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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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大勝

  有人本能跟在王四端身後沖,有的人,站在原地,想問個為什麼?甚至有人轉頭到處找人,不知道該聽誰的。

  軍隊的戰鬥力,來源於組織,失去了組織,不過游兵散勇。

  如此機會,安氏居然什麼都沒有做。

  虞醒不明白,但是他知道他有了時間。

  解除生死倒懸的時間。

  虞醒在一瞬間,幾乎本能地下達了一系列,讓奢雄驚嘆的命令。

  那就是進攻。

  虞醒必須在最快速度結束眼前的混亂,拉下來重新整隊,時間上不允許。

  能最快恢復秩序的命令,就是反直覺的進攻。

  因為虞醒敏銳的發現,雖然陷入混亂之中,但是軍隊的士氣並沒有衰落,這是有賴於虞醒分田,為他們打造精良的裝備,士卒其實很樸質的,對他們好,還是讓他們當炮灰,一眼就看出來了。

  也會有相應的回報。

  在沒明顯的敗相的時候,他們是樂于堅持一下的。即便是為了自己的土地。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讓虞醒不知道該哭還該笑的原因。

  那就是從大宋軍事體系訓練上看,這些人都是新兵,但是從打仗殺人這個角度來看,這些人可都不是新手,也都比較冷靜。而且他們之前打仗一支都是亂糟糟的。讓他們精密如宋軍,實在難為人了。

  放開手,讓他們發揮,他們未必不能打。甚至更適合他們發揮戰鬥力。

  但是軍隊正規化是正確的道路。這才是虞醒用宋軍體系的原因。

  芒部原來的打法,是沒有未來的。

  但那是未來,而今只能看眼前了。

  虞醒的命令很簡單:「自行選擇進攻方向,進攻。不惜一切代價進攻。」

  指揮權下放,讓下面人自己選擇怎麼打,只要打便是了。

  這一句最簡單的命令,有些混亂的軍隊開始了混亂的進攻。

  不過再混亂,也算是有了整體的方向。

  也就是說,虞醒用看似大膽的行為,渡過了最嚴重的危機。

  這還不夠。這僅僅讓減少了混亂,將致命的破綻遮掩住了。

  因為各自為戰的進攻,看似聲勢浩大,其實彼此之間缺少配合,很容易陷入苦戰之中。找不到重點。

  無法取得勝利。

  僵持對虞醒是不利的。

  原來的指揮體系已經不能用了。他需要一個新的指揮體系。

  虞醒心中一動,拿出鐵胎滑輪弓。詢問寧遠軍的所配的弓弩。一共有五十多把。除卻簡陋的長弓之外,還有幾把宋軍的制式弓箭。

  虞醒取了鳴鏑,說道:「聽我號令,跟著我射。」

  虞醒搭弓射箭,一聲尖銳的嘶鳴,驚動整個戰場。虞醒一箭射死了水西軍之中一個小頭目。緊跟著幾十根長箭在小頭目身邊落下,頓時射翻了好幾個人。

  周圍的人下意識的避開這裡。

  於是水西軍陣之中出現了一片空地。

  正在廝殺之中的龍大山,根本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向這個方向殺過去。

  硬生生將水西軍陣撕裂開一塊,同時向這裡殺過來的,還有王四端。

  王四端見了龍大山,用斧頭狠狠地將一個水西軍人頭劈下,那目光好像要吃了龍大山一樣,說道:「跟我殺,等下了戰場再收拾你。」

  隨即王四端衝到最前面,將後背留給了龍大山。

  這一瞬間,龍大山心中閃過很多念頭。

  他真想過,背後給王四端一刀,臨陣投降,說不定能在水西活得很好。但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又看著王四端對他不設防的後背,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慚愧,不管怎麼說,今日之事,錯在他自己。王四端要殺他,也是軍法。而即便現在,王四端還將他視為袍澤兄弟。

  龍大山的慚愧,不僅僅是對自己犯了如此低級錯誤,連累大局的慚愧,也有剛剛對王四端生出殺意的慚愧。

  龍大山直挺雙刀,躍過王四端,大喝一聲道:「我為全軍開路。」

  此刻他再無他念了。

  男子漢大丈夫,知錯能改,自己闖得禍,自己彌補。

  他目光只有遠遠的看見水西安氏的大旗。

  王四端看著龍大山,心中一暖,口中卻大罵道:「跟你四哥搶功?」

  王四端與龍大山兩人搶著當全軍之先,身後的人見狀,自然個個奮勇。

  虞醒這邊的情況,看在眼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用箭雨引導進攻方向。

  剛剛開始有一次兩次失敗,但是很快大家就默契起來,虞醒在陣後來回奔走,看什麼地方需要調整,就一陣箭雨招呼。隨即就有臨近的軍隊殺向這個方向。

  就這樣。將有些散亂的軍隊,引導成為一個不規則的鋒矢陣,死死地插進水西安氏的軍陣之中。朝向安阿諾。

  大勢將成,只剩下一錘定音了。

  虞醒放下手中的弓箭,轉過來看身後的人,目光在張雲卿身邊停留了一會兒。

  張雲卿一身甲冑,帶著頭盔,髮簪卻插在袖口,這是一個隨時可以拔出來的位置。手中握著長刀,卻也標準。張雲卿見虞醒看他,回應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一下,卻讓虞醒心中動搖了。

  孫子云:「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勢如彍弩,節如發機。」

  什麼意思?

  就是真正打仗的高手,從來是短平快的,要麼不打,要麼立即決定勝負。

  今日是也。

  他手中最精銳的力量,寧遠軍也要投入廝殺了。

  意味著張雲卿也要跟著上戰場。

  全軍突擊後,後面是無人留守。隨軍出戰,最少身邊有護衛。安全一些。

  但是戰場上,怎麼可能稱得上安全啊?

  虞醒從來沒有被情緒干擾做事,在他眼中的世界,從來是黑白而冰冷。理智到了極限。而此刻,張雲卿的眼神,卻讓他心中雜念好像荒草一樣蔓延。

  無數念頭紛紜。

  他似乎看見,張雲卿在戰場上中了流矢,或者別的意外,冷冰冰的躺在自己的懷裡。

  他無法承受這種可能。

  只是,他更明白。

  今日之戰,決計不能敗,否則更加危險。

  虞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全神貫注的狀態:「下次,決計不讓張雲卿上戰場了。」

  虞醒斬掉了內心之中所有雜念,取下自己斧頭,強令自己心止如水,大喝一聲,道:「出擊。」

  寧遠軍上下轟然應諾,隨即跟隨虞醒殺入戰場中一中,而陳河更是沖在虞醒之前。作為生力軍,他們代替王四端與龍大山,直撲安阿諾而去。

  戰爭從來比得不是誰不犯錯,而是誰能抓住對方的錯處。

  很顯然,安阿諾沒有抓住虞醒的錯漏,但是他的錯漏卻被虞醒抓住了。

  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

  安阿諾毫不猶豫地做了,再加上他持重用兵的想法,以及水西內部命令傳達,以至於水西軍的調度,幾乎停滯了。此刻,他剛剛理順上下,將後面的軍隊,源源不斷的調到前面增加一層又一層的陣列。

  安阿諾看著步步逼近的虞醒,並不驚慌。

  他心中暗道:「任你有霸王之勇,能打穿我一層軍陣,能打穿我三層,四層乃至於十層軍陣嗎?」

  嘴角甚至露出一絲輕蔑的笑。

  安阿卡卻驚慌非常,說道:「家主,這樣不行的。」

  安阿諾冷笑一聲,說道:「怎麼不行?」

  安阿卡與安阿諾名字相似,但其實地位完全不一樣,蓋因水西安氏,聽上去是一個漢人家族,其實不是安氏是漢人給他們的稱呼,時間長了,他們也都自稱了。而阿濟,阿卡,阿諾,並不是他們排行阿,而是他們口語稱呼而已。

  安阿卡是從中下層出身,他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他說道:「這樣打下去,下面會崩潰的。下面人會跑的。」

  安阿諾露出一個迷惑的眼神,說道:「我們都要贏了。他們為什麼要跑?」

  安阿卡憑藉經驗得出的結論,說為什麼,他一時間說不清楚。

  但是戰場正向安阿卡所說的方向進行。

  為什麼?原因很簡單。

  任何戰爭,都不是紙面上的東西,夫戰,勇氣也。

  打仗,打的是人。

  安阿諾根本沒有將下面的士卒當人,在他看來,這些人不過是會動的棋子,拼子的時候,理所當然。為了勝利不惜一切代價,反正安阿諾,不會付出任何代價,付出代價的是士卒。

  或者說,安阿諾付出了他士卒的生命,他財產的損失。

  這真是莫大的損失了。

  愛兵如子,才能用兵如泥。

  在安阿諾的眼中,是勝券在握,但是在普通士卒的眼中是什麼情況?

  最後面的士卒不知道前面的情況,而衝到前面的士卒,發現自己的刀拼不過對方的刀,盾牌能被對方刺穿,武器不可靠,前面的一個個地被殺死。很快就殺到自己身邊了?

  退?根本沒有辦法退?

  陣前撤退是難度超高的軍事技術,而輪番撤退,更是超過難度的了。

  而做到且戰且退,退而能戰,撤而不亂,且戰且退,隨時能夠反擊的將領,不管那個時代,都堪稱名將之姿。

  安阿諾自然是做不到,他能做的只能向前面不斷地增兵。不許前面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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