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語落在不同的人耳朵里,效果完全不同。相比船長心疼朱紅號,付寒要凝重得多。他眉頭皺的很深,久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老魚人透露的消息,真的令人擔憂。
無窮之底魚人的地盤被占領了這種事,對付寒而言甚至沒什麼感覺。但是,深海族的叛徒給永夜族獻上了輝石銘文科技,這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而且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千餘年,這一刻船上的這幾人才是第一批知曉……
永夜族懼怕星輝,自己建造銘文陣、使用銘文器應該是做不到的。但是如果有深海族幫忙,末障來臨之時,它們真的能搞出很多事……
付寒只能說,以前泰坦族團結包括深海族在內的所有啟星地智慧生物,抵抗末障保護啟星地是真的英明。
……要不然,弱小的種族遭到永夜族的奴役之後,會成為它們的巨大助力啊。
不幸中的萬幸,付寒這個植木人現在知道這件事了,不至於真的到了末障那天,看著明顯異於從前的永夜族而陷入懵圈狀態。
總歸還有些時間吧。付寒在心中打定主意,這事最終還是得與老者商量後才好處理。
想著,他壓下心中的陰霾,轉而問道:「那這禁地和祭祀又是怎麼回事?」
金示舟又是一陣長吁短嘆後,才把這件事說了個清楚。
船墓確實是深海族祭祀之地,但以前這裡並不是什麼禁地。船墓中間那個宏大的建築,其實是由泰坦族留下的遺蹟。從前每年深海族都派人在此處舉行大型的祭祀,為全族祈福。
然而,因為無盡之底被占領,深海族國破家亡。這種祭祖祈福的地方也被布下幻陣,列為禁地了。
且這些事發生的年代之久遠,連老魚人都以為這船墓歷來都禁地。是後面閱盡了貝經才得知真相。
至於永夜族為何差遣魚人獵船祭祀,又把這裡列為禁地,金示舟也不得而知。這件事,哪怕是叛徒魚人也不清楚。它們就是接到命令照做,以祭祀宏偉的船墓而已。
聽到這裡,付寒想到了「毀其宗廟」這個詞……
就相當於深海族的文化傳承已經被掘斷。現在那些「叛逃」的魚人,大概已經意識不到自己的叛徒身份,更不會覺得自己才應該是海底的主人了。它們可能會自覺低賤甘於為奴,甚至以攀附討好為榮了。
付寒明白老魚人的痛心疾首,更理解它涕淚交加並非作假。因為這些事付寒真的懂!他清楚民族即將潰亡時的慘狀,更見過成為斷脊之犬的後果……
很難評價深海族的功過對錯,或者誰又該被釘在恥辱柱上。但這就是國破家亡、文明遺失的下場,每個個體都無法倖免的,得親自償付這些代價!
深海族的事,付寒不好評價。但如果此事放在人族身上,付寒心裡卻是自有稱量。
他心想,倘若末障之後,人類也成了深海族的這般模樣。要問誰的責任最大,那就該往最高的地方問起!責任就在太陽議會頭上,議會中再以首席為最!
如果到時候付寒確實是首席,他付某人可是沒有那個臉皮往後退縮,藉口自己穿越之人遊走世外之云云。
他會往前走一步大喊一聲:「怪我!」
但付寒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出來背黑鍋!
待他日末障散去時,作為守護文明碩果的英雄豪傑。也是向前一步,大喊一聲:「靠我!」
這難道不豪邁?不美妙?幹嘛要當個背鍋之人?
也不知道怎麼的,付寒忽然自己對自己進行了一番「CPU」,心情頓時豪邁起來。便更是想把躲在船墓中心的永夜族屠上一屠,好試試這星鑄的長槍鋒利否!
於是付寒又追問了幾個問題。
比如,船墓中間那些宏偉的建築到底有什麼作用。無法里開銘文陣的永夜族,是如何在海底對船隻發動攻擊的?會不會有深海族的強者攻過來?
對於前兩個問題,老魚人含糊其辭的沒說出個什麼所以然。而深海族強者攻過來這件事,老魚人卻信誓旦旦的保證絕對不會!
他說深海王族都已經死絕,哪裡還有什麼深海族強者。能驅使海獸的薩滿,就已經是最強的力量了。
其實,付寒早已經察覺,這個老魚人嘴裡的話半真半假。談到深海族遭遇的時候,多半是真。不過,說起他自己和現狀的時候,他的話就很有問題了……
但是,付寒也不著急問。那建築有什麼用,裡面的永夜族是怎麼回事,自己進去一探便知。
至少末障來臨之前,永夜族都不過是紙老虎。海底雖然是他們說了算,但他們肯定不敢離開銘文陣。
鴉人早已發現了付寒一行人的蹤跡,但都過去一天了。也沒等來海底的攻擊。付寒有理由相信,它沒有和海底同族聯繫的能力,又或者是這裡不會遭到來自海底的攻擊。
其實,付寒已經讓洛神記下了船墓的坐標。等朱紅號整備好駛離,付寒就可以放手施為了,所以也不用什麼都聽這個老魚人的。
反倒是,這老魚人主動靠過來。上船之後又顯擺了自己的學識,說了那麼多話。他要是沒有所求,那付寒的名字要倒著寫了。
應該著急的是老魚人!
況且……船長和大副可不是好說話的。就在付寒思考的這會功夫,船長已經向大副使了好幾個眼色了。
而大副也心領神會,看向付寒問道:「還有什麼想問他的嗎?」
付寒搖搖頭道:「沒有了。」
大副點點頭,伸手按住了老魚人的肩膀,並對二副吩咐道:「老四,去叫十二上來吧。讓他帶著他喜歡的扳手和錘子……」
老四眼神一寒,領命而去。
這時金示舟也意識到這幫人不懷好意了,忙問:「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陸上大族的待客之道?」
大副笑道:「你也說了,那是待客之道,你是不是客還兩說呢。前兩天我有個兄弟死在了你們深海族的手上。他弟弟滿腔的怒火還沒地方撒!我讓他來好好的跟你談談,看看你還是不是滿嘴的胡話!?」
「我已經說了,我跟那些叛徒是不一樣的!」金示舟渾身顫抖著辯解道。
大副眉毛一橫喝道:「你說不是就不是?!」
沉默了半晌,最終老魚人還是長嘆一聲,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罷了,反正老夫已無牽掛,要殺要剮那就隨便吧。」
大副還是笑眯眯的:「我恨喜歡你嘴硬的樣子!」
言罷,大副拽著老魚人的臂膀下樓去了……
等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船長問道:「十七,你怎麼看?」
「它的話半真半假,不過最好別殺……會說話的魚人不多,或許還有用。」
船長大笑:「哈哈哈,放心吧,嚇唬他呢。你似乎對永夜族的事很在意啊!」
付寒也不隱瞞:「我覺得,關於深海族的悲慘狀況,他說的應該是真的。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們也像魚人一樣……」
船長頓時正色問道:「有這麼嚴重?!」
付寒表情凝重,沉沉點頭。
船長立刻起身:「你守著,我下去看看……」
見付寒點頭,船長也轉身下樓去了。
……
始終是夜深了,付寒沒有不當人的,再去議會大廳把老者叫起來。但願他老人家再活個幾百年吧……
倒是所有人走之後,小尾巴又一次現身。它給付寒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它說付寒的運勢似乎受到了什麼外力的干擾,飛速的掉到了低谷。
萬幸,小貓的權能還可以用!
這次付寒沒有在猶豫,立刻讓小貓出手幫自己翻轉運勢。雖然鬧不清楚運勢到底是受到了什麼干擾,但在貓神眷者的面前玩弄命運的線頭,那還真是不自量力!
小尾巴去了片刻又折返回來,說已經搞定。
可付寒卻又擔心起來,擔心出現自己運勢好,但全船人都遭殃的情況。
而這次小貓解釋道:「一個緊密集體中的所有人,運勢可是會關聯的。大人您的運勢好起來,其它的也會變好的。」
如此,付寒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只可惜,扭轉運勢的效果,似乎並不是立竿見影的。沒多久,船長和大副氣咻咻的從船艙里走了出來。
付寒問:「如何了?」
船長撇著嘴道:「這老傢伙真的有骨氣,又狡猾!似乎知道我們不會對他下殺手,咬著牙不張口。」
大副嘆道:「主要是它太老了,我真怕把他弄死啊!……慢慢來,關它兩天,我再想辦法!」
而付寒思考了片刻,卻說道:「要不試試把他放了?」
「放?」船長有些疑惑。
付寒堅定的點點頭道:「放!」
大副思考了一會也附和道:「可以試試!」
「那就放!!」
船長又轉身進了船艙……
不一會,老魚人被帶到了甲板上,也不知道大副對他做了什麼。總之他身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傷痕,卻又很虛弱。
虛弱歸虛弱,他似乎還有一點點得意,閉著眼問道:「你們還要做什麼?」
付寒笑了:「沒什麼了,放你走,看在你是飽學之士的份上。而且有些事,我們也不是非得知道……」
聞言,老魚人蒙的睜開了眼,明顯有點慌張。
船長卻不等他開口,直接衝著老九擺擺手。老九上前端起老魚人就往船舷行去。
「誒,等會!放我下來!」
老魚人雖然掙扎,但在老九手上自然是沒有什麼用。
「等一等,我還知道這片黑暗是怎麼回事。」
看的出來他還有話想說,不過這時船上的眾人,卻不是那麼著急聽了。
沒有人叫停,老九也就不會停……
老魚人嘶聲喊道: 「這裡有永夜族!很危……欸——!」
——噗通!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