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混沌,失重感來襲。
上一秒還朝自家隊友打包票的越胖胖,立刻在天旋地轉里,拼命集中注意力開始在腦內複習自己的一次性文具格。
<[防]如膠似漆>
<[防]一步之遙>
<[防]百毒不侵>
<[防]我們都是木頭人>
<[防]鐵布衫>
<[武]悲傷的殺人咆哮>
<[武]晴天霹靂>
<[幻]李代桃僵>
<[幻]痛痛飛走了>
一共九個,五個防具,兩個武具,兩個幻具,全是自家隊長給的,包括霍栩不要又被他們仨瓜分的幾個。
每一個,都可能是他在接下來戰鬥里活命的逃生門,實現「我是VIP」豪言的斬棘劍啊。
越胖胖這輩子腦袋都沒這麼好使過,瞬間用意念複習完了文具格,並將每一個都牢牢記在心裡,保證做到隨用隨取,觸點即發。
做完這些,他的雙腳也落了地。
眼前漸漸清晰。
和想像中完全不一樣的戰場,讓他愣住了。
越胖胖以為一對一,就該像拳擊賽那樣打擂台,弄個有限的小場地,雙方像野獸似的互相撕咬,最後活下來的就是勝者。
然而他被傳送到的地方,是一座教堂的內部。
彩色花窗布滿牆面,然而大多是深綠、深紅,深藍這樣沉色的彩玻,外面的光線照進來,都被濾成了幽深斑駁的光影,就像太陽被厚重烏雲遮住時,雲層邊緣的暗色微亮。
最前方的高壇,禱告台的後面,三條豎向平行的柳葉窗,從離地一米左右的牆面開始,一直向上,占據了牆面的三分之二。三條柳葉窗之上,圓形的玫瑰窗占據了牆面最高也是最醒目的部分,成為整個教堂里最華麗的所在。
這些遍布牆壁的花窗,或大或小,或圓或長,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每扇窗上那些細碎的小塊彩玻都不是無意義拼湊,也不是簡單的拼湊出幾何花紋,而是拼出了一副完整圖畫。
也就是說,一扇彩窗,就是一幅畫。
顧問室。
大部分守關人還沒從圍觀第二組的情緒里走出來。
那絕對是一個魔鬼之組。
他們先被白路斜致幻狀態仍不忘邀請別人一同幸福的「熱情好客」閃了眼,又被何律不知該稱作「謎一樣」還是「有毒」的個人氣質洗禮一番,接著圍觀了一個叫大吉的男人……不,那就是一頭野獸——血戰,最後隔空陪著,被一個拿著防禦系文具樹的光頭,耗到精疲力竭。
五戰,四敗,從精神折磨到慘烈對抗,客人們只經歷了自己那場,投屏前的守關者們一場沒落,還全是投入圍觀,沉浸式體驗。
這會兒第三組的五個闖關者都進入戰場了,很快,相應的客人也會抵達。
眾守關者強打精神,努力擺脫陰影,讓自己再次專注。
五塊投屏里,第二戰場,吸引了大部分守關人的注意。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之前幾撥闖7/10的,就有人隨機到了這個戰場,可再次見,眾守關者還是難掩喜愛之情。
希芙:「真美。」
6/10:「最有氛圍的戰場,沒有之一。」
7/10:「我以前守關的時候,也最喜歡監控這個戰場,可惜,每次到最後都讓對戰的兩個傢伙搞得一塌糊塗,總得重新修復。」
1/10維達:「行了,有幾個關卡在開放後不需要修復?」
得摩斯:「話說,這些彩窗畫也是鴞系統設計師弄的?」
卡戎:「關卡里所有的設計都是。」
得摩斯:「把這些內容做成畫,放到關卡里,想法還挺妙。」
守關人們在談論的彩窗畫,越胖胖壓根沒細看。
他以前在視頻、圖片裡,就見過一些著名教堂彩窗上畫著《聖經》故事,畫的內容無非就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然後配上簡單的場景或者情節,需要你擁有豐富知識儲備,才能識別這是哪一段故事。
越胖胖沒有這種儲備,也沒那麼好興致去一一辨認畫中的內容,因為還有更棘手的——偌大教堂里,本應擺著一排排信徒的座椅,但現在,座椅沒有,只有一排排的棺材。
斑駁陸離的光影,給這些棺材蒙上一層別樣色彩。
越胖胖站在其中,假裝自己雲淡風輕。
為什麼傳送到此地,他先抬頭看了一圈玻璃窗?
先低頭看一圈棺材他扛不住啊!看點神話玻璃,還能定定心。
環顧一遍玻璃窗其實沒用多長時間,從越胖胖視野清晰開始算,也就十幾二十秒。
但對於一對一的戰鬥,一方已就位,另一方就該入場了。
一道白光,無聲打到距離越胖胖二十幾米遠的高壇之下。
越胖胖剛鼓足勇氣想查看棺材,一見白光,立刻意識到這是又有人進關卡了。
還能是誰,必須啊。
求生欲瞬間上線的叢越,果斷放棄棺材,趁著白光還沒徹底成型,轉身瘋狂往教堂的大門跑。
他被傳送落地的位置,本來就在教堂一進門處,他和門中間就隔了一副棺材。
於是他這會兒敏捷點全開,單手一撐就越過了棺材——當然也是低空險過——直落門前。
一落地,沒等站穩,他就去推教堂大門。
什麼實力他不清楚,但自己什麼實力他可有數,先找地兒藏身,再暗搓搓觀察對手,絕對是保命良策。
不料一把推過去,大門竟然沒開。
越胖胖不信邪,又全身用力撞了過去,「砰」一聲,肩膀巨疼,門紋絲不動。
越胖胖焦急回頭。
白光里的人影已漸漸清晰。
再無他法,越胖胖只得硬著頭皮,一咬牙……
「咣噔!」
眼前的白光剛消散,就聽見這麼一聲怪異響動。
他輕鬆分辨出,那聲音來自最前方,靠近教堂大門的位置。
「對戰即將開始,下面宣布對戰結束的兩種方式……」
半空中,毫無預警響起調皮的機械音。
站在那裡靜靜聽完了規則,英俊的臉上神情平和,眉宇間帶著一點天生的冷冽氣質,就像冬日的森林。
「……祝你好運!」
隨著毫無誠意的祝福,小貓頭鷹聲音消失。
教堂又恢復了它的沉靜肅穆——或者說,幽暗的陰森。
向前走去,繞過一副副棺材,末了停在了教堂大門前,最後一副棺材那裡。
不用開棺,單是站在棺材旁,就能聽見裡面屬於一個活人噗通噗通的心跳。
頻率之快,讓他懷疑如果再不把人弄出來,藏在裡面的人會自己先把自己嚇死。
單手摸到棺材蓋,用力一掀。
蓋子重重落到旁邊地上,棺材內的情形,一目了然。
越胖胖聽見了蓋子被掀翻的聲音,也感受到了比先前亮一些的光線,但他仍一動不動,繼續閉住眼睛,閉住呼吸,安詳地裝死裝到底。
但呼吸能閉,心跳停不住,蹦得他心口疼。
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開棺這傢伙絕對已經發現了。
事實上在發現棺材是空的並決定躲進來的那一刻,越胖胖就沒指望真能藏住,他只是需要一個緩衝,讓他再醞釀醞釀戰鬥情緒。
低頭看著棺材裡執著裝死的胖子,眼裡掠過一絲複雜。
「我等了許多天,」他淡淡開口,聲音低沉溫潤,就像春末夏初微暖的夜風,「想過許多次,我將遇到一個怎樣的對手……」
幽幽一嘆。
「理想和現實的落差,防不勝防。」
「睡美人」越胖胖:「……」
既然發現了,要打要踹要掀翻棺材隨你,給致命拳給奪命刀或者乾脆用特殊能力給一個必殺招,也正常,反正自己早就做好用[暫停鍵]應對一切攻擊的準備了。
但這個嫌棄的嘆息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打架又不是相親,輪得到你這個妖怪挑肥揀瘦!
「別裝了,起來吧,」看著明顯因為憋氣臉色漲紅的對手,低落的心情愈發惆悵,「還等著我把你抱出來嗎?」
越胖胖越聽這話音越疑惑,對方好像真的沒打算在棺材裡動手?
他飛快吸口氣,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小心翼翼睜開眼。
棺材外,一個氣質肅穆的男人優雅站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彎腰給他的「屍體」獻花。
「你不是應該掀開蓋就直接攻擊嗎?」對方越彬彬有禮,越胖胖心中的疑慮越甚。
搖頭:「攻擊很簡單,殺你也很簡單,但我花了昂貴的費用,至少也要體驗一下你的能力,和這裡的氛圍。」
越胖胖半信半疑地坐起來,文具樹一直保持待發狀態,同時環顧四周:「就這陰森氛圍,你確定有體驗價值?」
「你看見的是棺材,」環顧周圍的圖畫彩窗,「我看見的是這些。」
越胖胖差點脫口而出「地球宗教和你們有屁關係」,幸虧及時想起唐凜提醒,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硬拗成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反正我看不懂。」
笑了,無意識中流露一絲淡淡的高位者對低位者的天然輕蔑,可更多的,是某種越胖胖看不明白的感慨:「你當然不懂,這是我們的故事。」
「你們的?」越胖胖重複這三個字,然後在「我們」這一詞中,品出了一些深意。
他重新看向周圍的彩繪玻璃,這次認真看,一下子就發現了違和感。
這些畫裡的人,穿的並不是布袍,當然也不是現代裝,而是一種越胖胖沒見過的奇怪裝束,然後畫裡的內容雖然有火山,有大水,但也有一些詭異的怪物,甚至他現在才發現,其中一扇窗上他以為的球形花紋,更像是……幾顆星球?
所以,這不是《聖經》故事。
越胖胖恍然大悟。
這是K星的故事,畫中的人也不是耶穌或者信徒,而是K星人。
越胖胖之前掃一圈的時候,還想吐槽來著,明明是外星戰場,非搞成地球教堂模樣,現在懂了,這還夾帶私貨呢。
不過……
越胖胖重新看向那些大部分描繪著災難場景的彩窗,忽然好奇起來,這究竟是K星的神話故事,還是K星上真實發生過的歷史。
可他沒法問,一問就暴露了。
也沒打算和他進行互動,獨自感慨片刻,神情又恢復了沉靜。
顧問室。
五塊投屏里,客人都是同一時間到的,現在四個戰場都開打了,就他們最關注的第二戰場,還一片寧靜祥和。
潘恩等得不耐煩了:「他倆到底打不打?哪來那麼多寒暄。」
索貝克觀察很久了:「我覺得這個客人好像就喜歡這個調調,像喝酒似的,一點點慢慢品。」
得摩斯:「一個胖子有什麼可品的。」
索貝克:「我說的是戰場氛圍……」
得摩斯:「……」
「你在這個戰場上可以存活的時間,和你身上能挖掘的樂趣成正比。」教堂里,終於開口,語氣平緩,就像在禮貌邀請,「釋放你的能力吧。」
越胖胖艱難咽了下口水,明明還沒開打,卻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的壓迫力。
但對於先使用能力的邀請,他選擇拒絕:「不行。」
:「為什麼?」
越胖胖想了一下,反正一打起來就會曝光,也沒必要瞞了:「我的能力是你釋放了能力才能釋放的能力。」
:「……」
他剛剛聽見的,確定是一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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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俄羅斯套娃句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