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張道宗歸來
聽了李鶴開得條件,這些人商議一二,最後決定答應下來。
在他們看來,無本萬利。
不過一個虛名,就能得錢得武器,再好不過了。唯一的問題是如何去安南領取。
蒲家作為海上霸主是非常難纏的,而元朝水師的力量也是相當可以的。
焦山之戰,是元朝在海戰中戰勝了宋軍。才有接下來的席捲殘雲。
不過,大海到底是沒有蓋子。
冒點險,也不是不可以。有很多不靠近海邊的勢力,雖然麻煩,但是彼此聯合之前,似乎也能找到一些運輸渠道。無非是交一些買路錢而已。
於是李鶴大開張,封出制置使兩個,安撫使若干,某知府,某將軍,不計其數。
更重要的是,各自兵額匯總起來,居然有六十萬之多。
李鶴也毫不客氣,一刀砍下去,六萬。按六萬人發軍餉。即便如此如此六萬的武器與軍餉,也是一個相當大的數字。全部折錢的話,恐怕要百萬貫上下。
李鶴心中也微微不安。
「這百萬貫的窟窿,殿下那裡能不能過關啊。」
這就是李鶴敢擔這個責任了。他知道他這一件事情做得即便不合虞醒心意,虞醒也不對他怎麼樣的。而換了其他人可萬萬沒有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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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宗看著昆明城牆,恨不得長嘯一聲,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其實,虞醒在與謝枋得談,各種工程的時候,謝枋得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麼多工程,誰來負責修建?
須知,能主持修建大型工程的官員從來都是少數的。
不僅僅懂技術,有危險,最重要的是有經驗。
有一個人,最為合適。
那就是張道宗。
謝枋得有心阻攔,但是卻沒有阻攔。因為謝枋得知道,張道宗當時去緬甸,是因為種種原因,甚至去的名義,也是巡視。巡視總有結束的一日。果然,不數日,虞醒下令,召見張道宗回京。
別的工程不用說,滇池水利工程,全天下非張道宗不可。
張道宗這一次西行,對他來說也是感觸很深的。
之前看不明白的事情,都已經看明白了。
大有長進。
張道宗一回到府中,就有人來報:「新科狀元求見。」
張道宗好奇的問道:「新科狀元何人?」
「大理段元朗。」
張道宗輕輕一笑,說道:「大理還有姓段的?」
「老爺,有所不知。」留守的僕役說道:「這還有一件趣事,卻說,這段元朗,改了自己的姓,改為一刀兩斷的『斷』。殿下查看進士名單的時候,感到好奇,問了一句。知道是姓段,特別拔為頭名。」
張道宗心中暗道:「原來如此。」
之前他對很多事情有些模糊。
而今卻很明白了。
這一段時間,謝枋得大開殺戒,將雲南本土降官,斬盡殺絕。實在太過了。
安撫雲南本地人心,成了這一段當務之急。很多事情都是以這個為中心,明知道段元朗姓段,與大理段家,一筆寫不出兩個段字,還偏偏提拔為頭名狀元。
其中用意,再清楚不過了。
無非是示好本土勢力,表示雨過天晴,前事不咎。從今之後,都是漢王子民。
如果之前的張道宗,決計會相信。
而今的張道宗:我信你個鬼,玩政治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張道宗對於這個新科狀元拜訪的目標,也很明白。
他張道宗,天生貼著本土派的標籤。現在身上還有參知政事的加銜。可以說是本土派的頭領與後台。
段元朗既然姓段,他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只能向張道宗靠攏。
但是張道宗經歷過上一次的事情之後,不相信任何關於政治趨勢的判斷。因為他很清楚,你能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當初漢王初定雲南的時候,對他老張,也是千好萬好。
謝枋得一來,他就變成牛夫人了。
今日抬舉本土派,明日焉知不會再次對本土派下手。
張道宗不想再受第二次驚訝了。
一擺手說道:「不見。」
「誰也不見。」
張道宗早就決定,今後,他不結黨,不營私。漢王讓他幹活,他就幹活。不讓他幹活,他就休息。大不了提前退休。
朝廷上的事情,他小心臟實在受不了。
張道宗回到昆明第二日,虞醒就在少府召見張道宗。
「這些天緬甸一直有消息傳來,但很多地方,有些東西看不明白,緬甸局面到底如何?」
「緬甸將亂。」
「殿下,郭英傑能力有限,緬甸局面,他有些掌控不住了。」
虞醒對這個情況,並不奇怪。
本質上,去歲征緬甸是打了一半撤軍了。
遺留了很多問題。
只是暫時壓制住了。經過大半年的醞釀,局面有些變化,也是很正常的。
其實郭英傑,紹夫人,張舜卿,喬堅,都有消息傳來。虞醒對緬甸的情況也是有把握的。但是他還是想聽一聽親歷者的想法。
「江頭城已經穩如泰山。」張道宗先說好消息。
「喬堅在江頭城,引滇西三十六部遷入,並重新冊封西邊,北邊群山中的各酋長。有近百部夷人,臣服朝廷。喬堅更在江頭城清理民戶近萬戶,加上遷入之漢民,局面可謂穩固之極。縱然蒲甘有什麼問題,江頭城也會為我所有。」
「我來的時候,喬堅正在選址重修江頭城。我看過規劃圖紙,一旦江頭城修成,絕對是緬北重鎮。」
道路很簡單。
緬甸蒲甘王朝對北方的統治本就不穩固。
蒲甘王朝的核心區在南方,而不是北方。緬北地區在後世還是一團亂麻,這固然因為緬甸政府的問題,但內里也是有深刻的歷史遺留問題,歷史上這些地盤很少被緬甸南方正確直接統治的。
而今也是一樣。
喬堅長袖善舞,手腕了得。
本質上,這些部落與六祖九部組織結構上差不多,在文明上卻相差不少。
如此一來,漢人製造的工具,生活器具,是這些部落所急需的。
虞醒並不認為,這百餘部臣服朝廷,就是真正的忠心耿耿了。
很多漢人皇帝,根本不理解邊境很多部落,為什麼要時降時叛。就是對文明理解的不同。
漢人皇帝以為的臣服,是真臣服。而這些部落理解的臣服,大抵是通過某些儀式,大家可以做生意,互相不殺彼此部落的人。而且,他們也知道,你這個部落十分強大,讓你幾分等等。
一旦有了變化,所謂臣服與效忠,如同一張廢紙。
但是這已經夠了。
百餘部,最少有幾十萬山民。就有商品銷售市場了。也有了貨幣流通市場了。
本質上,雲南政權與之前漢族政權最大的不同是,雲南政權需要的是市場,這種臣服本身就給了。有市場,就能流通銅錢,流通量加大,就能維持貨幣不貶值。
雲南政權對這些部落的剝削方式,是經濟的隱形的。所以面子上,就能寬宏大量。就可以投入,不管是拉攏部落上層,還是投入兵力維穩。
這些部落對傳統的漢族政權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任何投入都是賠錢的。
想要不賠錢,就要剝削,一剝削,這些部落就受不了了。
就要鬧事。
喬堅在江頭城的努力,最少為雲南政權留住了底線,不管出什麼事情,雲南再次討伐緬甸,就是從江頭城出發,就不用從永昌出兵了。節省了很多後勤。
「蒲甘的問題就大了。」張道宗說道:「在我看來,郭英傑已經是失去了對蒲甘城外所有緬甸的控制。不管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
「孟國公伐麗流,緬國公古里,撣國公阿散哥,各具地勢,對蒲甘名義上聽從,其實,已經暗潮洶湧,恐怕將有大謀。更重要的是,緬甸王子底哈斯已經大破勃生侯了。勃生侯僅有數城。」
「臣也沒有想到,底哈斯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沒有想到斬盡殺絕,而是與勃生侯會盟。勃生勃放棄蒲甘王位,底哈斯拜勃生侯為丞相。」
「這裡面緬國公古里有沒有參與,他到底是什麼想法?臣也不知道。」
「但是,蒲甘王朝復起,孟國公伐麗流占據白古,與蒲甘隔絕,不敢輕易與底哈斯翻臉。至於撣國公阿散哥,坐觀成敗之心,非常重。」
「一旦底哈散北伐,很有可能直接打到蒲甘郊外。勝則什麼都不用說。問題是一旦敗了。」
「撣國公倒戈,想要從水路退到江頭城是非常困難的。」
虞醒當初打緬甸,就多取巧,今日就要為當初的取巧付出代價。
當初為了儘快結束戰爭,順流直下,直撲蒲甘。一戰下蒲甘城。雖然後來招降木連城,卻也沒有動阿散哥。
因為不可能。
木連城作為人家的家族領地,三代之經營,一句話,就讓人家拱手相讓,想想都不可能。但是而今,木連城不在朝廷之手,導致蒲甘孤懸與外。一般情況下,通過水路聯繫,倒也沒有問題。
但是大軍撤退可不一樣。
從江頭城是順流而下,從蒲甘回來時逆流而上,更容易被截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