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韃子的火炮

  第七十九章韃子的火炮

  贛州自古以來,就是一座堅城,想要攻城並不容易,反而是義軍新定贛州,人員繁多,但是贛州城的糧食並不多。

  圍困一段時間,足以讓城中堅持不住。

  如果攻城的話,會損兵折將。

  完者都不是怕了。只是覺得不值得。

  畢竟這一群義軍已經被抓住了尾巴,就已經是瓮中之鱉,不想因為區區一座城池,折損部下性命。

  阿術搖搖頭說道:「不行,贛州城必須速下,震懾其他賊人。」

  完者都沒有阿術的視野。

  完者都的目光僅僅在贛州城上,而阿術卻胸有天下。

  就天下局勢而言,阿術不想將這群賊人身上。

  首先,阿術本部人馬,並不是用來鎮壓著些叛亂的。而是準備用來打雲南的。

  阿術坐鎮荊湖這一年多,心思並沒有僅僅在整頓內部,重整大軍上,還派出很多探子,去雲南探查情況。

  大戰,情報為先。

  虞醒派人到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搞情報戰,阿術沒有這麼超前的情報戰思想,但不妨礙他派出很多探子,或者乾脆去抓那些去過雲南的商旅,總合各方面的消息。

  阿術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虞醒在雲南根基穩固。

  並與安南結成聯盟。

  阿術甚至有些擔心,雲南主動進攻了。

  不管是打湖廣,還是打四川。

  其次,就是阿術本身。

  阿術他早就是蒙古最頂級的戰將,他更明白,以蒙古人的統治方式,下面造反的事情,是決計不會完。

  阿術可不願意在這裡拖延不下,打地老鼠。

  最後,也就是眼前局面本身。他圍攻贛州,就形成了贛州兵力空前密集,其他地方相對稀疏的局面,甚至會讓其他方面的賊人亂起,更加被動。

  「大將軍,臣請為先鋒,猛攻贛州城。」

  「不用。」阿術說道:「稍等一日,給你看一個好東西。」

  第二日,天光大亮的時候。

  十門銅炮就運到了贛州城下。

  這都是大都炮廠的成品。

  在郭守敬的組織之下,大都炮廠已經開始批量生產火炮了。

  雲南祥興四年,大都至元十八年,也就是去年一年間,大都炮廠生產火炮三百多門。

  這還是有郭守敬進行工藝研究的過程。如果說銅料足夠,郭守敬向忽必烈打包票,可以年產千門。不過,這些火炮大部分分配到大都忽必烈的怯薛軍與各親兵衛了。

  還有一部分送到了西域,漠北與海都對戰的前線。

  剩下一部分才到了阿術手中。

  阿術早就想試試火炮在實戰中的作用了。

  阿術一聲令下。

  「轟,轟,轟------」

  火炮齊鳴,無數炮火轟擊在城牆之上。一時間城頭上人仰馬翻。

  李鶴早就有準備,也勸告過陳大舉,但是他們沒有想過,火炮的威力如此之大。好幾員在城頭上觀戰的將領都被砸死了。

  陳大舉雖然沒有死,但也渾身是血,眼睜睜的看著身邊親衛被砸成肉泥,來到李鶴身邊,說道:「李機宜,韃子火炮厲害,該如何應對?」

  李鶴說道:「韃子火炮雖然厲害,但是贛州堅城,如果能下定決心,一時間也難以破城,但是------」李鶴一指這些將士,說道:「他們能下定決心,視死如歸嗎?」

  陳大舉臉色頓時慘白。

  這各路義軍,本質上就是烏合之眾。

  即便給了錢,給了軍械,也是烏合之眾。

  在一路打勝仗的時候,還看不出來,遇見逆境的時候,就見了底色。

  陳大舉不用看就知道,下面人慌了。

  本就不如韃子,再心態不穩,下面的事情,就可想而知。

  「我知道了。」陳大舉說道:「小妹。」

  一員女將出列,說道:「大哥。」

  陳大舉撲通一聲,給李鶴跪下來了。

  李鶴連忙扶起陳大舉說道:「制置使,你這是何意?」

  「什麼狗屁制置使?」陳大舉,說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我陳吊眼,就是山野農夫,狗肉上不得席面,打幾仗就昏了頭。不聽機宜之言,乃有今日。」

  他悔恨之極,忍不住狠狠的給自己兩耳光。

  李鶴一把抓住陳大舉的手,說道:「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晚了。」陳大舉說道:「今日之局面,士氣不穩,破城不過是兩三日。我死不足惜,但是我老陳家。總是要留一條血脈的。」

  「小妹,你帶著孩子們,跟隨李機宜走。陳家的男丁全部留下來,給你們斷後。」

  陳小妹雙眼含淚,有無數話想說,卻都說不出來。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一次了。

  陳大舉之所以是他們這一支義軍的首領,是因為,陳大舉父親那一輩的男丁都死得差不多了。

  陳家本就是東南大姓,他們這一支又是結寨而居。被逼得沒有辦法了,振臂一呼,陳家子弟就數千人。只是轉戰數年,而今已經沒有多少了。

  「是。」

  陳大舉硬生生跪下來。李鶴根本扶不住。說道:「求機宜了。」

  李鶴說道:「我答應你便是了。只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陳制置還是要保重有用之身,以待後舉。」

  陳大舉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陳大舉能以一介草民,跟隨叔父起兵,轉戰數年,統領一方,其實並非沒有才華。只是與阿術相比,差得太多了。

  但是他很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而今贛州之局面,他作為主將,但凡有一絲退縮之心。就不要等數日之後,現在這城就要破了。

  陳大舉立即安排李鶴部下與陳小妹帶著幾十個陳家未成年子弟。等夜裡通過贛江逃走。

  就立即去巡城,穩定人心。

  ********

  夜裡。

  韃子大營中。

  一個使者跪在阿術面前。

  阿術拿著一封密信,說道:「大宋贛州知府黃大成?不知道這大宋,是那個大宋啊?」

  「是漢宋。」使者說道。「漢王殿下派人------」

  「是虞賊。」

  「對對,是虞賊派麾下樞密院勾當機宜李鶴來往於江南,去年楊璉真迦一案,就是他做下的。我家大人就是為李賊所誘惑,才背叛朝廷。現在幡然醒悟,願意棄暗投明,請大人成全。」

  阿術陷入沉思。

  他本意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贛州義軍的。因為他要震懾江南。怎麼樣才是最好的震懾?那自然是用人頭。

  將數萬義軍一掃而空,自然能達成江南震怖,不敢舉兵的地步。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場亂子背後居然有虞醒,還有什麼李鶴。

  李鶴作為很早就追隨虞醒的元老。元廷那邊已經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了,卻從來不知道,李鶴居然在江南做下如此好大事。

  而今情況不一樣。

  他要採取不同的措施。現在首先是拿下李鶴,看看虞醒在大元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至於其他的,且放放也行。

  「好,朝廷向來寬大為懷,只要能棄暗投明,既往不咎,而且原職錄用,不就是一個知府,我答應你。還給一個知府,不過,不能在贛州留任。」

  使者大喜。

  來得時候黃大成吩咐過,只要能當官就行了。不在乎什麼官職大小。

  他雖然是什麼贛州知府,但是他的知府,與陳大舉的制置使一樣,不過是面子上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而今能當大元朝的知府,這官職的含金量一下子上去了。

  「不過,我需要的今日凌晨之前,立即開城引兵入城。如果做不到,我就當你沒有來過。」阿術的話,斬釘截鐵不容拒絕。

  ********

  贛州臨江而建,水門悄悄打開。

  陳大舉看著自己的妹妹,叮囑道:「你帶著他們離開贛州,想辦法去雲南的,在雲南找一個人嫁了。好好過日子,不要想給我報仇,也不要想給家裡報仇了。」

  「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嗯。」陳小妹努力控制淚水。她身後站著幾十個十幾歲的陳家子弟,有的已經懂事了,也強忍著淚水,有的還小,還被抱著,趴在兄長的懷裡,呼呼大睡,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陳大舉再次向李鶴行禮說道:「先生,我-----」

  他腸子都悔青了。一念之差,就要葬送這麼多兄弟。恨極,悔極,卻難以說出來,最後只有一句話,說道:「先生保重。」

  李鶴嘆息一聲,他不是怕死之人。但是他還有更大的事情要做,整個元朝的情報網都是他一個人掌握的,很多人聯繫方式,都在他的腦子裡,即便雲南也沒有存檔的。

  他是絕對不能死在這裡的。

  「保重,還是那句話,大丈夫不怕含羞忍辱,死不是勇氣,活下去,東山再起,才是大勇。」

  「我知道。」陳大舉說道。

  但是他內心卻有一句話:「我怕我做不到了。」

  目送一行人登船,緩緩消失在夜色中。他有些不放心,站在城頭看了好久。

  他擔心這些人撞到韃子巡江的人手中。雖然在江面上,韃子不難對付,但是一旦耽擱了時間,可就不好辦了。

  「報,制置使,姓黃的有異動。」陳大舉眉頭一皺。

  他本來就是吊眼,眉眼斜入鬢角,此刻更是一雙眼睛好像豎起來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