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王者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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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王者歸來

  謝枋得當庭宣讀:「查,鹽場案,鹽場主事供,盤剝鹽丁乃張相公主使-----」

  這是張雲卿對謝枋得強調的事情,就是拿下張道宗可以,但決計不可捏造事實,來誣陷。畢竟始作俑者,其無後焉?

  但對謝枋得來說,這不算事。

  「一派胡言,蓄意誣陷。」張道宗厲喝道。

  鹽場的案子,就是虞醒在鹽場那一件事情。大事要緊,虞醒無意深挖,知道敲打了張道宗一番。但是說實話,張道宗真與這一件事情沒有關係,但是他知道,這一件事情與自己很多下屬有關係。

  也一併敲打過。

  卻不想此刻被謝枋得挖出來了。

  「安南與朝廷交易五十萬石糧食,有人在中間做手腳,其中有銀子一百兩,入了張相公府。」

  張道宗一愣,這事情他不知道。

  「豈有此事?」

  謝枋得說道:「帶證人。」

  立即有人帶來一個人。張道宗並不認識,這個人詳細說了,給張道宗送禮的事情。

  張道宗心中一動,這一件事情他有印象:「這是慣例。絕非贓銀,我何至於為了一百兩銀子壞軍國大事?」

  是的,元朝官府下級給自己山頭禮尚往來,已經是慣例了。與明清兩朝,地方官送給京官的冰敬,炭敬一樣。

  張道宗在錢糧上,看得不重,更不可能為了這一點錢,包庇下面人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做手腳。

  他要是提前知道了,不用謝枋得下手,他就先干下面人了。

  「那朝的慣例?」謝枋得說道。

  張道宗說不出來了。

  「不是本朝的,是韃子的慣例。」謝枋得大聲說道:「記,張道宗眷戀韃子。」

  身邊立即有人記錄下來。

  張道宗頓時急了。之前這些事情,不管有沒有,都不能用來動一個丞相。但是這一筆,就是百口莫辯。

  張道宗立即向張雲卿懇求,說道:「殿下,臣降臣出身,有一些惡習,的確有錯。但是臣絕無眷戀韃子之心。臣對殿下是一片忠心,天日可鑑。」

  「這一點,人人都可以做證。」

  「謝枋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殿下,您說句話啊?」

  張雲卿不說話。

  張雲卿將門虎女,最為果決。她在下決心之前,對張道宗有很多複雜的感情,憐憫,同情。

  但是既然決心已下。就不會一點動搖。

  即便讓她動手,親手殺了張道宗,也沒有問題。

  因為見過太多戰爭,見過太多死亡了。

  為了勝利,不惜一切代價。她自己的這一條,她都不是太顧惜的。更何況張道宗。

  張道宗見張雲卿不回應。頓時大急,上前幾步,說道:「殿下------」

  謝枋得說道:「記,張道宗,殿前失儀,威逼主上,大不敬,拿下。」

  謝枋得一聲令下,立即有數名侍衛衝進殿內,將張道宗按在地面上。就要拖下去。

  張道宗此刻還能不明白,這是蓄謀已久的。

  張道宗大聲說道:「我是丞相,不是如此對我。謝枋得,你居心莫測,陷害忠良。我要見漢王殿下,我要漢王見殿下。」

  就在張道宗要拖出去的時候。

  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誰要見我啊?」

  正是虞醒。

  虞醒擔心貴州前線戰事。

  過了永昌,將大隊人馬甩在後面,僅僅讓楊承澤帶來百餘騎護送他東行,日夜兼程。風塵僕僕的來到昆明。

  卻不想一進門就見到這一出。

  虞醒一進來,所有人都起身行禮。

  張雲卿更是幾步起來,想撲過去,隨即明白在人前。立即說道:「殿下。」

  虞醒坐在主位上,打了一個哈欠。車馬勞頓,很累的。

  「說說吧。怎麼回事?」

  謝枋得立即反應過來,將他收集的張道宗的罪證呈上。

  虞醒拿過來一看,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大抵貪污腐敗的案子。總金額不過三千貫。

  這案子,放在一個知縣,一個知府身上,摘烏紗帽絕對沒有問題。但是放在張道宗頭上,卻太勉強了。不要說別的,張道宗想搞錢,只要在水利工程上動動手腳,就能在這個數字後面加一個零,如果在膽大包天一些,加兩個零都行。

  那問題就不在這些案子上。

  問題在什麼地方?

  虞醒暫時不知道。

  但是不妨礙他知道怎麼做。

  那就是尊重既定事實。

  不尊重不行了。

  而今前線正在打仗,後方的波動越小越好。

  他如果早來一會兒,謝枋得還沒有發動,他還能攔下來。而今木已成舟。今日之事,不出兩日,就會傳遍整個雲南。

  張道宗威信掃地已經是事實了。

  他再將張道宗扶起來,也是一樣的。

  更重要的是,將張道宗再次扶起來,就必須駁斥謝枋得。到時候謝枋得威信掃地。

  這兩位丞相,都沒有了政治威信,誰主持後方大局啊?

  虞醒將這一疊文書「啪」的摔到張道宗頭上,說道:「鹽場的時候,我是怎麼告誡你的,你就是這樣做的嗎?」

  張道宗此刻不敢有一絲反應。

  跪在地上。

  張雲卿,謝枋得整他,他要反抗。但是此刻虞醒要問罪,他一點不敢動,就是冤枉,要他死。他也只能生受了。

  內心中起不了一絲反抗的念頭。

  「臣知罪,臣屢教不改,罪該萬死。」

  「起來。」虞醒說道:「身為丞相,要有體統,跪在地上,給誰看的。以為我們是韃子嗎?」

  張道宗立即從地上彈了起來,乖乖的站好。

  「來人,送張丞相回府,閉門思過。不得我令,不得出門。」

  「是。」

  虞醒命令一出,立即有人將張道宗壓了下去。

  虞醒打了個哈欠,說道:「我趕路累了,你們都散了,明天再議事,謝相留一下。」

  剛剛只是打一個圓場。將局面穩定下來。畢竟不管誰對誰錯。虞醒都必須承認一個事實,張道宗不是謝枋得的對手。

  這一場爭鬥,謝枋得是勝利者。

  虞醒就要支持勝利者。

  因為滅元需要一個強勢,有作為,能鎮得住場的丞相。

  能主持朝廷大局,有助於他抗元的丞相。

  張道宗做不到。那不要怪虞醒放棄他。

  虞醒需要僅僅是維護政治秩序,張道宗被幹掉出局了,沒有問題。但是張道宗不能死。

  因為虞醒清楚,政治一旦見了血,後面就很收場了。

  然後才是問清楚為什麼?

  虞醒留下謝枋得與張雲卿。

  謝枋得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毫無保留的說出來,隨即請罪道:「臣無能,不得已出此下策。」

  「的確是下策。」虞醒說道:「今日以此殺張道宗,明日或以此殺卿,卿難道沒有想過嗎?丞相,承擔天下大事,是要做事的人,哪裡挑不出一些毛病來。」

  「謝相沒有想過自食惡果嗎?」

  「想過。」謝枋得說道:「臣年少的時候,深惡賈似道。覺得誣陷忠良,害民誤國。而今到了這個位置才知道,天下那有兩全之事。求自己清清白白,求天下大事得償所願。」

  「既然已入棋局,我就是其中一子。只求一勝,百劫不悔。」

  「如果能有益於天下大局,謝某不惜項上人頭,名聲算什麼?道德算什麼?」

  謝枋得說到這裡,不由動情。

  其實謝枋得從來以清流自居,在臨安的時候,抨擊當權者,也是不遺餘力。甚至陳宜中,都頂撞過不止一次。而今,用這種骯髒手段,他心中何嘗好受?

  只是,能怎麼做?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這就是張道宗與謝枋得最大的不同。

  張道宗做事,還是秉承為他人做事的想法,想到的是捐獻,其實他也知道捐獻那一點錢沒有用。

  但是他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了。

  捐獻與其是解決問題,不如說是問題上交,搪塞上面的。讓上面覺得我做事了。

  問題是,他是丞相。他就是最上面了。

  丞相,禮絕百僚,這個待遇可不是隨便給的。

  而謝枋得的辦事,後遺症太多也好。但是總算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謝枋得有一種必須解決問題的決心。

  不管是什麼辦法。

  不將問題上交,也不搞什麼相信後人的智慧。

  這才是真丞相。

  虞醒說道:「今日我累了,有事情明天再說。」

  「殿下,而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勢如星火,不得有分寸拖延。」

  「即便如此,也不差這一天。」虞醒斬釘截鐵的說道:「這一件事情,我心理有數。」

  謝枋得看著虞醒,知道虞醒心思已定。只能說道:「臣明白。只是還請殿下三思。」

  隨即告退。

  謝枋得走後,張雲卿小聲說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沒錯,如果我沒有回來,就要按謝枋得的辦法來做。」

  「我其實覺得謝相未必是一心為國,而張相的確是對夫君忠心耿耿,我這樣做,實在是沒有辦法。」

  「不要想太多。」虞醒笑道:「張道宗不冤枉。」

  虞醒從來不揣測人心,不去想謝枋得有沒有私心。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解決問題。

  不管這個辦法再糟糕,最少謝枋得給出一個方案,張道宗沒有。張道宗被人整死,一點也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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