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突變
「沙沙-----」
糧食從糧袋裡流了出來。
是穀子。
隨即士卒用釺子,又堅持了好幾個。並沒有問題。
「楊指揮,你也看了。是不是該讓我們進去了?」宋阿重說道。
老楊心中還有一些不安。但實在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一揮手說道:「放行。」
隨即實木寨門緩緩打開。
宋阿重臉上帶笑,指揮下面推著糧車。緩緩的來到寨門前。
「咔-----」的一聲,一輛糧車壞了。
木製車輪遠遠的滾了出來,一兩百斤糧食砸在地面上。
「對不住,對不住,這幾十里山路不好走。」
老楊臉色都變了。「立即給我搬走。」
「是。」宋阿重立即答應一聲。照顧他帶來的人來搬糧食。
一群人簇擁上來,擠在一起,人是很多。但是效率一點也不快。
老楊手按刀上,心中依然大寒。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老楊大聲說道:「所有人都離開門口。」隨即抽刀在手。
宋阿重本來還想拖延時間。
但是執行這種任務,人的精神都崩得很緊,老楊的動作立即引起的連鎖反應。
有人同樣拔刀。
見此情形,老楊立即確定,有問題。非常有問題。根本不用多說了,剩下的用刀來說話。
此時此刻,寧殺錯,不放過。
「殺------」
一瞬間,寨門口,長刀喋血。
宋阿重也不裝了,拔刀在手,後面立即有人將講煙花點燃,在天空中炸開。
「你投了韃子-----」老楊悔恨之極,長刀指向宋阿重。
宋阿重臉色在火把照射下,一片紅一片黑猙獰之極,說道:「呸,什麼叫我投靠韃子,宋隆濟敢投靠你們,憑什麼要老子也投靠你們。」
虞醒在貴州的統治根基太過淺薄。
這個時候顯露出來了。
宋阿重投靠韃子,只有利益上的得失考量。從來沒有道德上的負擔。
因為他對雲南壓根就沒有一點歸屬感。
「好。」老楊臉色鐵青,不在多言。
現在說話有什麼用,有用的是清理這群人。有腳趾頭想,韃子正在迅速趕過來,一旦等韃子大軍上了寨子,就大勢已去了。
老楊為首的將士,奮勇殺敵。不過一會功夫,就將宋阿重人擠在糧車後面。宋阿重帶來的人,死的死,傷的傷,眼看就不能再戰了。
這個時候,地面微微顫動。
老楊一愣,說道:「騎兵?他們居然敢在夜裡山道跑馬?」
老楊非常確信,這一支車隊後面一兩里內是沒有人的。
也就是說,韃子騎兵在極快的速度縱馬飛奔數里而來。
這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這是在山裡。
夜裡山道情況複雜,有一點問題,就會連人帶馬摔了。墜馬對於騎兵來說,本身就是傷亡很大的事情,更不要說在山上,那更是九死一生。不要說山道狹窄。一個弄不好,就引起連鎖反應。
不僅僅摔一個人。而是摔一群人。
最少雲南騎兵,決計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但是韃子的騎兵敢。
老楊目光所及,黑暗之中,幾匹戰馬,就好像從地獄中一躍而出,為首一人已經拉弓搭箭。
「咻------」
長箭飛來,正在老楊胸前。
老楊身著盔甲,也被射得幾乎翻倒在地,向後面連退幾步。口中鮮血湧出。
傷勢不輕。
老楊知道他此刻下去養傷,或許還能活。
但是而今的局面,他又恨又悔。
戰事已經很難挽回了。
韃子處心積慮,才獲抓住這個機會,怎麼可能放手。
深夜騎馬,韃子摔在山道上的騎兵,估計就比戰死的多。
而老楊也決計不可投降的。
他的兒子,他的家小,都在昆明。他麾下將士中,也有很多從其他部隊調過來,有四川人。有夷人。但是這個時候都有一個名字,雲南漢軍。他們大多都有授田,即便沒有,也與韃子有血海深仇。
「殺。」老楊猛地折了自己身上的箭矢。大吼沖了上去。
「將韃子趕下山。」
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只是此刻阿里海牙為這一戰派出的是他老本錢,縱然最精銳的南宋軍隊,也被他們生生打崩過。
老楊最後的努力也僅僅是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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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最難走。
李佛奴走了一個白天,其實也沒有走多遠。夜裡安營紮寨。
正酣睡的時候,忽然被人推醒:「指揮出事了。」
李佛奴出來一看。
卻見東邊有一處火光,越燒越大。相隔十餘里,都看得分明。
「清水寨。」
「是清水寨。」
立即有人喊道。
「指揮,我們要不要去支援?」
幾十名中下層軍官看著李佛奴。
對於雲南漢軍來說,上層的派系或許有,但是越往下層這個派系感就越淡。
原因很簡單,就是樞密院統一訓練。
虞醒建軍以來,大規模練兵有三次。第一次七星關萬人,第二次曲靖四萬眾,再有就是這一戰前,大規模補充調整軍隊。
這導致上層將來各有各的來歷,而下面的將士,中下層軍官,大多都是某一次練兵中選出來的佼佼者。雖然一次訓練數千數萬人。但是實際上,能爬上來的人,都在當時練兵的時候都有名聲。
大家都知道誰是誰?
甚至還有過過節。
畢竟,血性男兒關在一起訓練,在訓練之餘,難免有一些友誼賽。
比如打群架。
隨著他們分配到各軍中,有些人交情更深厚,有的人關係疏遠了。但不妨礙,他們很多人之間關係都很密切。
就好像李佛奴與老楊一樣。
李佛奴抓住手中的包裹。正是老楊給他的。
捏著裡面散碎的金銀。
「不行。」李佛奴說道:「已經遲了。」
李佛奴看的很明白。
這大火,是清水寨的倉庫燒了。
清水寨作為前線轉運的重要節點。對貴州城有多重要。是一個人都知道。
不到萬不得已,老楊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舉措的。
此刻距離清水寨,直線距離不過十幾里,但是卻要做三四十里的山路。到了的時候,就已經是明天早上了。
做什麼都遲了。
「指揮,我們都眼睜睜的看著嗎?」
「不。我們需要做兩件事情。」
「第一,快撤。清水寨失守,從清水寨往西都不安全了。你們必須立即去水西安氏,要求他們提高警惕。」
「第二,我要去貴州城。」
「去貴州城?」
「對。清水寨失陷的事情,必須立即告訴張將軍,讓張將軍有一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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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城中。
張萬在巡城。
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走在城牆上,看著城外一處處逼近的營寨。看在城頭上一個個堅定的眼神,張萬內心中忽然有一種熟悉的安心與釋然。
這種被韃子兵臨城下,是他最熟悉的感覺。
不管在釣魚城,神臂城,重慶城,還是無數次攻守戰事,甚至他當年還是小卒,第一次上城戰守,也是這樣的戰事。
那時候,上面是王將軍,張大帥,他根本不用多想,乾眼前韃子就行了。
而今也是如此。
有虞醒在後面支援。他也是什麼都不用管。只顧眼前的戰事就行了。
這是一種非常安心的感覺。
張萬很早就知道,打仗有什麼難的。難的打仗之外的事情。
想到這裡,張萬也有一些憂心。
「如果不做出改變,未來一兩個月內,阿里海牙將完成鎖城。到時候,阿里海牙很有可能繞貴州城而西。我在貴州城的堅守,意義大減。」張萬心中暗道:「我要不要出擊一次。」
張萬思忖的出擊,絕非小打小鬧。
而是一次大反擊。
最少給韃子嚴重打擊,讓他們一個多月緩不過氣來。
「或者,這就是阿里海牙逼我出擊?」
張萬心中反覆思量。
阿里海牙的本錢太厚了。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張萬卻不行。
張萬手中這一點精兵,如果大反擊,最少要抽調一兩萬人。一旦失敗,貴州城防就要出問題。畢竟再雄威的城池,也是需要人來守的。而如果不做任何反應。
任阿里海牙完成鎖城。
張萬麾下的兵力只能與韃子兵馬在這裡繼續對峙了。
不能給虞醒減輕負擔。
正思忖間。忽然有人來報:「將軍,清水河上游漂下來一個人。」
「好像是我們的人。」
張萬隨即過去看看。
卻見一個死死抱著一根木頭。渾身泡得發白。
有郎中按肚子裡的水,忽然猛地睜開眼睛。噴出一口渾濁的河水。
「張將軍。清水寨。」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佛奴。
李佛奴帶著十幾人想要來貴州城報信。結果被韃子發現了。李佛奴沒有辦法,只能與幾個親衛,每人抱著一根木頭,跳進清水河中。順流而下。
而今來到貴州城中只有他一個人。
其他幾個人就已經沉眠在貴州山河中。
「清水寨被攻破了。」
張萬一驚:「此言當真?」
李佛奴將他發現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張萬。
張萬沉默一會兒,心中暗道:「該來的總會來了。」
他猛地起身,說道:「傳令,各部清點庫存。從今天開始,每日糧草支出,都必須要我過目。」
「另,準備水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