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阿合馬的壓力

  第四十七章阿合馬的壓力

  他們追得太遠了。當天將海都綁在馬上。往回走不遠,天就黑了。

  於是一行人搭帳篷休息。

  察塔兒睡覺前,特別叮囑。要派人十二個時辰盯著海都。

  卻不想他去睡了。

  海都不知道從身體那個部分抽出一片刀片。乾脆利落的將身上的繩子割斷。看著海都的兩個蒙古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海都已經合身撲上,一手抓一個人的刀柄。一腳踹上去,連人帶刀鞘飛了出去。

  隨即刀光一閃,就將另外一個蒙古兵給抹了脖子。

  此刻其他都被驚動了。

  海都大步衝出。連殺兩人,衝到綁馬的地方。翻身上馬,用一個繩子拴住其他馬,就要走了。

  「留下來。」卻見察塔兒已經沖了出來,一箭射來。

  海都翻身躲過,也從馬上上摸出弓箭。箭發連珠。連續射翻數人。壓著這些人抬不起頭。

  察塔兒又羞又怒。

  他本以為一件大功到手了,卻不想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向父親,如何向大帥交代了。

  一時間熱血上頭,沖了出去。

  卻見一箭飛來。正向他面門。隨即大駭,以為要死在這裡。卻頭皮一疼。海都這一箭射進了他的髮辮之中,鮮血淋漓。

  「小孩子,還是回家多練練吧。我不欺負小孩子。見了你爹與伯顏,待我問好。請他們放心,我海都不是那麼容易死的。所以不勞遠送。」

  隨即,海都消失在黑夜之中。

  察塔兒清點人數,就那一會功夫,折了七個人。丟了十幾匹馬。幸好有幾匹備馬。但也不足以讓他們一人一匹馬。海都有了這麼多馬。更如龍入大海追什麼追啊?

  察塔兒揮刀對這等人高的草叢,一頓亂砍。發泄之後,卻沮喪無比。「我該怎麼面對大帥啊?」

  左右勸道:「少主人,要不就上報追丟了。就當沒有抓住過海都。」

  察塔兒說道:「這怎麼能行?」

  察塔兒還是決定,實言相告。

  ******

  土土哈是一典型的蒙古大胖子,此刻正帶著察塔兒向伯顏請罪。

  「丞相。犬子帶兵無方,走了海都,還請丞相降罪。」

  伯顏與土土哈,海都年齡相仿,四十歲上下。卻是有名的美男子,可要比土哈哈有威儀多了。

  伯顏說道:「無妨。能將海都逼到這裡地步,已經相當不錯了。海都不得不騙你一個小孩子。已經夠丟人了。否則他追後一箭,為什麼射偏?是他真射不中嗎?」

  塔察兒摸了摸頭上的傷口,說道:「請丞相給我一支兵馬,我現在就去追。一定要抓住海都。」

  他心中暗道:「我才不要他手下留情。」

  伯顏內心中,是很想抓住海都的。

  抓住海都,就代表著漫長的西海諸王之亂劃下了句號。

  抓住海都,就意味著窩闊台家族與拖雷家族分出勝負了。

  抓住海都,代表大都的號令能通行於四大汗國,這才是成吉思汗留下的所有遺產。、

  不過,伯顏不著急。

  他對大都送過來的火炮,進行了細緻的研究,得出阿術一樣的結論。那就是戰爭形勢將有大變化。而具體到西域戰場,這種變化尤其有利於大元朝。

  今日抓不住海都,將來抓住就行了。

  他其實很欣賞土土哈父子的。

  欽察人一直在草原上,土土哈的父親,曾經跟隨忽必烈打過大理,但是死的早,沒有在大都有一席之地。一直在草原上放牧為生。算是蒙古人中不怎麼得志的一脈。

  如果比之前草原上的生活。自然大有好轉。

  能享受到中原很多物資。察塔兒的金帶就說明了很多事情。

  但是比起大都的蒙古貴族,卻差太多了。

  只是伯顏更喜歡這樣的蒙古人。

  伯顏感覺他們身上,有成吉思汗蒙古人的遺風。堅韌不拔,能吃苦。好鬥,敢死。

  就拿追擊海都這一件事情來說,察塔兒是很早就可以不追了。但是他為了追海都,將自己本部丟甩在後面了。什麼都不管了。十幾個人卻追得海都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得不用這種辦法脫困。

  這種風格,大都很多貴胄子弟是萬萬做不到的。

  他甚至能感受到海都對他的欣賞。

  海都不欣賞他。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伯顏自然也不會因為這一件事情就重罰他。

  「不過,你犯下如此罪行。總是要處罰的。這樣吧,免去你千夫長的位置,去大都當怯薛吧。」

  土土哈一聽大喜過望,說道:「多謝丞相。」

  是的,將察塔兒千夫長官職免去,去大都當侍衛。算是免官。但是怯薛不是誰都能當的。有資格推薦當怯薛的人,也不多,伯顏就是一個。他雖然遠在北庭,但是身上還掛著怯薛長。

  名義上,所有怯薛都歸他管。

  自然可以將察塔兒調入怯薛。

  土土哈並非不能運作。但是他運作出來的怯薛,與伯顏選中的怯薛是不一樣的。

  就這樣,察塔兒帶著十幾名親衛,懷揣著父親與伯顏的書信。從西域向大都而來。

  到了大都之後。先各家送書信。

  有一封就到了阿合馬手上。

  阿合馬自然沒有心思見區區一個怯薛。他正在頭疼。

  「伯顏,阿術,一個個號稱名將。就不能打一個乾脆利落的勝仗。阿術陷在安南了。甚至上奏,這一戰,今年未必能夠結束,他想打到後年去?」

  「伯顏也是的。不是說十拿九穩嗎?怎麼還是讓海都逃了。」

  「逃了也就逃了。」

  「現在想在西域建城,以待明年海都反攻。」

  「他也想將戰事打到明年。」

  「這是向要我的命啊。」

  而今的阿合馬,就是十八天魔舞在他眼前,他也沒有一點興趣了。

  因為大元朝的財政。已經崩潰到了極點。

  他似乎已經看見高懸在他頭頂的大刀,就要落下來了。

  安南戰爭數十萬大軍征戰,本來後勤壓力就大。更何況阿術在前線搞大屠殺。

  他殺人的時候,倒也痛快。

  想從安南以戰養戰就十分困難了。前線所需就會暴增。更不要說阿術還想遷徙一些漢民到安南去。如此才能鞏固安南。

  芭比Q了。

  打仗要錢,移民不要錢啊?移民剛剛過去,還需要後勤養著。

  要知道,阿合馬之所以支撐打安南,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銅錢泛濫。中統鈔已經支撐不住了。他必須做些什麼。才能挽回局面。

  事實證明安南戰事之後,銅錢輸入是中斷了。但是戰爭的花費,遠遠超過了阿合馬的預料。讓阿合馬用盡了所有辦法,各方面挪用款項。什麼修水利,什麼賑災。什麼地方用度。

  統統都納入中央開支。

  加稅。最主要的是鹽稅。已經很高了。再提高。甚至專門下令,令將江淮各地加大打擊私鹽的力度。

  但如此折騰。也搞不出來二百萬貫。

  倒是弄得地方民怨沸騰。鹽價一路走高。很多地方的百姓都開始淡食了。甚至貴州一些地方,已經有人走私雲南的鹽,運入中原了。

  要知道,雲南用得是井鹽。成本要比沿海高太多了。

  這是天然限制。

  即便虞醒更改工藝也是沒有辦法的。

  鹽是雲南唯一在成本上,對中原沒有優勢的產品。卻不想在阿合馬騷操作之下,鹽也成為雲南拳頭產品之一。

  最後,各種辦法用盡。也只能印鈔。

  只是如此一來。

  中統鈔貶值的趨勢已經非常明顯了。

  幾乎人人都能看得出來。民間已經出現了棄用中統鈔的風潮。阿合馬不得不用權力機器進行打壓。興起大案。掃了很多人入獄。才勉強將中統鈔給維持住。

  但是這種趨勢,是用殺戮能夠擋住的嗎?

  笨蛋,問題是經濟。

  明面上大家都在用中統鈔。但實際上銅錢比中統鈔價格暴漲。幾乎一天一個價。

  要知道,為了推行中統鈔。阿合馬做過很多次收繳銅錢的舉動,比如在南宋滅亡之後,大規模收繳。以至於銅錢在中國數量很少了。這也是為什麼銀子成為後來慢慢成為通用貨幣的原因之一。

  但是而今局面就不一樣了。

  虞醒各路逕到了元朝的銅錢,很有效的代替中統朝。加速了中統鈔的貶值。

  這就是很多經濟行為的滯後性。

  當時不覺得怎麼樣,而今就爆發出威力來。

  為了挽回這個局面,阿合馬,什麼都不顧了。

  為了省錢。他也做了不少改革。

  比如他招降了海盜,將海運成為主要的運輸方式。原因就是省錢。

  甚至阿合馬也開始清廉起來,開始反貪了。因為他發現,他撥下去一貫錢,下面最少分成三成。

  平日也就罷了。阿合馬也是分錢的人。

  而今卻萬萬不行了。

  朝廷實在是沒有錢了。

  如此一來,更得罪了很多人。方方面面的人。

  漢人也得罪,蒙古人也得罪,清官也得罪,貪官也得罪了。

  阿合馬這三個字,在外面更是臭不可聞了。

  但是再臭他也不在乎了。

  問題是,伯顏西域戰事花費因為沒有抓住海都,還要繼續下去。

  阿合馬是繼續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