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托莉雅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梅林了。
處於小嬰兒狀態下,若梅林不主動在夢境裡找她,阿爾托莉雅居然沒辦法聯繫梅林。
烏瑟王雖然將孩子放在眼前,但幾乎不曾碰觸阿爾托莉雅。
就好像那天說的那樣,阿爾托莉雅體內的龍之心可能對烏瑟王造成影響,所以烏瑟王儘可能不靠近。
除了最開始出生那一晚,之後烏瑟王再沒抱過阿爾托莉雅。
阿爾托莉雅的搖籃被放在烏瑟王辦公的房間隔間,隔間用一道藍金繡龍紋的簾幕擋著,阿爾托莉雅可以清晰地聽到烏瑟王接見大臣和騎士時的說話聲音。
阿爾托莉雅身為亞瑟王,她很清楚不列顛只是看上去繁盛。
十多年後她接手這個國家時,卡美洛名義是各地諸侯的共主,但其實卡美洛的命令只能抵達距離卡美洛城外三十里地左右。
當時各地諸侯為了真正共主之位打得不可開交。
所有人都覺得烏瑟王已經死亡十多年了,既然沒人能拔出石中劍,那就用自己的兵馬來拼殺吧。
但正因為強大的諸侯都在拼殺,沒有王存在的卡美洛反而是當時不列顛最安全的地方。
阿爾托莉雅是在那樣群狼環伺的情況下拔出石中劍的。
她先整頓卡美洛內部軍防,再開始處理民生問題,並帥兵征戰,一點點將整個不列顛收攏在手心裡。
十年征戰,阿爾托莉雅從未輸過,這才鑄就了亞瑟王王冠上無與倫比的榮光。
但在她帥兵征戰的背後,是一直忍飢挨餓的子民,是越發萎靡不堪的國內經濟,是越來越心生不滿的民眾,所以當莫德雷德掀起反叛的大旗時,才會有那麼多人追隨莫德雷德。
此刻聽著眾多大臣向烏瑟王匯報國內情況時,阿爾托莉雅無言地發現,她覺得自己接手的不列顛夠慘了,沒想到烏瑟王在位時國內的情況更麻煩。
首先是糧食問題,土地連年產出下降,老天爺不給飯吃。
手上沒糧沒錢,自然不可能進行消費,國內商業幾乎沒有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其次是各地諸侯征戰,各國稅收制度不同,關卡林立,諸侯為了加強本國實力,都在不約而同地加稅,烏瑟王打著我有兒子的旗號免稅,雖然得到了各國以及領地內民眾的讚譽之詞,但國庫空虛也是不爭的事實。
最後就是很可能爆發的內戰問題了。
烏瑟王有兒子了,若是不趁著現在動手,等將來烏瑟王的孩子長大,那共主之位就更不可能給別人了。
再加上去年烏瑟王用盡手段挑撥離間,今年各地領主肚子裡都窩著火,肯定會帶兵衝過來打一架的。
阿爾托莉雅只是聽著都覺得著急,然而伊澤杉倒還穩得住。
伊澤杉一邊處理卡美洛內部的各種政務,一邊派人去找海盜。
他記得土豆和紅薯都是南美洲那邊的作物,這年頭沒什麼海運,但可以委託海盜去探探路,暗地裡讓梅林僱傭海上神奇生物去南美洲找種子。
若是真的找到了,就可以假借海盜的名頭光明正大的推廣種植了。
然後大臣很遺憾地告訴他,卡美洛不臨海,臨海的領地諸侯不聽卡美洛的。
於是伊澤杉將下一步拉攏打壓的目標定在了沿海。
隨即伊澤杉又讓騎士長們整備軍隊,有大臣進言說現在沒錢沒糧,軍中士氣低迷。
伊澤杉立刻胸有成竹地表示,他已經派遣國師去籌集糧食了,大家不要驚慌。
安撫了手下後,伊澤杉又打著清理間諜的名頭進行人口普查,實際上他想充分發動力量進行大規模基建工程。
但有個前提,他搞基建的時候別的領主都乖乖的,別派人來打他。
等臣子們都退下後,伊澤杉長出一口氣。
不管他想做什麼,都需要先打一仗啊。
希望梅林那邊一切順利吧。
梅林這邊的確順利。
他見到了伏提庚。
伏提庚非常想知道卡美洛的消息。
按照他得到的情報,烏瑟王並未去世,居然還在王位上坐著,這對伏提庚來說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清晰地看到代表著妹妹的星辰墜落了,現在坐在共主之位上的人是個假貨!
伏提庚根本不允許有人玷污烏瑟王的名聲,若是梅林不來,伏提庚都打算帶兵第一個殺入卡美洛了。
「烏瑟王已經去世了,但為了亞瑟殿下的安全,我和湖中仙女商量了一下,先做出了烏瑟王尚在的假象。」
梅林拿出了兩封信,一封是伊澤杉以烏瑟王的口吻寫的,另一封是伊澤杉以湖中仙女的身份寫的。
伊澤杉那封信的內容很簡單,他表示自己會全權按照烏瑟王當初留下的計劃推進,承擔烏瑟王之名的人是梅林,伏提庚你要是不樂意,請暴打你眼前的梅林吧。
伏提庚嘴角抽了抽,他瞪了梅林一眼,丟開伊澤杉的信,重點看烏瑟王的信。
烏瑟王在信上說,她的命運已經走到了盡頭,直到死亡她都未勝過伏提庚,這讓她非常不甘心。
她在梅林的幫助下製造出了亞瑟王,亞瑟王繼承了她全部力量。
她烏瑟王雖然死了,但亞瑟王還在,白龍和紅龍之間的爭鬥遠沒有停止,她不會認輸的。
然後伊澤杉筆鋒一轉,以烏瑟王冷淡的語氣表示,命運天定,自己必然消逝。
雖然她相信亞瑟王註定不凡,但還需要長輩引導,可縱觀整個不列顛,也只有伏提庚有資格作為亞瑟王的長輩教導亞瑟王。
「不列顛的舞台很大,有太多王為了共主之位爭奪;可不列顛的舞台又很小,除了你再無他人有資格站在我面前。」
「想要讓亞瑟成為一位超脫於一切的王,必須有一位王以無可匹敵、無法撼動的姿態擋在亞瑟身前,我想,也只有你能做到了。」
「當然,如果你害怕培養出能殺死你的亞瑟,那就算了,讓梅林教導亞瑟也足夠了。」
伏提庚看完後又氣又惱,可是在惱怒之餘,又心生悲涼之感。
妹妹說的沒錯,不列顛之爭命中注定屬於紅龍和白龍,其他一切諸侯的爭奪都不值一提。
這麼一想,好強如烏瑟,的確不會樂意自己留下的亞瑟由其他諸侯教養長大。
雖然伏提庚心裡已經同意了,但他面上冷酷地對梅林說:「你們倒是心大,就不怕我幹掉亞瑟成為共主嗎?」
梅林按照伊澤杉的叮囑,微笑著說:「難道您真的會因為懼怕幼小的紅龍,不敢正面對抗,而提前下手嗎?」
「如果您真的做出這樣的事,還有資格成為與紅龍爭鬥的白龍嗎?」
「哼,你不用激我。」
伏提庚冷漠地說:「我可以教育亞瑟成為一名合格的騎士,但他只會成為我的附庸!我的臣民!他將會為我而戰!」
梅林臉上笑容越發燦爛,他微微欠身行禮:「我很期待這樣的未來。」
頓了頓,他又說:「我們會將亞瑟殿下送過來,但既然您打算將亞瑟殿下培養成自己的騎士,您總要有點表示吧?」
未來的紅龍可能會成為白龍的跟班,難道伏提庚不應該為了這種可能性而提前支付一定的跳槽費嗎?
而且亞瑟留在伏提庚身邊,也算是變相為人質了,賣一個王子總要得到點回饋是吧?
看到梅林如此精打細算,伏提庚更氣了,烏瑟這個眼瞎的傢伙,居然將自己的後裔託付給梅林這等不靠譜的魔法生物,太蠢了!!
「給你給你!」伏提庚拍桌子道:「糧草和馬匹都給你,以後別來插手亞瑟的教育!半夜入夢也不允許!!」
梅林唯唯諾諾:「行行行好好好,我不會入夢的,小孩子要好好睡覺,做夢學習太不人道了,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自己罵了自己後,梅林愉快地拿著伏提庚給的訂金——一批糧食——快快地回了卡美洛。
梅林回來的很是時候。
第一波掀起叛亂大旗的諸侯已經點齊兵馬朝著卡美洛攻過來了。
春天了,是時候打打仗了。
伊澤杉將糧草分發後,搖身一變成了梅林留守國內處理內政,梅林搖身一變成了烏瑟,帶著大軍上前線了。
而倒霉蛋阿爾托莉雅發現自己只是閉上眼睛睡了一覺,再睜開眼,自己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個曾經讓她刻骨銘心的人抱起了她。
卑王,伏提庚。
阿爾托莉雅整個人都傻了。
她不是傻子,想想卡美洛突然多出的糧草,想想之前梅林為什麼失蹤,再想想自己是被梅林親手餵了一瓶獨角獸奶水才昏迷不醒的……
好你個梅林!這什麼扯淡夢境!你居然讓父王將我賣給了伏提庚?!
你給我等著!!
無獨有偶,抱住阿爾托莉雅的伏提庚也在破口大罵。
「垃圾梅林!你騙我!」
亞瑟居然是女的?!
還培養成自己的心腹騎士?伏提庚看著和自己妹妹烏瑟如出一轍的面容,氣得胸口發悶。
怪不得梅林不擔心自己將亞瑟教歪,亞瑟是女孩子,哪怕身上籠罩了幻術,別人都以為她是男孩,可是……
在伏提庚看來,這簡直就是第二個妹妹!
一個可能重蹈覆轍,走上妹妹烏瑟老路的可憐侄女!!
烏瑟,你好狠的心。
梅林,你這騙子欺人太甚!!
身為兄長的伏提庚當然不會真的怨恨死去的妹妹,甚至因為妹妹烏瑟死了,還給烏瑟上了一層濾鏡,於是他滿腔怒火全傾瀉在了梅林身上。
「來人!我要立刻出征!!」
他要帶兵胖揍梅林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梅林:明明我是為了大家好,為什麼大家都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