,可任憑她如何的動作,那手指在林盛夏的手中都是紋絲不動的。
她寒潭水般的眼神靜默的落在蘇暖的身上,沒有絲毫的波動,就連面色也如往常般的平靜高雅,可唯獨只有蘇暖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的疼!
「放開我!疼!賤人!」蘇暖的聲音都疼的發起了抖,都說是十指連心,那疼痛的感覺卻是絲毫都不因劇烈的倒抽涼氣聲而有所好轉分毫。
「知道疼了麼?可還不夠!」林盛夏像是蘇暖剛才的微笑般在唇角勾起了諷刺的笑容,眼角眉梢都透著極端的冷意,就連漆黑的瞳孔內都絲毫看不到任何的光。
不過是稍微用手指那麼夾了下,蘇暖就已經疼的受不了了,她可知道十指被硬生生的拔去指甲的痛到底是怎樣的夢魘?
硬實的指甲就這樣被翹掉,鮮血湧出來的瞬間被瓢潑的大雨衝散的乾淨,下面最嬌嫩的皮肉都被撕扯開來,原本好好的一雙手被折磨的鮮血淋漓,那痛是現在加注在蘇暖手上的百倍千倍!
「佛家有誅心地獄之說,世人生前做了太多惡事,造孽太深,肉身死後經過望鄉台後邊定罪被發配此地獄當中,凡墮此獄,開膛破肚抽腸取心,夜叉一片片將心臟切開,還會說,何以世人有此狠毒之心!蘇暖,我相信誅心地獄是你要去的地方!」
一陣涼風不知是從哪裡吹過,將兩個人的長髮撩起,樹葉被拂動的唰唰作響,夾雜著蟬叫的聲響給熾熱的夏日帶來種說不出來的淒冷!
蘇暖只覺得渾身戰慄著,涼風將她的裙擺給撩起,光滑皮膚上冒出的顆顆雞皮疙瘩足以可見她此時到底有多麼的驚恐!
「我要是下了地獄,第一個要拉著去的就是你的女兒!她不是你最疼的人麼?我要讓你生生世世嘗到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蘇暖就像是瘋了似的開口,嬌艷唇瓣的笑尤為的刺眼。
林盛夏的心口一鎖緊,蘇暖只覺得手腕處的疼痛感在瞬間便消失不見,轉而聽到啪啪兩聲,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的厲害!
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林盛夏動作快的甚至沒有人看清楚,她的巴掌扇的極快又極准,不過是片刻蘇暖的臉頰腫的高高的,嘴角磕到牙齒破皮滲出血液來,那張天資靈秀的臉被林盛夏毫不客氣的兩巴掌扇出血印,看起來狼狽不堪。
「糖糖是我的命!若是有人敢動她,就算是我傾家蕩產十指沾滿鮮血,我也絕對不會饒過傷害過她的人!」林盛夏凜冽著眉宇開口,宛如女王般站在蘇暖的面前,俯視著她那張已經見不得人的臉。
「蘇暖你記住,這是我的底線!若是有人敢觸碰到它,我到底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你絕對想像不到!」
沒有人能夠用糖糖做詛咒!只要蘇暖敢做,她林盛夏就算是觸碰法律的底線,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蘇暖用著手背狠狠的抹去嘴角的血漬,空氣當中傳遞著玫瑰花的香味,此時此刻酒店的所有工作人員整裝待發的在富麗堂皇的前門準備著豪華婚禮賓客的迎接工作,後門半天見不到一個人。
恐怕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祝福著新人,卻不知道等下的婚禮將會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就像是五年前林盛夏那場沒有新郎的婚禮一樣!
「林盛夏,你不是強勢麼?你不是不讓我來破壞唐淮南和姜橘生的婚禮麼?你可知道我為何獨自一個人站在這裡?我早就料到你會出現——所以我將請帖給了軒軒,我要讓他當場上演一幕認親的好戲,我倒是要看看顧家的臉面到底還能夠丟到怎樣的地步?我算準了拖延你的時間,剛才這兩巴掌就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可好?」蘇暖的臉極為紅腫,可卻遮不住眉宇之間的喜色,起初她並沒有想到這一點,卻是元牧陽在自己來之前打電話提醒的她,若是自己帶著軒軒出現還不等到門口就一定會被林盛夏的人攔下,可若是分開的話——
至少自己還會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攪亂這場婚禮,沒想到……
事情真的如元牧陽所預料到的那般,蘇暖不禁思索著元牧陽到底了解林盛夏到何種地步,竟然連她的路數都能夠給輕易獲取到!
她得意洋洋的將視線落在林盛夏的面容上,絲毫不因為那姣美臉龐上的寒霜所害怕,她帶著勝利者的笑容……
嘲諷著林盛夏的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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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巴-赫的真皮座椅中,顧澤愷高挺的身子昂藏而坐,結實的膝頭上放置著那筆記簿,裡面修剪整齊的照片仔細的被貼在頁面上,他的冷漠將窗外的烈陽都阻隔在外面,仿佛一道隔層,將外界的喧囂齊刷刷的擋在他的世界之外。
顧澤愷從未像是現在這般的喉嚨發緊,他的顧太太,原來早在那麼久之前就已經對他敞開了心扉。
涔薄的唇瓣勾起著不符合他形象的傻笑,顧太太不是明明說,嫁給他只是因著母親的遺囑,她說就算是跟自己離婚都無所謂,可明明她就是這麼的愛著自己,怎麼能夠說放手就放手?
大掌撐在膝頭滑入到濃密的黑髮內,就連嘴角的笑容都隱匿了下來。
心頭泛著巨大的疼痛感,因著心底有一種即將要失去顧太太的感覺。
「我不能夠逆轉命運,所以我無法將蘇暖還給你。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想要阻止那場事故的發生,我雖然不招人待見,但心腸還沒有狠毒到那種地步。」
那是他差點把糖糖弄丟時顧太太對自己說的!
「顧澤愷,幸好你沒事……」
那是顧太太為了自己闖入到火場之中,鼻腔內吸入了太多有污濁氣體後臨昏迷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是你的妻子,我不心疼你,還有誰會心疼?」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溫柔語調,此時想起來林盛夏面對自己時那般無奈的表情,竟是從未有過的動人心魄。
她像是履行承諾般的將他照顧的很好,細緻入微!她也將兩人的女兒糖糖照顧的極好……
林盛夏用著溫柔將自己豢養著,用著顧太太獨特的魅力將他空洞的心一點點的塞滿,他刻意的忽略掉她所有的美好,甚至在這五年來用著只婚不愛的藉口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他從不去追問心底的吶喊到底是什麼,他看到顧太太與別的男人在一起會生氣,晚歸會擔心,每晚八點半準時歸家,對小黃豆的出生不是抱著厭惡的心態而是喜悅……
不對,媽媽說的不對!愛情不一定是轟轟烈烈的,自己與顧太太之間這樣的平淡也是愛情的一種。
盛夏就像是空氣似的融入到自己冰峰的世界裡,她將自己帶出那無人的領地,他的生活里怎麼可能沒有了他的顧太太?
顧太太說蘇暖死而復生,當年他用著婚姻這座墳墓困住她的理由便已經不復存在,那時的晴天霹靂到底是為著什麼?他如果到現在還不能夠明白的話……
就太對不起顧太太的情深意重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顧澤愷掏出手機來撥通著那個早已經在心裡記憶的滾瓜爛熟的號碼,聽筒內傳來忙音令他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找顧太太,他要告訴她……
「有什麼事麼?」電話那頭的林盛夏接電話的聲音有些冷淡,那雙如小扇般的長睫此時微斂著,在臉上形成一道暗影。
「你在哪裡?告訴我你在哪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顧太太!」許是顧澤愷的聲音實在是太過於急迫似的,電話那頭的林盛夏在聞言之後沉默了片刻。
許久之後,她還是將自己現在所在的地址告訴了他。
兩個人結束了短暫的通話,而顧澤愷澎湃的情緒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的平復,快速的將地址報給了坐在駕駛座上的影,他急切的想要見到顧太太,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她!
顧太太,我不想要失去你,我也不能夠失去你!
因為……
我愛你!
這是能夠挽留住你的最好理由,可我直到現在卻才瞭然的頓悟過來,顧太太,你說……
在感情方面,我到底是有多麼的遲鈍?
你愛著我這棵榆木,這麼多年來到底是有多麼的辛苦?
顧太太,對不起!
顧太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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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的手指依舊維持著剛才拿著電話的姿勢,她沉默的將視線落在那上面,顧澤愷似乎遇到了很開心的事情,而她卻面對著他的舊情人,維持著最冷靜的姿態。
兩個人不遠處的LED巨大GG展覽板突然開始直播起盛大的婚禮,唐淮南白色西裝筆挺的站在正中間,接受著豪門賓客的祝福,完美俊逸的臉龐上看不出喜怒,鋪陳著玫瑰的裝飾擺滿了整個酒店大堂,因著豪華酒店的對面便是教堂,婚慶團隊別出心裁的想出由兩個人牽著手向著對面教堂走去,然後完成整個結婚儀式的設計。
所以此時酒店門口奢華的玫瑰花擺設一直綿延到教堂的門口,每朵玫瑰都經過精心照顧,就算是在熾熱的烈陽之下卻依舊不見焉勢。
每個環節都經過極為精心的設計,因著今日結婚的這對新人的身份特殊性,婚慶團隊不得小心在小心,不允許中間出現任何人為的錯誤,只因這場盛大的婚禮代表的更是顧氏與姜市長的面子!
而站在前面品嘗著喜悅之情的人們又如何能夠得知,在酒店的後門台階處,有兩個女人正在針鋒相對著!
一個為著破壞這場婚禮的和諧,而另外一個卻想盡辦法的維護著婚禮的和諧。
「哦?你是說軒軒藏在賓客中,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就會出現?」林盛夏眉梢不動聲色的淡淡開口,淡紫色的禮裙裙擺隨著涼風翻飛著,唇角微勾著,頰邊浮現深刻的梨渦。
「自然!我知道你喜歡姜橘生那女人,所以自然會想法子不讓我的出現影響到她,可你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場好戲的主角並不是我,而是軒軒!」
得意的笑一直都沒有從蘇暖的唇角落下去,她只覺得元牧陽給自己出的辦法實在是太過於完美,她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林盛夏平靜表情龜裂的模樣。
「沉不住氣的人又如何能夠做大事呢?」
林盛夏這話說的深意極濃,只是用著淡定震驚的眼神望著那張剛才被她扇腫了的臉頰,不為她囂張的話語所動。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做大事的女人,林盛夏你看看你自己,就算是做的了大事那又如何?女人就是應該柔柔弱弱的讓男人去保護,那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或許是蘇暖覺得自己已經有了百分百的把握,竟然開始『勸導』起林盛夏來,好看的唇紅不過是一勾,陡然多出幾許嬌柔的魅惑。
「得不到男人的寵愛,就算是得到全天下又如何?我就是有本事讓兩個男人為我神魂顛倒,而沒本事的女人,就應該退位讓賢!」
蘇暖離得林盛夏極為的近了,就連呼吸里都似乎都沾染了她身上潔雅的香氛,蘇暖從未像是現在這般的嫉妒過林盛夏,那種嫉妒是從她的骨子裡透出來的。
林盛夏這個女人,有著名門的家世,本就生為天之驕女,可她偏偏卻還要跟自己這個孤女過不去,她就當是可憐可憐自己也是好的!
是林盛夏將自己一步步的逼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她明知道她是澤愷的救命恩人,卻還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林盛夏,你到底是有多麼狠的心?
蘇暖的眼神里迸發著惡意的火焰,原本極為好看的臉頰竟因為這樣沾染了詭譎的氣息。
林盛夏的嘴角噙著抹冷笑,視線緩緩的移動到LEDGG顯示屏上,顧家這次的婚宴可真是大手筆,除卻顧弘文之外的所有顧家人都不曾出席,謝青鴿以著身體不適的藉口,顧允兒卻是連信兒都沒捎來一個,顧澤愷更不要說,偌大的顧家人竟然只靠著顧弘文一個人撐著場面。
姜橘生出現在屏幕中的一瞬間,蘇暖很明顯的周身僵硬了起來,她曾經幻想過在這樣盛世的婚禮當中嫁進顧家,可五年前的新娘不是自己,就連五年後的也不是自己!
而林盛夏只是冷眼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她不知道這五年到底是怎樣的經歷令蘇暖的想法越來越偏激,甚至能夠做出打孩子這種殘忍的事情。
五年的時光,彈指一揮間,周圍的許多人好像都變了,唯獨她卻依舊是原來的模樣,這到底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我從不認為女人必須要柔柔弱弱的讓男人去保護,跌倒了就自己爬起來,難道你還指望讓男人一輩子攙扶你?你若只能當沒有根的女人,很快便會枯萎!」
林盛夏的聲音淡淡的,清淺如山澗泉水般,這句話她並不是在說教,她是真的不懂,現如今的女人有手有腳,又憑什麼認為自己只有依靠著男人時才會有底氣?
身著潔白婚紗的姜橘生姣美的臉龐隱藏在頭紗的下面,卻不難看出緊張與嬌羞,她挎著姜市長的手臂出來,玲瓏有致的身軀被剪裁得體的婚紗包裹著,細膩剔透的肌膚躍動著有人的光暈。
此時的橘生,看起來無疑是幸福的。
唐淮南高大筆挺的身形佇立在那裡,眼底的驚艷清晰可辨,身為女人的林盛夏與蘇暖都可以分辨出來。
或許是在玫瑰花襯托的氛圍當中,唐淮南伸出手去的瞬間眼中淺淺的溢出柔情,薄薄的唇勾起弧度,任由姜橘生纖細的手臂挽在自己的手肘間。
蘇暖緊咬著下唇,等著吧,很快軒軒就會用最令人震驚的方式出場,到時候這場全T市都矚目的婚禮,只能落得與五年前同樣的下場。
「你教唆軒軒去破壞婚禮,又可知道在酒店內我有沒有派守保鏢呢?你看看站在那裡的不就是軒軒麼?」
林盛夏纖細的手指朝著顯示屏上的一角探去,身著紳士小禮服的蘇皓軒看起來是經過了一番精心打扮的,可他甚至還來不及靠近婚宴的中心,便被保鏢模樣的壯碩男人拽住了手。
蘇暖得意的笑容陡然間生硬的戛然而止在唇邊,她嬌小的周身猛然間一顫,緊張的順著林盛夏的手指指去,心臟砰砰的的跳動著,就連血管內的脈搏似乎都加速了起來。
林盛夏竟然……她竟然阻斷了自己的最後一條路!
「你剛才……跟我聊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拖延我的時間?確保軒軒能夠被找到不會破壞婚禮?」
蘇暖恍然大悟般的抬起頭來,用著怨恨憤怒的眼神深深的凝視著林盛夏,她的聲音顫抖,是真的顫抖!
「你與我見面是為了拖延我的時間好讓軒軒能夠完成你的囑託,而我何嘗不是將計就計將你困在這裡,讓你自鳴得意忘乎所以?從我在這裡見到你的第一眼,軒軒沒有在你身旁時我便已經想到了很多種可能,要怪只能怪你太不冷靜!」
林盛夏漆黑的瞳孔落在蘇暖的臉上,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睛黑的像是噬人的黑洞般,令蘇暖陡然間打了個寒顫!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到底誰是蟬?誰是黃雀?
「媽媽……」剛才還在屏幕中出現的蘇皓軒被面無表情的保鏢帶到了後門,蘇皓軒害怕極了,他還來不及做完媽媽的指示,就被人逮了出來,媽媽回家後不會揍他不給他飯吃吧?
「軒軒是個好孩子,只可惜攤上了你這樣的母親!」
大波浪卷的發將蘇暖臉上的表情給遮住,肩膀微微的顫抖著,似乎是在笑,卻又似乎是在抽泣!
林盛夏只覺得眼前一張猙獰面容就這樣惡狠狠的出現,或許因著角度的問題,身後的保鏢與蘇皓軒只看到林盛夏猛然間伸出手去,將蘇暖向後推去。
「軒軒……救媽媽!她要害我!」
刺耳的聲音傳進了眾人的耳中,林盛夏只覺得剛才蘇暖的手用力的向著自己的腹部揮來,處於自我保護的意識她就這樣的推搡了她一把,卻忘記了兩個人此時所站的位置。
蘇暖嘴角帶著再詭異不過的笑,嬌小的身形沿著石階滾落,五十層台階過畢,蘇暖整個人像是破布娃娃似的躺在下面……
身下緩緩的滲透出殷-紅的鮮血……
而此時,令林盛夏再熟悉不過的邁巴-赫剎車聲戛然而止,顧澤愷下車的一瞬,嘴角的笑容在看清楚眼前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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