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對戰中的萊昂,還是觀戰中的關嵐和探花,都默認眼前的戰局之於范佩陽,正處於一個進退兩難的尷尬狀態,進,他下不去手,退,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諸東流。閱讀sto55.COM
通常人在這樣的節點上,無論是為了面子,還是為了想後路,都會選擇再僵持一段時間,有的人甚至會一直僵持下去,就像萊昂先前說的,對峙到最後,大家一起進終極恐懼,這樣的平局對於一個看起來已經不太可能取勝的戰鬥來說,也不算太壞的結果。
但范佩陽一分鐘多餘的僵持都沒給。
就在說完「不怕死的人最麻煩」之後,他毫無預警抬眼,懸在萊昂眼前的鋼針,驟然向下俯衝,深深刺入萊昂的小臂。
萊昂根本沒預料到這變故,突如其來的刺痛讓他倒吸一口氣。
這不單是一根針,更是對手的態度——第一,戰鬥還沒完;第二,誰說我不敢扎你?
萊昂咬牙把針拔掉,扔到空中一個瞄準射擊。
「啪!」
細如髮絲的針被空氣箭釘著嵌進石壁,嵌得極深,別說再被隔空操控,就是想拿工具把它撬下來,也得費一番功夫。
也就是說,這根針對於范佩陽,算是「廢」了。
萊昂抬起頭。
相隔數米的范佩陽,半個身影已隱進他身旁石屋的門內。這種以石屋為掩體的架勢,看似偏防守,實則恰恰是積極應戰的姿態。
不想輸,也不要平局,范佩陽就是想贏——萊昂從對手的站位中,清晰讀出了這條訊息。
就在他認清范佩陽態度的同時,又一個石塊凌空飛來。
「咻——」
萊昂的精神力在這一霎,前所未有高度集中,幾乎不用看,只憑藉聲音的方向,便抬手一射。
「砰——」
石塊被擊中正中心,立刻在空中四分五裂,成為數個碎石片,零散落下。
「我說過的,拖延戰對你不利。」萊昂望著遠處只露出半個輪廓的對手,一層層剝開這場戰局的殘酷真相,「你最大的弱點是不敢下殺手,而你文具樹的最大弱點,是不能自行生產『彈藥』。從現在開始,我會用『狙擊』毀掉你所有的彈藥,毀到你只能『就地取材』。不過——」他看看腳下,又環顧四周,「這裡好像也沒有多少石塊能供你取,至於這些石屋,以你現在的文具樹,恐怕還不能直接鑿壁拆牆。」
范佩陽聽得很認真,越聽還越投入,石門後僅露出的半張臉上,原本沒什麼表情,等萊昂說完,都好像多了一絲生動:「我喜歡你的新戰術,那就試試看。」
語畢,一塊比之前都大都重的石頭,又從同一個方向飛過來,直奔萊昂的腦袋。
「砰——」
萊昂射擊,石頭碎。
再一塊。
「砰——」
萊昂再射擊,石頭再碎。
再再連著來兩塊。
「砰——」
「砰——」
范佩陽操控下的「飛石」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猛,萊昂的「空氣箭」也越來越犀利。一塊又一塊石頭在空中炸開,從起初炸成碎石塊,到最後直接被射穿炸裂成碎片,在空中留下一簇又一簇的灰色粉塵。
上方全景視角的關嵐和探花:「……」
你倆玩奧運會飛碟射擊呢?!
對戰形式讓人迷惑,源源不斷的「彈藥」更讓人迷惑。
「范佩陽哪來那麼多石塊?」探花想不通。
關鍵這一個石塊接一個石塊的攻擊,用的還不是地上隨便就能一腳踢飛的那種碎石,而是有一定個頭和重量的石塊,看著還真挺像哪裡石屋被砸塌了的牆。
關嵐起身,面向石塊紛紛飛來的方向張望,目光很快停在某一點,臉色漸漸凝重。
探花見他神情不對,也跟著起身眺望。
然後他發現,不用眺望,因為關嵐看的就是近處,就和他們這裡隔了一條街。
好好的一條巷子,不知道被哪些闖關者們的激烈戰鬥波及了,如今成了一條廢墟巷,兩側石屋無一倖免,不是坍塌大半,就是徹底成了廢墟,斷壁殘垣,碎石滿地。
簡直是范佩陽天然的「彈藥庫」。
就廢墟里那些碎石,萊昂把胳膊累折了也打不完。
但范佩陽是怎麼發現那裡可以利用的?
「他剛才爬到屋頂上的時候看見的?」探花指的是范佩陽偷襲萊昂得逞,但同時也自己背部受傷的那時候,「運氣也太好了吧。」
如果他沒發現這片廢墟,估計這會兒已經「彈盡糧絕」了。
「這可不是運氣好。」關嵐定定看著那片廢墟,在巷內接連不斷的石塊碎裂聲里,問探花,「你還記得萊昂剛才問而他沒有答的第二個問題嗎?」
第二個問題?
探花緊急檢索記憶……
【第二個問題,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用針?】
他眼睛一亮,再看那片廢墟,忽然覺得細思極恐:「難道……」
關嵐知道自家組員想明白了:「嗯,這片坍塌的石屋,就是答案。」
「不行,你還得讓我再捋捋,」探花需要冷靜,「意思是范佩陽沒有在一開始就用針,是因為他預料到了萊昂根本不會被嚇住,並由此推斷出他會因為並不敢真正下手,而讓戰鬥錯失速戰速決的機會,只能進入『持久戰』。那麼他想打贏或者至少說在這場持久戰里有打贏的資本,就需要源源不斷的『彈藥』,所以他在最開始只跑不打,跑到這裡才第一次和萊昂面對面,因為他原本就是為了把戰場引到這裡?!」
關嵐:「沒錯。」
「不可能。」從頭捋到尾,反而讓探花更加不信,「范佩陽怎麼知道這裡有廢墟?而且他怎麼就能斷定萊昂肯定不會被針嚇退?這需要考慮的點也太多了吧。」
「他怎麼知道這裡有廢墟?」關嵐歪頭,「你別忘了,在跟蹤我們之前,他有一個半小時時間在環形城裡轉悠。我如果是不能自行生產『彈藥』的攻擊型文具樹,我也會提前踩點『彈藥儲備』,然後竭盡所能把戰場拉到有利於我的地方。」
探花:「那萊昂不怕死呢?他怎麼就能確定?」
關嵐:「范佩陽不需要確定,他只需要評估出『存在這種可能』,就可以在『立刻用針』和『到了彈藥庫附近再用針』之中,選擇後者這個更穩妥的方案。」
探花聽得頭疼:「組長,你真覺得范佩陽想得到這麼多嗎?提前注意能當做彈藥庫的廢墟,知道自己也是目標後臨時改戰術,考慮到鋼針可能不奏效所以先留一手不用……這麼打仗會禿頭吧!」
「你或許覺得難,」關嵐說,「但對于洋蔥型戰鬥者,這是本能。」
「洋蔥型?」探花發現自家組長這裡總有奇妙的新知識點。
關嵐視線轉回巷道,目光落在石門後若隱若現的修長輪廓上:「就是剝了一層戰術,還有一層戰術,永遠留著後手,永遠不會讓自己真正陷入絕境。」
「……怎麼聽著這麼玄幻,」探花半信半疑,「再多層的洋蔥,也有剝完的時候吧?」
「嗯,剝完的時候,就是他窮途末路的時候,」關嵐說,「看萊昂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巷子裡的「飛碟射擊」還在繼續。
探花看見萊昂的後背濕透了,黑T貼在他身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輪廓。
他又去看范佩陽。
只有一個輪廓,看不清切實,但像他這樣主動攻擊,持續操控著石塊飛來,體力只會比被動應戰的萊昂消耗得更多。
關嵐說,要看萊昂有沒有本事剝完范佩陽的全部戰術。
可探花總覺得,這已經是范佩陽的全部戰術了。表面看,是撤了針,換了石塊,可戰局換湯不換藥,還是「僵持」。如果他還有其他戰術,何必繼續耗在這裡?
倒計時1:07:00
距離[人心恐懼]的考驗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可范佩陽和萊昂的體力,已在極速消耗中,瀕臨警戒線。
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凌空飛來的石塊速度,肉眼可見地減慢,而萊昂的出手精準度和殺傷力,也比最初偏差了不少,雖然還是能每次擊中,但卻並非能次次擊中紅心,也不再摧枯拉朽地將石塊粉碎,而是裂成兩半居多。
這場戰鬥的結局走向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一方體力先耗盡,一方體力還剩一絲,於是後者贏;或者雙方體力同時耗盡,於是肉搏,勇者勝。
是後者還是勇者?
半分鐘後,已經屏息觀戰多時的關嵐和探花,終於等來了答案。
凌空飛來的新石塊,在被萊昂擊碎之前,自己停在半空,然後直線落下,「咣」地掉在了距離萊昂右手邊的石屋頂上,又順著屋檐骨碌碌滾下來,「咣當」落地。
萊昂沒敢在第一時間放鬆,又等了近十秒,再沒等來新的石塊,終於確認——范佩陽的文具樹操控,中斷了。
這樣的中斷有兩種可能。
一,范佩陽的體力真的消耗光了,不足以再支撐文具樹。
二,范佩陽假裝體力耗光,實際有其他的陰謀。
萊昂飛快思索著這兩種可能,並傾向第一種。因為他自己的體力和精神力也所剩無幾了。在這樣的戰鬥里,攻擊者消耗的總量一定是大於防守者的,也就是說,哪怕范佩陽的S級體力高於他的S級,高出的那部分也都補到多出的攻擊消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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