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悲傷氣氛

  酒過三巡,閒話已說了不少,似乎終於要說正事了。江無海玩弄著酒杯,像是在問酒杯,「唐城主,有什麼話要問趁你上官伯父還沒醉就趕緊問吧。」

  唐伯郝果然還是比較喜歡城主的稱呼,雖然還沒適應但內心的歡喜得已經掩蓋不住了。可是正當他要將這種開心以微笑的形式輸出時,突然想到前晚的「賢侄」變成了今天的「城主」,那相對應的「伯父」也就成了「上官某人」,這豈非是翻臉的節奏?如此一想,喜悅灰飛煙滅,想到差點掉入陷阱,冷汗流得再接再厲了。

  上官清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卻也不理會,而是說,「如果說今天,你風風火火的來找我是為了仲基遇害的事,那我已經聽說了。怎麼?難不成你也要認為,仲基是我用幻術殺死的。」

  「上官伯父,您怎麼會……」

  「怎麼,我殺害了你的弟弟,你還要叫我伯父?」

  「上官……伯父,我想您肯定誤會了。」唐伯郝擺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努力使自己悲傷起來,擦了擦還在醞釀眼淚的眼睛,哭音說道,「仲基是您看著長大的,您對他的好我和季友看在眼裡嫉妒在心上,如果說殺害仲基的人是伯父您,倒不如直接一點說是我或者是季友。侄兒今天來,並不是懷疑伯父您,而是向您發出求救啊。」

  「哦,果然是我誤會了,對不起啊伯郝。」上官清發自肺腑的虛偽說道。

  唐伯郝搖了搖頭,說,「伯父您別這麼說話,我……我難受,自從家父失蹤,我們兄弟三個都是將伯父您當作父親看,不然昨晚……前晚的事我就不說了,可是今天,我真的是找伯父您為仲基向兇手討回公道的啊。」

  話說到這份上,上官清也只能跟著入戲了,與江無海說道,「江兄,你可知道,仲基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雖然不是很聰明,但為人善良,性格耿直,他們兄弟三個,就他最討我喜歡了,如今卻……」

  江無海喝得有點多,一時間沒明白他這是幾個意思,對視的目光有些迷惘。

  可是,無論是上官清幾個意思,但既然自己的事情已經解決大半,又喝了人家這麼多酒,那這個頭肯定是要做彈跳運動而不能是做鐘擺運動並且更不能只是個擺飾靜止不動。

  於是他很堅決、很認真的點著頭,點了又點,很認真的說道,「嗯,是啊。」但很顯然,此時此刻,僅僅附和稱是那是極其冷血無情的,於是他也悲傷了,道出真相,「上官當家的,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我啊,我是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心裡一直在難受啊。」

  這時,唐伯郝醞釀的淚已經流出了一半,應情應景再接再厲,悲傷道,「上官伯父,江叔叔,我知道你們此時的心情是和我一樣的悲傷。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啊,還請你們節哀。知道麼,當我昨夜看到他那冰涼的身體躺在我的眼前時,當時,當時我真的恨不能與他交換生命,想不明白為什麼死的人是他,而不是我。」為了配合難以表達的悲傷,他又咬牙忍痛猛地往地上一跪,用肢體語言詮釋著言語的真情。

  唐伯郝這番話著實由出乎了上官清的意料,也讓江無海對他重新刮目相看了,兩人在心裡笑得發顫的同時一齊用雙手去攙他起來,為了配合這種和諧的悲傷氣氛,又異口同聲地嘆氣道,「孩子,別難過了,先起來。」

  由於這句話的發音整齊得像是經過千萬次排練的成果,唐伯郝不得不佩服這二人的經驗豐富。雖然從一開始,他也深知自己不是這倆個老狐狸的對手,但他死了兄弟占了上風,所以兩番較量總算打成平手。

  就這樣,經過三人齊心協力的努力,整個氣氛終於悲傷起來,大家終於可以同仇敵愾,將話題重新轉移到誰是兇手這個方面。

  江無海雖然悲傷,但他連唐仲基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於情於理不能搶了上官和唐的風頭,所以他決定暫且沉默以靜制動。

  唐伯郝雖然悲傷,但他此行目的就是要讓上官清自掘墳墓,親自說出自己是最大的嫌疑犯,然後才好誓死站在他的身後,力證他不是嫌疑犯,最後一步便是在上官清表完決心後自己再表決心,宣布自己的立場。前戲已經做足了一大半,所以此時喊口號正是剩的下那一小半的關鍵,所以他要藏器於身待時而動,絕對不能一時意氣用事而半途而廢。

  於是,大家共同沉默了三秒後,上官清終於識相的先開了口,悲傷的表情包裹著難以抑制的憤怒,怒道,「你們放心,殺害仲基的這個兇手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話音未落,江無海與唐伯郝同時點頭,氣勢如虹,用盡力氣吶喊道,「這個兇手我們也絕對不會放過,絕對不會。」

  這時,正在大家熱血澎湃時,管家突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附耳與上官清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上官清聽後臉色有些變了,想了一下才說道,「知道了,你用「庫①」先通知公子處理著。你先別走,等下我們一起過去。」

  語畢,上官清將杯中酒往桌上隨意一放,整個桌子為之一顫,忽然與唐江二人說道,「絕對不會是麼?只是,倘若仲基當真是我殺的那該如何是好?」

  「這……」

  這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旋律讓悲傷氣氛陡然緊張尷尬,江無海為了避免尷尬及未知危險,便假裝終於喝醉,直接趴下了。

  唐伯郝雖然心機很重,應變能力也不是很差,但一時間也被上官清這完全不可能出現的反問句弄得不知所措,硬笑道,「伯父您又跟我開玩笑了,怎麼可能是……

  突然,上官清哈哈大笑了幾聲,笑道,「別緊張,跟你開玩笑呢。」

  唐伯郝硬笑著,當真摸不透上官清想幹什麼了。江無海也是鬱悶得很,本來直接趴下就已經破壞悲傷氣氛了,如果現在又直接起來又增加了尷尬氣氛,顯然是起趴為難。

  「伯郝,你說說當時的情況,我看能不能分析出來什麼線索。」

  聽上官清這麼說,唐伯郝才鬆了一口氣,認同那個假設果然只是玩笑,重新悲傷起來,敘述道,「是這樣的,昨晚茶亭一別,我們兄弟三人便一起回了紫薇城。您也知道昨晚的情況,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我們三個一回城便分道揚鑣了。可是,那之後我們三個又碰過面,那是因為我二弟的未婚妻突然造訪,說狂野失了大火,請求我們支援。」

  「那該是有多大的火,還請求你們支援。」上官清淡淡的說道,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唐伯郝搖了搖假裝酣睡中的江無海,見沒有反應才悄聲說道,「伯父,狂野的情況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麼。狂野村都是些各人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傢伙,更何況是江家失了火,狂野那幫人沒拍手稱快已經是給他們家面子了,哪裡還圖支援之說。」

  上官清笑了笑,沒有說話。

  唐伯郝又接著說道,「事情的變故就發生在那之後了。」他說完這句故意停頓片刻,以為上官清會問話,卻不知上官清已經是聽也懶得聽,只好自己故弄玄疑,裝作一副很吃驚的樣子,繼續講道,「仲基帶人救火回來後就直接將自己鎖在房間了,我當時正在和老三繼續討論父親失蹤的事,本想叫他出來一起商議的,他卻莫名其妙的跑出來亂七八糟的將我和三弟臭罵一頓,然後又跑回房間將門鎖上了大哭起來。說真的,這種事現在說都感覺奇怪之至,完全想不通,完全不符邏輯。然而,比起後面發生的事,這種程度上的奇怪簡直就是可以理解的。」說到這,他又停頓下來了。

  上官清見狀,決定還是給他一個面子,像是很感興趣地問道,「哦?還有什麼奇怪的事。」

  「嗯,這事怪得很。」唐伯郝倍受鼓舞,悲傷的情緒被莫名的興奮代替了,說,「只是這事說來話長,這麼說吧,大概是在五年前,仲基生了場大病差點死去。」

  「這件事我知道。」這時提及五年前的病源,上官清便很自然地聯想到魔狼山之役,隱約感覺到了昨晚發生的事與魔狼脫不了關係,主動提道,「記得那年,似乎很多人都得了病,去過魔狼山的人都得了病。」

  「沒錯了,我二弟就是從魔狼山回來病倒的。」唐伯郝見上官清一言中的,心裡由衷的欽佩,再次堅定了這次站隊的價值,繼續說道,「可是與很多人想比我二弟還比較幸運的,在最後關頭還是被江雲救了一條性命,也正是那個時候,他們才訂的婚。」

  「咳咳。」上官清看了一眼神情焦急的管家,與唐伯郝說道,「伯郝,你撿要緊的說,我待會還有件重要的事要辦。」

  唐伯郝瞟了一眼焦急的管家,點了點頭,說,「伯父您雖然對仲基關心有加,但有件事您肯定不知道。」

  「什麼事?」

  「那時候,二弟仲基雖然僥倖撿回了一條命,但卻從此不能像正常人一樣飲食了,變得只吃魚只能吃魚,其他的東西別說吃看了都說噁心了,您說這豈不奇怪?可是縱然如此,我們也沒有深究,或許只是業餘治療的後遺症。可是昨晚,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仲基忽然不吃魚了,不僅不吃魚而且大吃大喝起來,而且好像一直都吃不飽,還說了一大堆怪異的話。」

  本準備要說結束語的上官清聽他將重點放到昨天晚上,隱約感覺到了問題的關聯所在,問道,「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了。」

  「就在他將我和三弟臭罵一頓之後,他將自己鎖在房中哭了一會。當時我和季友都糊塗了,以為他這是責怪我們沒有一起去支援狂野村。可是那樣也說不通,因為當時是他主動不要我們去的。而且後來我也得到消息,那場大火也並不十分嚴重,早已得到控制了。可是除此之外,我當真是想不到其他理由被他責罵。」

  「我問你,他反常要求大吃大喝是什麼時間發生的事。」上官清無奈的搖了搖頭,替唐伯郝說道,「他是不是哭完鬧完之後又特地找你們道歉,然後……」

  「沒錯,伯父你真乃神人也。」唐伯郝激動的說道,「他跟我道歉說,之前的失態是因為自己控制不了身體了,感覺自己是變成了玩偶。」說到這,唐伯郝默默地低著頭,小聲說道,「正是因為他如此說當時像是陷入幻境之中,精神與肉體同時被人控制住,所以大家才懷疑……才懷疑……懷疑這是幻術殺人,所以……所以……」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我想我已經猜到整件事情的半個真相了。」聽到這裡,上官清窩在內心深處的謎團終於解開了,也算不枉費這一桌好酒好菜。本來他還想繼續了解下唐仲基當時都有說些什麼,但比起另外一件事,他卻又沒有時間再耽擱了。

  上官清心裡的謎團解開了,唐伯郝卻糊塗了,問道,「什麼真相?哪件事情的真相。」

  上官清詭異的笑了一聲,卻沒有再搭理他的意思了,與管家說道,「管家,我們走,再晚還真來不及了。」說話間搖了搖酣睡中的江無海,笑說,「江兄,多年不見,酒量果真大不如從前了啊。」

  江無海聽了這句感覺話裡有話,只是此時醒也不是醉也不是,只能假裝半醒半睡,敷衍道,「啊,是啊。」

  上官清很是惋惜的搖了搖頭,拍著唐伯郝的肩膀,怪異地笑道,「等你江叔醒來,你代我轉達我的歉意,你慢慢吃,我還有事要辦就先撤了。」

  「那仲基的……」唐伯郝還想要說些什麼,上官清已經不知去向了。

  聯想到管家與上官清說話後的變化,還有最後那一抹詭異的笑容,他整個人如墮霧中。望著假裝醉倒的江無海,忽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寒意撲面而來。

  他本準備坐下來好好思考下整件事,可是整件事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終究不能再思考很多事了,終究只能思考這無盡的寒意,到底是從何而來……

  ①庫:第六紀世界的手機,根據指紋錄入聯繫人,主要功能是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