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貴人事多,臣婦不敢耽誤您的時間,這便告退了。」
葉錦歡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一舉一動都合乎規矩,說著就要離開,誰知男人完全沒有想放過她的意思,往前逼近一步。
兩人的距離瞬間被縮短,遠遠望去,倒真像是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
「無妨,本相這會悠閒得很,葉錦歡,事到如今你該不會真的委屈自己看他迎娶新妻吧?」
謝雲墨緊盯著她的臉,眸底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試探。
「這是臣婦的事,與謝大人無關,另外,還請謝大人注意措辭,稱呼臣婦為傅夫人,以免落人口舌。」
葉錦歡皺起眉頭,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
「傅夫人?呵,傅夫人心懷寬廣,對傅將軍又是情深義重,當為天下女子的表率呢。」
「哪怕被夫君帶著外室騎在頭上,也照舊一副賢妻風範,本相佩服。」
謝雲墨眸中聚滿寒光,語氣里透露出再明顯不過的嘲諷之意。
葉錦歡臉色一變,瞬間反應過來他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臉上不悅的同時,她心中疑惑叢生。
兩人從小相識至今,雖一直不對付,可自從她嫁人,彼此打照面時也能勉強維持表面的平和。
這男人為何又開始對她陰陽怪氣了?
這樣想著,葉錦歡卻並沒打算忍氣吞聲,而是伶牙俐齒地回擊:「謝大人一心為民,卻還有空關心同僚的家事,為皇上分憂,當為文武百官的典範!」
兩人視線相交,針鋒相對,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勢如水火的時候。
「謝大人若無事,臣婦先行告退。」
葉錦歡福了福身,從他身側繞過離開。
謝雲墨盯著女人纖瘦而又筆挺的背影,眸中晦暗不明。
「剛剛朕從司政鑒廷尉那得到了一個消息,愛卿有沒有興趣聽聽?」
良久,另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從御書房出來,含笑聲在耳邊響起。
「說與不說,是皇上的自由,臣強求不來。」
謝雲墨認真的自己對弈,語氣稀疏平常。
沈時安不由得哈哈大笑:「雲墨,你這彆扭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罷了,朕也不跟你打啞謎,今日錦歡去司政鑒遞交了和離文書,那廷尉今日來訴職時正好向朕提了此事。」
「當真?」
謝雲墨漆黑如墨的眸子裡猛地迸發出一抹光彩。
「朕什麼時候騙過你?」
「雲墨,也許是上天不忍心看你們錯過,這一次,你一定要抓住機會。」
沈時安嘆息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深知葉錦歡在謝雲墨心中的分量。
謝雲墨微微垂眸,擋住眼底深處的痛色。
三年前,他奉旨去民間暗查一樁冤案,本打算回來後就和葉家提親,結果邊疆突然傳來葉老將軍和葉小將軍的死訊,沒過兩天,葉錦歡就嫁到了傅家。
他錯失良機,本想看著她平安順遂地過完一輩子,可誰知她為將軍府辛苦操勞三年,傅夜寒得勝歸來後,卻帶回一個懷孕的女子,更是為了那女子大張旗鼓地來求皇上賜婚,任由她淪為京中的笑柄。
好在葉錦歡當斷則斷,轉頭就去司政鑒遞交了和離文書。
這意味著,自己的機會已經重新回到了手邊。
謝雲墨只覺得那顆沉寂已久的心,又久違地蠢蠢欲動起來。
……
將軍府。
「二夫人,老夫人有請。」
婢女似乎在門口等待已久,見她進來,迫不及待地上前道。
葉錦歡蹙眉,卻還是跟著她去了。
「好孩子,快坐過來。」
屋裡,老夫人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椅子,親切地招呼她過去,臉上絲毫看不出昨日爭吵過後的余怒。
「母親可是有事?」
「我今日叫你來,是要和你商量納妾的具體事宜,寶珠雖出身鄉野,但畢竟懷了咱們傅家的孩子,不能辦得過於簡陋,讓人笑話,這聘禮呢,就定為黃金五百兩,商鋪十間,布帛和珠寶首飾兩抬,你看如何?」
府中虧空,帳上連五十兩黃金都未必能拿出來,上哪弄那麼多錢?
葉錦歡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但還是謹慎道:「管家權如今已不在我手中,母親看著安排即可。」
「你這孩子,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好在夜寒不跟你計較,我也只當你是一時任性,玉牌你拿回去吧,納妾的事,始終還是要由你來操辦的。」
老夫人佯裝嗔怒,臉上是不與不懂事的小輩計較的大度之色。
這下葉錦歡算是聽明白了。
怪不得叫她來,說到底,原來還是想讓她出這個錢!
只是……
「將軍不是說要休了我?」
葉錦歡微微一笑,挑了挑眉道。
「氣話而已,當不得真。」
老夫人眼中的不悅一閃而過,正要接著說納妾的事,卻再次被打斷。
「我不認為是氣話,而且我已經決定要離開將軍府,納妾之事與我無關,老夫人還是找別人商量著辦吧。」
葉錦歡沒了耐心,說完就要離開。
「站住!夜寒既給了你台階下,你又何必在這裝腔作勢地拿喬?葉錦歡,你一介孤女,若不是當初老將軍為報恩情,我兒憑什麼娶你?」
老夫人眉頭一豎,劈頭蓋臉地斥責出聲。
葉錦歡冷下臉色,她輕笑出聲,滿眼嘲諷之意。
「老夫人還真是空口白牙一張嘴,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京中貴女如雲,您替傅夜寒選了我,圖的不就是我帶過來的萬貫嫁妝?府中虧空,我自掏腰包填上,僅三年就花了十萬兩銀子之多,這些您都清楚得很,還要我把帳一筆一筆地拿到明面上算嗎?」
「偌大的將軍府,看起來風光,實則早就是一具空殼,連那些小門第的商戶都比不過!府里的一應吃穿用度,花的通通是兒媳婦的錢,連納妾都想用我的銀子?如此貪得無厭的嘴臉和做派,傳出去也不怕讓人笑話!」
葉錦歡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你……你……」
老夫人急火攻心,一怒之下,竟然直挺挺地倒了過去。
身後頓時亂作一團,婢女的尖叫聲似乎要刺穿耳膜。
葉錦歡充耳未聞,只加快了步伐。
這個地方,多待一秒她都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