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顧修這一個字，簡單利落，乾脆果決，沒有半點猶豫，更沒有半點留念。

  這明明只通過傳訊玉牌傳訊的而來的一個字。

  但此時此刻。

  卻好似化作了一柄可斬斷一切的利劍，徑直刺在尉遲春蕾內心，將她心中的期許盡數斬斷，更將她眼神之中的期待寸寸崩碎。

  她剛才傳訊的那一刻。

  是真的期待顧修，能像五百年前，自己被困在天工聖地之時那般，一人一劍，攜天下大勢，攜無數關注。

  上聖地。

  救自己！

  可……

  她做夢都沒想到，顧修的回答竟會如此乾脆果決。

  自己……

  自己，可是她師姐啊！

  哪怕她棄宗離開了，哪怕自己不認他了，可他也應該來救自己啊！

  「廢物！」

  相對比尉遲春蕾的懵逼，拿著傳訊玉牌的人可就真的要氣的吐血了，他突然像是發狂了一樣，高聲怒罵起來：

  「你們青玄聖地，從頭到尾難道就沒有一個成器的人嗎？」

  「你們這些廢物！」

  「到底都怎麼做到的，能讓顧修對你們如此絕情，一群廢物，一群廢物啊！！！」

  氣急敗壞！

  而面對眼前這人如此暴怒的樣子，尉遲春蕾只能縮了縮脖子，心中又氣又委屈。

  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不過心裡的恐懼卻更深了。

  顧修不來救自己。

  那自己……

  該怎麼辦？

  ……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看著碎星回信結束，把傳訊玉牌遞給自己的顧修，隨手將手中傳訊玉牌丟進了儲物戒指。

  臉上完全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尉遲春蕾是死是活和他無關。

  至於找他搭救……

  用碎星的話來說，這人還沒睡醒。

  甚至若非碎星非要說它要回信的話，顧修甚至連理都懶得理她。

  「來，顧供奉喝茶。」

  正在此時，顧修面前，一杯香醇清茶遞了過來：「這可是我萬寶樓特地在北溟極北的寒域中弄到的九霄凝茶，雖說比不上大名鼎鼎的悟道茶，但也位列四大名茶之列。」

  此刻的顧修，正在雲霄城萬寶樓最頂樓的雅間內品茶。

  而給他倒茶的。

  是萬寶樓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樓主。

  萬春明。

  突破元嬰之後，顧修便直接坐上萬寶樓的戰艦，返回了雲霄城，他們剛回來的時候，萬寶樓聲勢浩大的組織了一場歡迎儀式。

  之後顧修便被萬春明親自相邀。

  來此品茶。

  對這位萬寶樓真真正正話事人的邀約，顧修自然不會拒絕，此刻拿起茶杯看了一眼。

  卻見著九霄凝茶的茶湯顏色，呈現出一種如夢似幻的顏色，似乎匯聚了九天之雲霞的色彩。而伴隨著茶杯晃動，那雲霄色彩開始不斷變換交織，每一絲色彩的變幻都如同星雲在瓊宇演化一般。

  湊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一股仿佛來自九霄雲外的香味，立刻順著茶盞鑽入鼻腔。

  這香味並非尋常茶香，反而帶著一種空靈、高遠的韻味，仿佛蘊含著天地初開時的純淨氣息。僅僅只是聞一聞，便讓人心中情不自禁的沉靜下來。

  心中澄澈通明。

  顧修看了萬春明一眼，卻見他臉上含笑，微微抬手：「請。」

  顧修點頭。

  端起茶盞，送至嘴邊，輕抿一口。

  剎那間，一股磅礴而又細膩的能量，如洶湧的浪潮般在口腔中炸開，帶著濃郁苦澀，但在這一抹苦澀浮現的瞬間，又變得回甘無比，如涓涓細流般溫和，沿著喉嚨緩緩而下。

  所過之處，四肢百骸仿佛被重新洗禮。

  每一個毛孔、經脈和血液，都舒張開來，貪婪地吸收著這股來自九霄的神奇力量。

  那滋味。

  既有鮮花綻放的芬芳甘甜，又有星河流淌的深邃神秘，更有風雲變幻的磅礴大氣。

  僅是一口，好似讓人忘卻了塵世的喧囂與煩惱，仿佛置身於九霄雲外的仙境。

  與天地共舞，與星辰為伴。

  甚至就連因為剛剛突破元嬰進階，未曾徹底鞏固的境界，此刻都更加夯實了幾分。

  「凝茶一盞九霄來，入口苦辛眉不開。」

  「恰似人生磨難路，風霜過後綻芳華。」

  「這九霄凝茶不光口感絕佳，對修行一道更是有極佳作用，特別是用來穩固境界更是再合適不過。」

  萬春明面上含笑，再次給顧修添上一杯，隨即拿出一個小方盒子遞了過去：

  「正巧我這裡，還存了百十葉，而今顧供奉，也算是風霜過後綻芳華，今日便將我的存貨全部送給顧供奉了。」

  「此茶若喻人間事，先苦方迎九霄霞。」

  「此茶便算是預祝顧供奉接下來，迎來自己的九霄雲霞，綻盡芳華！」

  不得不說，身為萬寶樓老樓主。

  萬春明這份手筆。

  很大！

  畢竟這可是四大名茶之一，每年也不過生長七七四十九片而已，甚至很多時候還未落下，就被各大聖地提前預訂，片片都可稱萬金難求。

  單單這一盒上百片茶葉，便已經可抵天品法寶！

  不過。

  面對萬春明遞來的這盒九霄凝茶，顧修卻並未伸手，只是再次抿了一口茶，輕聲問道：

  「萬樓主應當是有事要說吧？」

  「確實。」萬春明倒也爽快，將手中的九霄凝茶放置桌面，隨即推到顧修面前，這才開口說道：「我知道顧供奉必然不會一直待在這東荒一隅之地，此番找顧供奉，是希望在顧供奉離開之前，先談一談完美道符的生意。」

  顧修的完美道符一直都在供應，拿著他提供的完美道符，萬寶樓可不僅僅只是在雲霄城站穩腳跟那麼簡單，更是通過雲霄城輻射到了整個東荒。

  這門生意，或許單獨的利潤，對於萬寶樓來說不高，但卻是一塊實打實的敲門磚。能夠幫助萬寶樓，做到很多之前做不到的事，更能將萬寶樓的生意，推到一個更高的地步。

  「我打算，提一提符籙的回收價格。」

  「今後我們萬寶樓給顧供奉你的價格，全部提升到一張一階符籙五十靈石。」

  「提價？」顧修挑了挑眉。

  「沒錯。」萬春明點頭：

  「這只是一階符籙的價格，若是顧道友能夠寫出更高品階的完美道符，二階符籙我們可一張兩百靈石，三階符籙我們可一張五百靈石，四階符籙一千，五階符籙三千。」

  「至於更高的，若是顧供奉願意賣給我們的話，我萬寶樓的價格也必然會讓顧供奉滿意。」

  這話一出。

  即使是顧修目前不缺靈石，也都忍不住眉頭狂跳。

  萬春明的開價，太有誠意了！

  他的開價，已經完全溢出了市場價格。

  不過……

  面對如此誠意。

  顧修卻沒有一口答應。

  「我知道，顧供奉接下來離開雲霄城，甚至會離開東荒，必然不會有那麼多的時間煉製符籙，甚至哪怕是煉製好了，也沒有那麼容易可再交給我們。」

  萬春明似乎看出了顧修的顧慮，當即繼續開口：

  「這一點顧道友無需擔心，萬寶樓不會強制要求多少的符籙量，只要顧道友閒暇無事的時候，能夠給一批符籙便可。」

  「至於如何交易也簡單，到時候也不用顧道友千里迢迢送回來，只需要傳訊一封，我會派人接觸顧道友的，絕對不會影響顧道友的一切行程。」

  這下子。

  誠意更足了。

  「萬樓主應該有條件吧？」顧修問。

  「有！」果然，萬春明點頭：「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我希望，顧道友將來若是想要賣符，除了我們萬寶樓之外，不要再賣給別的勢力，至少我們萬寶樓有優先採購的資格。」

  這話，讓顧修眼睛忍不住眯了起來：「萬樓主的野心，這麼大？」

  萬寶樓確實強大，甚至已經是東荒數一數二的商會，可那也只是在東荒，事實上出了東荒，萬寶樓的發展一直處處受制，基本上沒辦法伸那麼長。

  萬春明現在提出這個要求。

  很明顯，是接下來打算衝擊其他各地。

  這野心。

  對於一個不是至尊的商會掌舵人來說。

  確實很大！

  「做生意嘛，誰都希望更上一層樓，而且我也有自己必須要這麼做的原因。」萬春明笑道。

  顧修挑了挑眉，隨口問道：「所以，設計齊上青玄這齣戲碼，也是萬樓主計劃中的一部分？」

  這話一出。

  萬春明臉上的笑容，當即便僵了僵。

  不過很快，萬春明還是點點頭，感慨道：「五百年前顧道友就有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的說法，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我還道此事不會有人知曉，卻沒想到，這些竟然也瞞不住顧道友。」

  這話，算是承認了。

  只是這話，若是讓旁人聽了去，怕是要當場驚掉下巴。

  紅衣揭竿而起，號召大量宗門勢力齊上青玄，最終成為了青玄覆滅的導火索。

  最近幾天早已經傳遍。

  在這件事上，萬寶樓從未被人提起過。

  可誰能知道。

  這件事。

  竟然是萬春明一手策劃！

  「我也不過是僥倖而已。」

  顧修倒是搖搖頭：「事實上萬樓主做的天衣無縫，不光無人懷疑，甚至哪怕是有所顧慮，也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

  這是實話。

  他確實知道，其實紅衣一直有一個盟友，那便是萬春明，他和紅衣算是合作關係，一明一暗，謀劃青玄，甚至早在多年前便已經開始籌備。

  但這些。

  是顧修在那一眼萬年的夢中看到的。

  在那場一眼萬年的夢中，紅衣最終以失敗告終，青玄雖然元氣大傷，但也未曾覆滅，之後還立馬展開了清算。當時參與的行動的宗門，十不存一，這東荒一隅經歷了一場血雨腥風。

  萬寶樓雖然因為隱藏的夠深，沒被牽連，但也元氣大傷，緩了多年才勉強緩過氣，之後數十年之後，才開始朝著東荒之外擴張。

  而現在。

  青玄覆滅，萬寶樓押注成功，像是白麒宗、金刀門、碧波宗……這些宗門，都已經和萬寶樓達成了合作，如今的萬寶樓算是跟著大賺了一筆。

  自然而然。

  開始向外擴張的路，顯然也要行動了。

  「顧供奉謙虛了。」萬春明明顯猶豫了許久，不過最終還是詳細詢問顧修到底怎麼發現的，而是大大方方點頭：

  「萬寶樓不能繼續龜縮在東荒。」

  「我要開始向外擴張！」

  「而顧道友你的符籙，就是我向外擴張的敲門磚！」

  「我有一個問題。」顧修問道。

  「你說。」

  卻見顧修目光直視對方：「我的這場局，你應當也下注了吧？」

  這問題一出，萬春明眼皮頓時跳了幾下，不過最終他還是點點頭：

  「我確實下注了。」

  「下的哪邊？」

  「我下的……」萬春明抿了抿嘴：

  「你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