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怒江橋

101看書

  第五十五章怒江橋

  馬車陷入泥潭中,無數將士喊著口號用力。好久才推了出來。

  這不是一處,而是這一條路上大多數情況。

  虞醒騎馬站在路旁。只能看著。

  微微皺眉。

  「殿下,滇西路軍指揮使張信郎求見。」

  「讓他過來。」

  「臣張信郎拜見殿下。」

  虞醒說道:「張指揮使,這幾個月,你是一點也沒有開工嗎?」虞醒用馬鞭指著身下純原裝的地面,因為大量輜重路過,變得坑坑窪窪,一片泥濘了。

  「殿下,臣有下情上秉。」

  「說。」

  「臣這幾個月,從永昌到江頭城,走了三個來回,每一次都是不同路線。這才勘探出一條路線來。在臣聽說殿下要西征的消息之後,就立即決定先解殿下之急,再修路。」

  「哦-----」虞醒說道:「你怎麼解我之急?」

  「先修橋。」張信郎說道:「從永昌往西,需要修大小橋樑七座。臣已經修好六座,只剩下最困難的怒江橋。」

  「如此就能為殿下節省大量的時間。」

  上一次出征,全體輕裝,除卻幾門大炮外,幾乎沒有什麼輜重。糧食大多都是從怒江以西的部落徵收的,再加上從緬甸那邊繳獲的。而今可不一樣,不說別的。單單銅錢都帶了一百萬貫,分量十足。

  過怒江的時候,必須先裝船,再卸船。甚至很多馬車都是過不了的。

  總之非常麻煩與耽擱時間。

  如果怒江上有一座橋,那很多事情就好辦太多了。

  「怒江上修橋,技術上有問題嗎?」

  怒江可不是尋常小河,這寬度是非常大。

  「沒有問題。少府的鐵鏈橋之法,獨步天下,令人嘆為觀止。」張信郎說道:「之前已經測量過了。總計七十丈的橋,完全沒有問題。這兩日就要完工。殿下有意可以看看。」

  七十丈,就等於二百一十米。

  這個數據,在這個時代是非常驚人的。

  「走,去看看。」

  虞醒來到了怒江大橋修建處。

  首先看見的就是幾十條長長鏈鎖,都是從昆明運輸過來,每一根大約重兩噸。這一座怒江橋用鋼鐵超過百噸。而且運輸問題,這些鐵鏈是分成數段,運輸到怒江江畔的。

  然後再這裡開爐,熔煉在一起。

  怒江兩岸,都有水泥與石頭築造的橋頭。還有比人還高的大攪盤。是用來放鐵鏈的。

  虞醒對這工藝非常清楚。

  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最艱難的事情,就是鐵鏈過江。

  兩噸重的鐵鏈,在沒有機械動力的情況下,全憑人力調度過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虞醒低頭看著下面的水況,卻見水流湍急,驚濤拍岸。江水滔滔而過,聲濤如怒。不愧為怒江之名。讓虞醒不由皺眉。

  虞醒看的出來,為什麼要選址在這裡,就是因為怒江在這裡收窄,才有了架橋的可能。

  但問題也正因為收窄了。怒江水流更急。

  怒江水況就不好。

  而今這情況下,要從這裡渡江,將鐵鏈拉過去,就更加困難了。

  「你準備怎麼過江?」虞醒說道。

  張信郎說道:「已經在準備了。就在那邊。」

  虞醒看過去,卻見一個漢子站在江邊一塊巨石上,已經脫光了衣服,只留褲頭,渾身流線型的肌肉,在陽光下很是耀眼。

  他叫阿奴。

  是當地部落的土人。

  被人用十兩黃金僱傭,來做一件事情,就是拖著一根繩索過怒江。

  阿奴死死咬著繩頭,整個人跳進怒江中。

  怒江水流極快,一瞬間就將他吞沒了。只有岸邊繩子一圈圈被拽進江水中。

  怒江中,阿奴被水流裹挾,一口氣扔出好遠。他才猛地闖出水面,唯見兩岸高山,其他的都看不真切。

  他死死咬著繩頭,這種麻繩要拖拽住鐵鏈,也不能太輕,此刻沾了水,就更加重了。阿奴嘴上用力,腮幫子鼓起,才算沒有脫口而出。

  只覺滿嘴都是火辣辣的疼。

  他只能拼命游泳。雙手雙腳並用,努力調整身位,向對岸拼命游過去。

  在虞醒的位置上看過去,就只有一個小黑點在波濤之中,若隱若現。

  「他能游過去嗎?」虞醒問。

  張信郎說道:「這已經是附近選出來最好的勇士了。」

  虞醒瞭然。

  張信郎也沒有什麼把握。

  其實張信郎是想在虞醒到來之前,將這裡修好的。就卡在這個環節了。

  必須有人將繩頭拖到對岸去。

  張信郎帶來的人,雖然不乏會水的。但一見怒江水況,即便重賞,也是個個搖頭。

  只有從當地土著中選。才有今日的阿奴。

  虞醒的目光有落在滾滾怒江中一個小黑點上。

  阿奴已經到了極限了。

  咬著繩頭的嘴,已經沒有力量了。

  他的力氣也到了極限,這怒江之中游泳,需要的力量,其實平常水域的數倍。即便他從小在水裡長大,此刻也吃不消,忍不住覺得冷。

  河岸在他模糊的眼中,若隱若現,時近時遠。

  繩頭非常就好像鐵坨一樣,根本拉不動。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想要張開嘴,放棄繩頭。他就擺平了束縛,能游到對岸去。如果不放棄,他很可能要死在怒江之中。

  只是在這一瞬間,他心中想了很多很多,最後還是重重咬住了繩頭,做最後一搏。

  於是,虞醒看見小黑點被江水打下去,再也沒有浮起來。

  虞醒不由皺眉。

  他不是沒有見過死人。

  在戰場上,屍山血海,都不能讓人動容。但是那是戰場,立屍之地,非生即死。

  而今卻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去死,這讓他心中不是滋味。

  忽然見另外一個土人開始脫衣服了。將外衣脫去,只剩褲衩,大聲呼喊兩聲,好像在念什麼神邸的名字,虞醒也沒有聽過。

  「停下來。」虞醒說道:「這個辦法不成,還有別的辦法,就這樣填人命嗎?」

  片刻之後,一個張信郎將一個部落長老帶到了虞醒身邊,說道:「殿下,這兩個人都是他們部落,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怒江邊上。」

  長老顫顫巍巍拄著拐杖行禮,說道:「聽說殿下不讓人下水了?不知道因為什麼?」

  「都死了人。還不停下?」虞醒說道。

  「殿下有所不知,死的孩子是我老朽的孫子,而今準備下水的,是老朽另外一個孫子。」

  虞醒一愣,說不出話來。

  「殿下開恩修此天橋,但是殿下不知道,這怒江龍王是要吃人的。之前每年都要吃上幾個人。怒江兩岸不知道多少人死在水裡,今個修這一橋,必須要怒江龍王的同意。」

  「只有人能游過去,怒江龍王才算同意了。」

  「死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啊。」

  虞醒修怒江橋,甚至境內所有橋樑。更多是為了自己的戰略考慮。此刻才深深感受到了這些基礎建設對雲南百姓的意義。

  單單說這怒江。

  怒江湍流,只有少數幾段河流比較平緩。想要過河,要麼上下游繞行很遠,要麼就是冒險出沒於風波中,很容易遇見危險。

  這一座橋樑修好之後,百姓不用冒著船翻風險來往於兩岸。

  對怒江兩岸的百姓來說,實在是一場大功德。

  這長老口中說得是什麼怒江龍王。

  虞醒當然知道,怒江龍王根本不存在,只是老人一筆帳而已,為了怒江橋,他不介意死兩個,乃至更多的孫子。

  虞醒說道:「老人家請求,有孤在此。區區怒江龍王算得了什麼?」

  「來人,去抬來兩門火炮來。」

  在虞醒的指點之下,隨軍工匠立即打造一種炮彈。炮彈上栓著幾百米長,拇指粗的細鏈子。

  麻繩很容易被火藥燒了。只能用鐵鏈。

  隨即一聲炮響。

  炮彈很不給面子的,一個猛子扎進江水中了。

  虞醒說道:「是裝藥量的問題。」

  炮彈要拖著鐵鏈子過江,這重量就不一樣了。尋常裝藥就不行了。

  這也是火炮本身威力有限的原因。

  虞醒加強裝藥之後,發射的時候,情況了周圍十幾丈的人員。這已經是極限裝藥,一個不好,炸范也是有可能的。

  又一聲炮響。

  這顆炮彈很給面子,拖著鐵鏈過了怒江。不過,怒江對面也是山石聳立,很是陡峭。落在山石上,又滾進了怒江之中。

  虞醒卻笑了。

  既然能過江,剩下就是概率問題,打上幾百炮,就不信掛不到對面。

  虞醒的運氣還算不錯。

  第三炮,就讓炮彈留在對面了。

  一瞬間,怒江兩岸歡聲雷動了。

  對面瞬間開始用力拉扯。

  號子聲震天:「嗨黝黝嘿-----」

  即便不相干的人,也忍不住去抓做繩索用力拖拽,在虞醒的方位看去,就好像無數人在拔河。又好像一條非常大的百足蜈蚣。

  就這樣,兩噸重的鐵鏈一點點的沒入江水中。又一點點的從對面上岸。

  當第一根大鐵鏈橫跨在怒江兩岸上的時候,虞醒也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最大的難題解決了,剩下的事情就很好辦了。

  「殿下,這炮有點問題了。」

  虞醒立即去查看,卻見上面有一道細細的裂縫。

101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