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春秋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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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和石武向客棧外循聲望去,只見客棧石階下面出現了一個青年男子,他一雙劍眉星目,梳著兩撇垂下來的龍鬚髻,讓一襲白衣的他看上去瀟灑非常。其腰間還掛著一枚極罕見的天藍色玉佩,這怎麼看怎麼一副貴公子模樣的青年,現在就差給在外面的店小二跪下了,好像在求著店家賣給他什麼東西。

  不過那貴公子沒有跪下,店小二是先下跪了,他哀求道:「大爺,您行行好就走吧,我們這都被您嚎了一個月了,您天天這樣子,您不累我們都累了啊。這裡的客人現在誰敢住我們店啊,就連掌柜的都跑回家休息去了。剩下我一個人每天在這睡不好吃不好,我真的求求您了,您走吧。」

  那貴公子一聽,說道:「那你就把你這店裡的那幅春秋拓賣我吧。」

  那店小二都快哭出來了道:「那是我們掌柜的傳家寶,他怕你纏著不放,早就帶著春秋拓跑回家了啊。我到哪去把春秋拓賣給你?」

  那貴公子耍賴道:「我不管!我只要那幅春秋拓。誰要是能把掌柜的那幅春秋拓賣給我,我出一百塊上……不,一百兩黃金。」

  石武跟阿大聽了互看一眼,心裡都冒出來一個詞:「肥羊!」

  見店小二還在那邊苦苦哀求,石武上前道:「這位公子,別人店家不願意賣,你這樣子強買不好吧?」

  那貴公子像是更委屈道:「小兄弟,他們店中這幅春秋拓對他們沒有任何用處,最多算是個念想罷了。但對我哥哥來說就是奇珍異寶了,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買回去。」

  那店小二欲哭無淚道:「公子啊,那就是一幅普通的書法紙拓,您到底看中了它什麼啊。」

  那貴公子眼珠子轉了轉道:「我看中它筆墨中的文風氣韻,於我哥哥是大有裨益的。」

  店小二隻覺得遇到了不可理喻的瘋子,照舊按老辦法,關門閉客。見店小二又關門了,那貴公子也不進店,就在門口嚷嚷。

  店小二問阿大他們道:「你們住不住店?住的話就快進來。」

  阿大和石武聽了急忙進店,生怕付了錢還被他關在門外。

  直到店小二豎好最後一塊木板,他才靠在門板上長舒了一口氣。

  見那店小二一副精神緊張的樣子,石武有些擔心道:「你還好吧?」

  店小二沮喪道:「好啥啊,自從外面那個瘋子一個月前看到了我們店裡那幅春秋拓,說什麼都要買過去。起初我們掌柜的以為那公子就是見獵心喜,拒絕了就沒事了。可那公子當真是個有毅力的瘋子,在這住店的時候每天就是拉著我們掌柜的要買那幅春秋拓。我們掌柜的受不了了,就不讓他住了,他每天到了晚上就在外面開始嚷嚷,說什麼願意高價收那幅春秋拓。吵得這裡住店的客人怨聲載道,後面直接就沒人來住了。你們是今天才從外面來的吧?」

  石武一副你不早說的樣子,無奈點頭道:「嗯,今兒個才從親戚家出門過來,住不起留仙館就找到你們這了。」

  店小二慘笑道:「那你們這運氣也是絕了,隔壁那條街上有家悅友客棧可比這清淨舒服多了。」

  阿大和石武一聽,有一種想把錢要回來的衝動,店小二見他們這副架勢,立馬從櫃檯上取出客房的鑰匙,遞過去道:「不住也可以的,但我們這可沒退錢這一說啊。」

  阿大見他們錢不多了,只得接過鑰匙,然後感興趣道:「那幅春秋拓在何處,可不可以讓我們看一眼?」

  店小二神色緊張道:「你們不會是和那公子一夥的吧?」

  石武道:「你想多了,我們就是路過的,只是看他那般執著,不免好奇罷了。」

  店小二還是不信道:「那是我們掌柜的傳家寶,他見這公子一直糾纏不休,早就把那幅春秋拓收起來帶走了。」

  阿大聽了作罷道:「那算了吧,客房在哪,我們去休息了。」

  店小二指了指樓上第二間客房道:「就那間,你們自己去吧,我要在這趴一會。那瘋子等等半夜還會嚎幾聲的,我都一個月沒好好睡覺了。」

  阿大帶著石武上了二樓,將房間內唯一一盞燈點燃之後,他們就看到這間設施簡陋的屋裡除了一張床和可以坐的桌凳外,就連窗戶都沒一扇,更別指望店家會多給幾根照明的蠟燭了。

  石武幫阿大將身後行李放下的時候,阿大聽到石武的肚子在咕咕叫了,阿大問道:「餓了?」

  石武嗯了一聲道:「其實剛剛在外面找客棧時就有些餓了。」

  阿大道:「走吧,出去吃點。」

  石武道:「外面都這樣子了,不太好出去吧。」

  「那就在客棧里看看有什麼吃的。」阿大說著就將斷罪和古琴盒背在身後,石武也將一紙清荷拿好,至於其他衣服類的行李他們就放在了床上。

  好不容易靠在桌上休息到一會兒的店小二,一聽到樓梯上有人下來的聲音就猛地從桌上驚醒,看到是阿大和石武后才擦了擦頭上的汗,問道:「你們不是上去休息了麼,怎麼又下來了?」

  石武摸著肚子道:「我們下午一路坐車過來,就沒吃過東西,現在餓了。」

  店小二起身道:「店裡也沒什麼能吃的了,現在可不能開門啊,他在外面鬧著我還能忍。如果他鑽進店裡來了,我怕我會瘋。」

  「店裡有什麼我們就吃什麼吧,不用開門讓我們出去的。」石武道。

  店小二道:「那你過來幫我生火吧,我吃了快一個月的干饃了,都要吃吐了。我們去後廚開個灶。」

  石武道:「好。」

  阿大道:「你寒疾才剛過兩天,還是我去吧。」

  石武執意道:「阿大爺爺,我去燒火也能暖些,而且我不想被當成一個病人。」

  店小二看石武臉色蒼白,問道:「小公子你可以不?要不讓老丈去燒火也行,你就在這休息會。」

  石武肯定道:「我行的,以前我家飯館忙的時候,我經常幫我爹生火燒柴來著。」

  店小二聽了就提著一盞燭火帶著石武去了後廚,廚房裡冷冷清清的,像是好久沒開過灶了。

  石武問道:「真一點菜都沒了啊。」

  店小二無奈道:「那瘋子都鬧了一個月了,報官麼官府又不好抓他,畢竟他也沒傷人惹禍。掌柜的就讓廚子放假回家了,他見我是個單身漢,在這珞拓鎮沒親沒故的,就讓我看著店裡。吩咐我只收住店的,打尖的一律拒絕。所以你就別指望有什麼好吃的了。」

  石武聽了問道:「那是煮粥還是下面?」

  見石武還是個聰明人,店小二難得輕鬆笑道:「喝點白粥,我再去醬菜缸里拿兩根醬瓜出來。」

  「好的。」石武也笑著道。

  店小二將米洗好後放入鍋中,加入清水讓石武開始燒起來。石武就從旁邊拿過一捆干稻草,在灶里點燃之後拿過乾柴堆里的木柴放了幾根進去。

  看著灶里逐漸燃起來的木柴,石武覺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在臨濤館裡一樣。

  石武一根一根加著乾柴,想著那時候他爹還笑話他燒個火都能把臉熏得黑黑的。石武笑著搖頭,往旁邊乾柴堆里再去拿的時候,卻摸到了裡面一個兩尺長的雕花木盒,石武疑惑地舉起長條木盒問店小二道:「小二哥,你們店裡這種盒子都要當柴燒啊?」

  店小二還在砧板上切著醬瓜,有個活人在這裡,他心情也輕鬆了些。聽石武在喊他,他就看過去,等看到石武手裡那個木盒時,他手裡的菜刀咔嗒一聲落在了砧板上。他激動地跑過去拿過石武手裡的雕花長盒,顫抖道:「春秋拓!」

  客棧大廳內,店小二點了三四根蠟燭,然後將雕花長盒的盒蓋抽出,現出裡面的一捲紙拓。

  店小二將桌子擦了又擦之後,小心翼翼地從盒中取出紙拓,放於桌上之後慢慢地攤開。

  石武和阿大則是端著手裡的白粥就著碗裡的醬菜邊吃邊看著店小二的一舉一動,待整幅春秋拓全部鋪在桌子上之後。石武看著紙拓上的春秋二字,他這外行是真沒看出有什麼貴重的地方。

  石武疑惑地問店小二道:「小二哥,你確定這就是外面那貴公子要的春秋拓?」

  店小二雙眼放光道:「我確定!那天我看著掌柜的將這卷春秋拓放入的這盒中,原以為他是帶著回去了,沒想到是使了個障眼法,放在了乾柴堆最裡面。怪不得他會那麼好心幫我準備一大堆干饃,說什麼餓了就多吃點,原來是藏了這等心思。」

  阿大看向那張春秋拓,上面春字起筆就讓阿大覺得有數道劍光刺目,連忙轉身避開。

  石武見之問道:「阿大爺爺,你怎麼了?」

  阿大雙目刺痛,以手捂臉道:「這幅春秋拓有古怪!」

  店小二聽阿大這麼一說,又仔細地上前看了又看,除了覺得這春秋二字寫得不錯外,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端倪。店小二覺得是阿大老眼昏花了,但他為了保險起見,拉石武過來道:「小公子,你幫我看看這幅春秋拓如何?」

  石武被他拉了過來,有些不喜道:「小二哥,你這麼激動幹嘛,這幅春秋拓是你家掌柜的,再怎麼樣也不關我們的事啊。」

  店小二嘿嘿笑道:「小公子,掌柜的已經回家避著了,而且沒人知道他把春秋拓留在了這裡。我不說,你們不說,這就是我們的了!外面那瘋子又願意花一百兩黃金買下這幅春秋拓,一百兩黃金啊!」

  「這不太好吧。」石武皺眉道。

  店小二見他們住不起留仙館,來這裡也是選最便宜的客房,知道他們沒什麼錢,繼續利誘道:「小公子,老丈,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們今天在這裡遇上了這事,就該我們一起發財。如何,這麼簡單的選擇你們不會選不明白吧。」

  石武一聽店小二這句,試探道:「小二哥,你不會為了這一張紙拓就要我們一起昧了良心吧。」

  店小二神色轉變,和善笑道:「怎麼會呢?小公子說得對,人不能昧了良心,我等等就放回去。而且掌故的對我一直不錯,我剛剛就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才說了那種話,小公子千萬別放在心上。」

  阿大在石武身後悄無聲息地拍了一拍,石武笑著道:「小二哥果然是豁達之人。」

  店小二挺著胸脯道:「那是!你們快喝粥吧,喝了就先好好休息。那瘋子半夜指不定又要嚎呢。」

  阿大和石武喝完粥後,就在店小二友善的目光中去了樓上客房。

  深夜,伴著樓上房內阿大和石武的熟睡聲,一個拿著刀的人影印在了外面的房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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