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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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雅間的時候,外面賭桌上的客人還在瘋狂吶喊著,石武看著他們雙眼通紅興奮搏殺的樣子,又想到阿大說的十賭九騙,一時間興致大減。閱讀

  韋一刀拍了拍石武的背,問道:「怎麼,還沒過癮?」

  石武搖搖頭道:「韋大哥,剛剛如果我們全輸了怎麼辦?」

  韋一刀直言道:「還能怎麼辦?願賭服輸唄。我韋一刀別的不說,賭品還是可以的。不就是後面一路吃饅頭嘛。」

  韋一刀這時候才問起阿大道:「前輩,最後一把你才三點對面為什麼不敢開啊?」

  阿大道:「因為對面沒有點,我把它的三顆骰子都震碎了。」

  韋一刀吸了一口冷氣道:「前輩您做起事來可比我霸道多了。」

  阿大回道:「你這種人就不適合賭。」

  韋一刀承認道:「在山上的時候,沒少輸給我以前那群兄弟。」

  阿大笑道:「你拿他們當兄弟,他們拿你當肥羊吧。」

  韋一刀剛想反駁,腦海里被那群兄弟出賣捅刀的畫面就涌了上來,他無奈地點點頭。

  阿大也不逗他了,告訴他道:「趙三和賭坊老闆是一路人。那老闆拿骰盅過來的時候我就發覺兩邊的骰子不一樣。對面的骰子裡灌了重量,應該是放的鐵珠之類。而我的骰子是他們用巴沙木做的,分量極輕,很不容易搖到想要的點數。加之我看到那老闆在我搖骰的時候手上蠢蠢欲動,我就知道他和趙三是一夥的。所以第二把我故意讓他換了我的點數,順帶著我也把對面的骰子震碎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韋一刀聽了怒道:「忒奶奶的,他們居然敢詐到我頭上來了!」

  阿大見他想去討個說法,攔下他道:「這裡終歸是別人的地盤,你現在也沒證據,有些事不是你有理就能說得清的。」

  韋一刀也明白,可他就是氣不過對方使詐還那麼牛氣的樣子。

  石武也上前勸道:「韋大哥,反正他們使詐我們都贏了,你就彆氣了。」

  韋一刀這才順了一口氣,想了想道:「贏是贏了,不過後面麻煩也多了。這家場子那齊方城主應該也有一份。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別看齊方城主斯斯文文的樣子,那可是個狠角。聽說他出生官家豪門,除了煉器師的身份之外,實力也達到了外家上品高手的境界。他打造的奇兵金剛手鋒利非常,近身之後鮮有人不著道的。更要命的是,他這人心機頗深,我甚至懷疑當年雷行山的事他也有參與。」

  石武擔心道:「那要不我們把錢還回去?不然他們給我們使絆子,怕不好走。」

  「不好走?你韋大哥此次風頭太盛,想好走都難了。」阿大直接道。

  韋一刀剛想說好像出風頭的是前輩啊,可看到阿大的表情,他自是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阿大繼續道:「現在就算你韋大哥把銀票送到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敢接了。」

  石武納悶地看向韋一刀,韋一刀解釋道:「江湖規矩,報了名號留了狠話,下次見面一方不流血就不會停。」

  石武這才瞭然,原來江湖上有這麼多的門道。

  阿大其實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他現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跟大壯說,他頭疼道:「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可大壯……哎,這孩子脾氣犟得很,不知道能不能聽得進去。」

  從阿大贏了趙三的五千兩銀票開始,他就知道,大壯不能再跟他們走下去了。

  石武一行人出來的時候,門外天色還未亮,他們看到大壯將貨車和馬匹都牽在了不遠處,立馬快步走了過去。

  大壯運貨的時候都睡得很淺,他聽到腳步聲後就睜開眼看了看,見是阿大和石武他們,伸了個懶腰道:「叔,你們回來啦。怎麼樣,贏了多少?」

  石武興奮地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大壯笑著道:「五兩銀子啊!真不錯。」

  石武還想再說的時候,阿大率先開口道:「大壯,你先把車趕到角落去,叔有件事要跟你說。」

  大壯不知阿大要說什麼,但還是牽著兩匹灰兒一齊走到遠處角落。

  阿大自懷裡掏出兩張十兩的銀票遞給大壯,對其道:「大壯,這幾日多謝你能送我們。你這車白芷叔買下了,你拿著銀票快回太平鎮。」

  大壯不明白道:「叔,發生什麼事了。你給我銀子幹嘛?」

  阿大道:「大壯,你韋大哥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了,他這次出來就是為了報仇。現在齊方城主和這賭坊老闆都知道你韋大哥回來了,想必雷行山上那位大當家不久也會知道。這件事我本不願插手,但既然遇到了,你小武兄弟又想看一看這個江湖,那就走上這遭吧。可你不一樣,你是可以過安穩日子的。叔不想你牽扯進來。」

  大壯握緊了拳頭,他現在很想自己也是江湖中人,這樣就可以跟阿大他們並肩作戰了。可他知道,他只是一個趕車的。

  阿大寬慰道:「大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相遇是緣,叔很高興能在這條路上遇到你。但如果你再和叔一起走下去,很可能會害了你。這錢是叔和小武的心意,望你能早日娶回喜歡的姑娘。」

  大壯鬆開了拳頭,笑了笑道:「叔,我也很開心能遇到你們。可你給我這銀子就太拿我當外人了。」

  石武趕忙說道:「大壯哥,阿大爺爺不是這個意思。」

  大壯羨慕地看向石武,告別道:「叔,小武,韋大哥,你們多保重!」說罷,大壯駕起兩匹灰兒就朝前方駛去了,他沒有收阿大的銀票,也沒有回太平鎮,而是繼續向蓮台鎮出發。

  石武看著落寞離開的大壯,轉身問阿大道:「阿大爺爺,真的不能帶上大壯哥麼?」

  韋一刀幫阿大解釋道:「你阿大爺爺是為了大壯好。說來也是怪我,我太想報仇了,這般高調之下,各方勢力會在前面牢牢盯緊我們。大壯兄弟如果再跟我們一起,對他絕沒有好處。在這裡分開,別人不會知道他曾經是跟我們一起的,這是對他最好的安排。只是這小子脾氣怎麼這麼犟,拿了銀子回太平鎮多好。」

  阿大自覺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可還是傷及了大壯的自尊。前路幽暗,阿大隻希望大壯能平安無恙。

  「走吧,去找間客棧休息。」阿大看著大壯消失在視線之外,轉身說道。

  齊方城內,城主府。

  富來財跪在地上,他右手掌心的傷已經包紮好了。他將賭坊內場與雅間發生的事都稟告給了座上之人。

  齊方城主披著一件錦繡寬衣坐於高位之上,品著手中的茶道:「依你看來,那老者是什麼修為?」

  富來財回道:「起碼內家上品。」

  齊方城主皺了皺眉,將手中茶杯放於桌上,起身踱步。

  富來財不敢打擾齊方城主,就靜靜地跪在那。

  齊方城主負手而立道:「有意思,他們一來城裡就示名立威,接著在路上吃了碗面等我過去,卻又拒絕了我們三城四鎮的相助。然後跑去你的賭場賭錢,那老者看似和韋一刀一起,可好像又只是陪那孩子的。韋一刀啊韋一刀,你這招棋下得當真是疑雲密布。」

  富來財進言道:「主子,那要不要小的再去探一探?」

  齊方城主道:「不用,言多必失,行多必露。我們和韋一刀暫時還不是敵人。」

  這時,那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他將手上一卷卷宗遞給齊方城主。打開一看,上面赫然記錄著阿大與石武自徐家村行來的經歷,如何遇得韋一刀,說了什麼話,都大致寫著。

  齊方城主看了之後合上卷宗問道:「來祿,還有呢?」

  那被喚作來祿的管家躬身道:「再前面就是太平鎮地界了,那裡的卷宗明日才能送達。對了主子,他們中那趕車的方才已經出了城。據先前那個侍衛稟告,那趕車的進門時說自己是送貨去蓮台鎮的。看他行進的方向,應該是了。」

  齊方城主雙手一合笑道:「不想殃及池魚麼?既然如此心軟,那我們就幫一幫他們好了。來祿,你過來。」

  來祿恭敬上前,齊方城主在他耳邊細語幾句,他聽了之後就領命去了。

  齊方城主看了看富來財,道:「來財,你說他們這把誰能贏?」

  富來財想了想道:「雷行山上那位勝在勢大地險,韋一刀強在身邊有個內家上品高手,真若打起來,還是雷行山上那位贏面大些。」

  齊方城主嗯了一聲道:「常理上不差,可雷行山上那位已經成了放出去的野狗,連主人都咬了。若讓他贏的話,後面會更加肆無忌憚。」

  富來財轉念一想道:「主子這是想讓韋一刀贏?可這韋一刀就是個莽夫,我怕他得勝之後更加不服管教。」

  齊方城主道:「所以我要幫他們都製造一個下狠手的契機,這樣子,我們才是最大的贏家。何況,傷了你就等於不給我齊方城面子,現在不討,不代表以後不討。我們就壓一個通殺吧。」

  富來財聽得冷汗直冒,他慶幸自己是在齊方城主這一方。

  齊方城主又回到了先前的座位前,他打了個哈欠自語道:「我果然是沒有早起的習慣。對了,晚些時候另外兩城城主也會到此,你一併過來吧。」說罷,他就回主屋休息了,廳中富來財跪地良久之後才敢起身離去。

  這一池渾水之中,有人想一頭扎進去初看江湖。有人把無辜之人遠遠推開,免受波及。在他們身後,又有人想做那釣叟漁翁,在波雲詭譎之中撒下自己的網,要將他們作池中魚兒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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