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級體力

  心裡的各種念頭,沒影響萊昂的反應,在確認[懶人的福音]中斷後,他立刻抬手衝著石門後就是「咻咻——」兩連擊。

  門後的影子一下子縮回去。

  空氣箭帶出的氣流在門前划過。

  下一秒,范佩陽猛然竄出,翻身上房,那叫一個敏捷,怎麼看都是準備從房頂跑。

  然而他動作再快,也快不過「狙擊」,萊昂這次瞄準的是他的小腿。

  「咻——」

  「撲!」

  半個身子已經翻到房頂,就差腿還沒收上來的范佩陽,在空氣箭刺入皮肉的聲音里,身體猛然一僵,右小腿上明顯出了一個小的血窟窿,就像中箭又拔掉了之後露出的傷口,汩汩冒血。

  但在下個瞬間,范佩陽依然把腿收了上去,就像沒感覺到疼似的,上房就跑。

  「空氣箭」是氣流殺傷,它造成的傷害和真的弩丨箭沒有區別,甚至因為沒有真實的箭在傷口那裡堵著,中了「空氣箭」之後,傷口的流血情況會更嚴重。

  萊昂是打算用這一箭直接終結范佩陽的「行動力」的,這跟沒事人似的繼續上房是什麼鋼鐵身軀!

  從萊昂的角度看不到范佩陽上了屋頂之後怎麼跑的,但從同在屋頂的關嵐和探花的角度,卻看得清清楚楚。

  范佩陽的速度根本沒因為小腿受傷而有絲毫減慢,如果不是一路留下的血跡,還有他少了一絲瀟灑多了一絲倔強的背影,根本不會想到這人已經受傷。

  萊昂也翻身上房,看都不看這邊的自家甜甜圈,直接朝范佩陽追過去。

  探花激動地起身:「是不是要分勝負了?」

  關嵐:「文具樹都操控不來了,你說呢?」

  探花:「那我們現在?」

  關嵐:「追啊。」

  就這樣,三個甜甜圈和一個VIP,在環形城的屋頂上展開了追逐戰。

  范佩陽這次的逃跑路線再沒什麼章法,就是哪個屋頂方便跳,便跳到哪個屋頂,一路狂奔就是了。

  關嵐和探花追在後面,眼看著那片廢墟離自己越來越遠,關嵐和自家組員道:「看來他是真的沒體力了。」

  「肯定的,」探花說,「他要是還有體力操控文具樹,怎麼可能放棄『彈藥庫』。」

  「不過——」關嵐轉了話鋒,「再這麼追下去,萊昂的精神力和體力估計也要耗盡。」

  「那就甩開膀子肉搏唄,」探花說到這個來勁了,「萊昂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見鬼的關卡世界如果不用文具樹,就讓人赤手空拳硬幹,萊昂那實力就是一拳超人!」

  關嵐:「……」

  他怎麼沒發現自己組還有一個萊昂的隱藏迷弟?

  倒計時1:02:00,追逐戰結束。

  因為萊昂射中了范佩陽第二條腿。

  高大的男人一個踉蹌,險些單膝跪在屋頂,但最終還是把身形穩住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厲害,頭髮和衣服都是濕的,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到下顎,又滴落在石頭的屋頂。

  萊昂停在他身後,距離三米,氣喘吁吁,黑T已經全部貼在身上,並不比他輕鬆。

  「認輸吧。」他說。

  范佩陽極緩慢地轉過身,每動一下,小腿上鑽心的疼都要更加劇烈。

  可他的臉上,除了鎖緊眉頭,再無其他表情,聲音也依舊沉穩:「想要頸環,自己過來拿。」

  這場景仿佛是不久前,范佩陽用針威脅萊昂的重現。

  只是角色對調了。

  現在是萊昂朝他舉著手瞄準:「我不需要過去,再多補幾箭,你就會因為流血過多而休克。」

  「可以,」范佩陽欣然接受,「補吧。」

  萊昂:「……」

  范佩陽脫掉上衣,「嘶拉」扯成兩段,慢條斯理蹲下來,分別綁在左右腿的傷口上,綁緊,止血。

  綁好後,他又緩緩起身,從頭到尾,沒受到來自萊昂的任何阻止。

  「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范佩陽微妙地看了萊昂一眼,「就是你和我的弱點一樣。」

  萊昂幾不可見地輕皺一下眉。

  「你一直只射擊我的腿,因為你也沒辦法下殺手,」范佩陽說,「所以你贏不了。」

  萊昂微微搖頭:「你漏掉一件事,」他回頭看一眼正朝這邊趕過來的關嵐、探花,「我們帶著治癒幻具,你休克,我拿頸環,然後你被幻具治癒,我告別心理負擔。」

  這話近乎把范佩陽逼到了死胡同。

  可萬沒料到范佩陽自己點了頭:「你敢下手這種情況我也考慮過,畢竟我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有我這麼高的思想境界……」

  探花跟著自家組長趕過來,正好聽見他倆對話的最後一回合。

  萊昂已經把殘酷事實擺得很清楚了,可范佩陽話里話外明顯要有轉折,難道真像自家組長說的,范佩陽還有後手?還能再剝掉一層洋蔥?

  「所以?」萊昂也在等著范佩陽的後話。

  「所以,」范佩陽沒兜圈子,直截了當告訴對方,「我要等你的體力和精神力都耗光,才真正和你面對面。」

  萊昂緊緊盯著他:「現在是你耗光了,我還有。」

  范佩陽似笑非笑,目光銳利如刀:「如果你有,為什麼你的手在抖?」

  萊昂心裡一驚,第一次去看自己瞄準著范佩陽的指尖,是真的在輕微顫抖。

  「長時間射擊,追逐,再射擊,再追逐,你的體力消耗遠比你所以為的要大得多。」范佩陽說,「我一開始就是體力S,我太清楚剛到S級的體力是怎樣的儲備量了,以我的消耗來推斷你的消耗,我敢說,你現在的體力百分百已經見底。」

  「是見底了,」萊昂面色不動,用另一隻手握住狙擊手腕,顫抖一點點穩定,消失,「但是再給補一箭,足夠。」

  「我說了,」范佩陽語調微微上揚,勝券在握般的挑釁,「你可以試試。」

  萊昂集中最後一點精神力,瞄準范佩陽胸膛,避開心臟,氣流凝聚指尖。

  「咻——」

  「咻——」

  同時響起兩個劃破空氣的聲音,可萊昂確定第二個聲音才是自己的空氣箭!

  還沒等他細想,就見兩塊護心鏡大小的石板有如神助般飛來,直接拼在一起擋在了他的胸膛前。

  空氣箭「砰」地射在其中一個石板上。

  殺傷力早不如最初的空氣箭,只在石板上留下一個小坑。

  萊昂眼裡閃過不可置信:「你怎麼可能還有體力……」

  范佩陽雲淡風輕:「你的體力S,是體力只能到S,我的體力S,是最高等級只有S。」

  話音未落,懸在他胸前的兩塊石板驟然調轉方向,直接朝萊昂的腦袋拍過去。

  不遠處的探花瞪大眼睛,都到這個時候了,范佩陽竟然還能把石板操控出這種攻擊速度?!

  震驚的同時,他更擔心萊昂,這要拍上去,暈菜是肯定的。

  萊昂躲不開,也根本再狙擊不出空氣箭,索性雙手護住頭,生生用手臂扛下了石板的撞擊。

  兩下撞擊疊在一起,「咣」一聲悶響,聽得關嵐和探花都心驚肉跳。

  下一秒,碎石板落地。

  仍舊保持著雙手護頭姿勢的萊昂,突然渾身一震,護著頭的一隻手不知為什麼,放下來去摸脖子上的頸環。

  就在他放下手的一瞬間,一個新的石塊不失時機飛過來,轉朝他露出破綻的腦袋飛速一擊。

  萊昂晃了又晃,瘦削身影終是倒下。

  他的暈眩和昏迷看似因為最後一擊,追其本源,卻是來自體力和精神力的巨大透支。

  范佩陽同樣身心俱疲,但他還是撐著最後一分力,忍住腿上的劇痛,緩步來到萊昂面前,彎腰,輕巧扯下對方已閃爍震動的頸環。

  這廂范佩陽頸環到手,原地坐下,調整呼吸,回血回藍是不可能了,等下還能站起來就不錯,這會兒主要是緩解些許體力和精神上的疲憊。

  那廂關嵐、探花第一時間奔到萊昂身邊,先去看他的脖子,因為范佩陽的最後一擊能成功,就是因為好端端護著腦袋的萊昂,突然伸手去摸脖子。

  果然,萊昂的脖子上扎著一根針。

  不深,不是要致命或者攻擊的架勢,只是想讓被扎者疼。

  莫名其妙疼一下,就拿手去摸,是人的本能,范佩陽計算好的。

  「你怎麼這麼多陰謀詭計!」探花看著關嵐把針拔掉,心疼死自家隊友。

  「兵不厭詐。」對於探花的指責,端坐得跟得道高僧似的范總,一點沒愧疚。

  關嵐開始查看萊昂整體的身體情況,以便選擇最適合的治癒性幻具。

  探花則在罵完一句後,稍稍冷靜下來了,然後覺出不對:「等等,你既然還有體力,之前跑什麼?你要不跑,腿上也不會挨兩箭。」

  范佩陽只想清清靜靜恢復點體力,被探花吵得腦袋疼,索性和盤托出,用戰術買他閉嘴:「我是有體力,可萊昂剩得不多了,如果他先察覺自己體力不夠,一定會改變打法,這就是個變數,而在我的戰術里,變數是最要避免的。」

  探花就看不上他這霸氣側漏的樣:「你有什麼戰術啊,別故弄玄虛。」

  范佩陽:「讓他耗盡體力和精神力,就是我的戰術。而戰術執行的關鍵,是要讓他相信,我的體力和精神力耗盡,在他之前。」

  「為什麼?」探花沒懂,既然范佩陽有絕對高於萊昂的體力硬實力,為什麼還要這麼迂迴,直接硬槓不就行了?

  范佩陽半睜眼,瞥探花一下:「因為萊昂沒你這麼傻,他但凡意識到自己的體力耗不過我,就會立刻改變戰術,我剛說過了,他的改變會影響我的原計劃。」

  「……」傻就傻吧,探花現在就想知道真相,「所以你提前跑,腿上還挨兩箭……」

  范佩陽:「提前跑,是讓他懷疑我體力耗盡,腿上挨空氣箭,是把『懷疑』變成『確認』。」

  探花:「你用不用這麼豁得出去,腿不疼嗎!」

  范佩陽:「還好,一切為營造真實感服務。」

  探花:「你也可以靠演技啊!」

  范佩陽:「麻煩。」

  探花:「……」

  這是什麼魔鬼戰鬥邏輯!

  探花單是聽范佩陽講這些,就心累,可想而知真正被這些戰術套上的萊昂,有多讓人心疼:「你所做的一切,都在給萊昂編織一個幻覺,就是他要贏了。」

  范佩陽:「人在看見勝利曙光的時候,也是防禦意識最弱的時候。」

  探花不死心:「假如,我是說假如,萊昂識破了你的詭計呢?」

  范佩陽:「那就換新戰術。」

  探花:「什麼新戰術?」

  范佩陽重新閉上眼,繼續凝神調息:「這就說不準了,要依據當時的情況而定。我的體力剩多少,萊昂的體力剩多少,時間剩多少,彼此的受傷情況,周圍什麼地形,你們當下的觀戰情緒,以及最後出手幫萊昂攻擊我的概率有多少,都在新戰術的考量之內。」

  「……行,我就當你能考慮到這麼多,」探花還就不信了,「你能確保新戰術一定成功嗎?」

  「當然存在暫時失敗的可能,」范佩陽說,「所以我很大概率會將戰場帶到神廟附近,必要時候,引入其他不明真相的闖關者攪局,亂中再找新戰術。」

  探花:「……」

  他算是看明白了,范佩陽戰鬥的終場哨聲就一種,范總win。沒win,你就得繼續和我打,打到天長地久,打到海枯石爛。

  洋蔥型戰鬥者?

  這他媽分明是千層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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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總:如果有人看見了我戰鬥前脫下的外套,請送到神廟入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