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之人的質問,尉遲春蕾冷汗都冒了出來,眼神閃躲不敢面對對方,只是吶吶的:
「這個……我……那個……我當時……」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卻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她當時確實是那麼做的。
也確實是那麼說的。
「但這不怪我啊!」尉遲春蕾哭訴道:
「五百年啊,足足五百年啊,我從拿到了天魁血脈之後,五百年來每隔三年,都會放一次血,都會如約交給你們天工聖地。」
「以前青玄弱小也罷,可青玄都成聖地了,我都成為至尊親傳,都成為一峰之主了,若是我還這樣做的話,那我青玄聖地的臉面,我器鳴峰峰主的臉面往哪放?」
「我都已經煉虛境界了,甚至再進一步便是半步至尊,甚至可達至尊境界,卻還是每三年要給你們放一次血,這樣的事情,換誰來都不會做啊!」
「臉面?」她這話,讓旁邊另外一人面色頓時陰冷了下來:「你竟然敢跟我們講你的臉面?」
「我……」尉遲春蕾語結,避開目光。
但那人卻已經冷哼起來,雙目之中都帶起了一道詭異的赤紅色光芒:
「我天工聖地身為世間最強煉器宗門,哪怕是其他宗門面對我天工聖地,都不敢輕舉妄動,都需要萬分禮遇,為了培養更多煉器師,無私開啟天工試煉,就為了讓你們這些煉器師來提升自身。」
「可你做了什麼?」
「你參加我們天工聖地的試煉,卻奪走了我天工聖地的聖物至寶,你是否可告訴我,此事若是外人知曉,我天工聖地的臉面又往哪擱?」
「你奪走我天工聖地聖物,你師弟還來我天工聖地大鬧一場,為了救你甚至帶著天下大勢而來,脅迫我天工聖地只得堂堂正正給予你那位師弟試煉,給你一線生機,你告訴我,當時我天工聖地的臉面又往哪擱?」
「你斬殺我天工聖地上門討要說法的弟子之事,說出那般狂妄言論之事,你可又曾想過,我天工聖地的臉面該往哪擱?」
一連三問。
問的尉遲春蕾話都不敢說了。
這……
好像是真的。
但眼看對方眸中那依舊憎惡至極的目光,再看看那已經噸噸噸快要裝滿的水桶,尉遲春蕾咬咬牙,還是硬著頭皮交涉:
「我承認我確實有不對之處,但難道你們就沒錯了嗎?」
「你看看你們現在在做什麼?」
「我不過是漏了幾次而已,你們卻將我抓住,將我囚禁在此處,如此頻繁的對我放血,你們不也一樣錯了嗎,你們不也一樣違約了嗎?」
「當初答應約定的,可是你們申屠至尊,他老人家親自對顧修作出的承諾,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無論如何也不該如此偏激啊!」
這話很不要臉,甚至可稱顛倒是非。
至少那雙目赤紅的修士,當時就忍不住抽出一把長刀,想要直接上手教訓了,最後還是他身旁的同伴稍微理智一些,攔住了他。
只是。
沒等尉遲春蕾鬆口氣,那人已經幽幽說道:「你可知道,為何當年你青玄宗升為聖地之後,你翻臉不認帳的時候,我們天工聖地要選擇沒有擴大影響,而是息事寧人?」
「這……」尉遲春蕾春蕾搖搖頭。
老實說,她也不是太明白。
當初青玄升為聖地,她選擇賴帳,甚至還對天工聖地來找自己交涉的弟子出手的時候,尉遲春蕾其實純粹只是有些惱怒。
可殺了人之後她就後悔了。
害怕給自己宗門帶來麻煩,害怕天工聖地真的來攻打青玄。
可結果。
天工聖地竟然真的忍了,竟然真的沒再出手,這事當初尉遲春蕾還奇怪了許久,左思右想都不明白,最後只能猜測。
是自己青玄聖地太強,天工聖地怕了。
只是現在……
「實話告訴你吧,當年我天工聖地已經集結大軍,各路長老和盟友都已經開始聯絡,隨時準備按照你的說法,去踏平你青玄聖地。」
「只是最終,此事被我們申屠至尊攔住而已。」
「我們至尊說了,當年他畢竟答允過顧修約定,何況你此前也確實算是老實,算來算去我們之間的恩怨也該就此結束,我們煉器師最重要的還應該是自身,而不是借用外物,所以最終才鳴金收兵,並未出征青玄。」
「說白了,我們也確實算是恩怨盡消了。」
說到這裡,那人冷笑起來:
「只是現在嘛,那就不一樣了。」
「你青玄聖地都已經不復存在,已經被徹底滅了。」
「那便意味著。」
「以前的恩怨,確實已經結束,而現在,你可不是什麼青玄聖地的峰主,你只是一個身具天魁血脈,可當成煉器聖物的血庫。」
「僅此而已!」
已字出口,正好四隻水桶已經裝滿,那人上手在尉遲春蕾四肢處點指幾下,流淌的血液終於被止住。
緊接著。
另一人則拿出一顆丹藥,叩開尉遲春蕾的嘴巴,粗暴的將丹藥投了進去。
這是一枚療傷丹藥,尉遲春蕾能夠感覺到,這丹藥的品階應該還不低。
可她心裡卻沒有半點欣喜。
反而越發恐懼。
因為她知道,這種療傷丹藥,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讓自己不至於被抽掉這麼多血液就此死去而已。
對方這是不想竭澤而漁!
是不想自己就這麼簡單的死去!
他們,是要持續不斷地被抽取血液!
是把自己。
徹底當成了供血的牲畜!
尉遲春蕾渾身顫抖,眼看對方就要提著桶離開,當即忍不住再次開口:「但我是顧修師姐,你們至尊當年答應的,是不再對顧修的師姐出手!你們不能不認帳,你們不能這樣做!」
「師姐?」兩人提起水桶,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譏諷和嘲笑:
「你是不是忘了。」
「顧修在你青玄滅了之前,就已經簽下了棄宗靈約,徹底和你青玄聖地脫離關係了?」
「我們確實承諾不會對顧修的師姐出手。」
「可你……」
「是他師姐嗎?」
這話一出,尉遲春蕾頓時渾身一怔。
如墜冰窟,滿眼絕望。
是啊!
顧修已經棄宗了,早就已經不是青玄聖地的弟子了,青玄也沒人再將他當成自己的師弟了。
這種時候。
天工聖地根本不會被約定所困!
因為他們本就沒有破壞約定!!!
「人心不足蛇吞象。」
「當年三年抽一次血,莫說是對你這個煉虛強者來說,哪怕你修為只有金丹,也斷然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
「只是可惜呀。」
「你自己要先違約,既然如此,那我們可就沒必要再客氣了。」
「以前三年抽一次血,現在我們打算,三天抽一次血。」
「餵你的丹藥,可是療傷聖藥,可保證你每三天抽一次血,不會傷及性命。甚至我們還為你準備了每一個月和每一年的丹藥,保證你長命百歲,甚至比至尊還要長命。」
「你接下來,便安心待著吧。」
伴隨這番話,那兩個修士終於起身離開。
而看他們已經走到門口,尉遲春蕾已經恐懼到了極點,倉皇求饒道:
「你們不能這樣!」
「我……我也是煉器宗師,而且我的技藝非常高超,哪怕是鍛造天品法寶,我都可以做到,我可以幫你們煉器,幫你們打造寶物!」
「你們不要這樣對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啊!」
只是可惜。
「哐當!」
伴隨著房門被關閉,那兩人未曾再理會她絲毫。
很顯然。
對於天工聖地這樣純粹的煉器聖地而言,他們看重的僅僅只是尉遲春蕾身上的天魁血脈而已,至於尉遲春蕾的煉器水平……
他們,看不上。
「你們不能這樣。」
「我是煉器大宗師,我是煉虛強者。」
「我是至尊親傳,還是器鳴峰峰主。」
「你們……」
「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眼看房門關上,尉遲春蕾徹底絕望了,縱使她有無上身份,縱使她有著超強實力,可此時此刻,她卻只是別人飼養的一隻放血的牲畜。
未來還未到來,但她卻也已經可以預見。
接下來等待她的。
將是什麼。
好在,就在這無邊恐懼和黑暗之中等了不知道多久的時候,房門突然咯吱打開,緊接著就見,之前提著兩桶鮮血離開的其中一人,此刻重新折返了回來。
尉遲春蕾急忙拼命掙扎著,想要遠離。
內心惶恐不安。
難道,他們還嫌血液不夠,還打算再來抽一次?
好在。
這人並未再次放血,只是來到她身前,蹲下身子咧嘴笑道:「想要逃出去嗎?」
啊?
尉遲春蕾不明所以,只覺得眼前這人雙目赤紅看上去很是古怪,特別是臉上笑容更是顯得詭異無比。
不過,她還是毫不猶豫點頭。
這個可怕的地方,若是能夠離開,她願意付出一切。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這是一塊傳訊玉牌,可以直接傳訊給一個人,我要你讓那人來救你。」
卻見那人手中,拿出了一塊傳訊玉牌。
尉遲春蕾眼前一亮:「是傳訊給誰?」
「顧修。」那人回答。
什麼?
顧修?
尉遲春蕾頓時心中失落。
若是傳訊給自己師尊,那她或許有救,傳訊給顧修,他一個廢物有什麼作用?
那人看出了她的想法,幽幽說道:「青玄覆滅之時,顧修曾劍斬至尊。」
什麼???
簡單的一句話,讓尉遲春蕾瞬間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顧修……
不是失去修為,成為廢人了嗎?
他……
他怎麼可能劍斬至尊。
不過,雖然心中驚駭無比,可下一刻,尉遲春蕾突然生出了無邊期待。
顧修既然已經可以劍斬至尊,那豈不是說,他這一次也能救自己?
「現在可以說話,你的話將會傳訊給顧修,我要你……」那人話還沒說完,尉遲春蕾便已經搶先對著傳訊玉牌高呼起來:
「顧修,快來救師姐,師姐被天……」
天工聖地四個字,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的喉嚨已經被眼前之人掐住,那人滿面陰沉:
「你這個蠢貨,你在做什麼?」
他話都還沒說完呢,這蠢貨竟然自作主張搶先傳訊?
該死!
簡直該死!
尉遲春蕾再次顫抖起來,心裡卻感覺委屈,明明是他讓自己傳訊的,現在怎麼還來怪自己?
但沒等她想明白,卻見玉牌已經震動起來。
尉遲春蕾頓時眼前一亮。
顧修回信了!
就連那掐住尉遲春蕾脖子的修士,此刻也都眼前一亮,當即點在傳訊玉牌上,想要看看顧修的回信。
只是……
顧修的回信,有些過度簡單了一些。
甚至。
簡單到只有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