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切,林塵沒有對這二人說什麼。
他悄悄出門,想看看其他百姓現狀。
河東郡大街上。
此刻,居然不見什麼行人。
偶有看到,都是食不果腹,面黃肌瘦的模樣。
他們甚至走路都要扶著什麼東西,一副虛弱到極致的模樣。
路旁。
一個破衣爛衫的孩童,正無助地哭泣。
她身邊是個餓到倒地昏厥的婦人。
「娘,誰來救救我娘啊。」
林塵皺眉。
他下意識想要幫,這對母女點什麼。
但,他身上除一件略好的衣裳,沒其他什麼有用之物。
頭頂烏雲蔽日,一副末日將至的景象。
整個河東郡,是死一般的寂靜。
方才的小女孩,已沒力氣號哭幾聲。
河東郡唯一有生機的,是街邊樹木及些許青草。
然而,這樹木和青草,僅有這一片。
再走遠些,草地一片光禿禿,樹葉都被人拔光。
甚至樹幹上,有不少人啃食過的痕跡。
林塵愣在原地,渾身血液都要凝固,又因憤怒變得沸騰。
郡守陳利平,真是好樣啊。
主幹道邊上的青草、樹木完好無損,定是他不讓百姓吃。
正好給他粉飾太平,叫過路的人,認為河東郡無大礙。
實際上,百姓都餓得啃樹皮。
不遠處,有幾人在費力刨著土或在石塊下面翻找。
有人挖出個蚯蚓,都要立刻塞進嘴巴里。
石塊下翻出的不知名甲蟲,不及時吃,都要被別人搶去。
林塵攥緊拳頭,骨關節咯嘣咯嘣響。
眼前這一切,他實在是看不下去。
林塵恨不得馬上衝進郡守府,把那陳利平一刀給捅死……
不,他這樣的人,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今日,林塵所見,都要事無巨細地寫在陳利平的罪證上。
林塵若不將河東郡這些貪官污吏清理乾淨,枉為人!
眼下,林塵回到老伯家中。
看到他回來,老伯從廚房走出來。
「大人您回來啦,正好吃飯,看半天,肯定肚子餓吧?」老伯把野菜湯遞到林塵面前。
林塵卻輕輕搖頭,把碗輕輕推回去,「老伯您吃,我這一路,氣都氣飽!」
「我向你保證,不要很久,定讓你們吃上正常糧食。」
林塵的意思是,河東郡的事他管。
老伯渾身一震,激動得眼眶都濕潤。
「大人英明啊!老夫相信您一定可以說到做到。」
「只是,河東郡情況嚴重……」
「無妨,有我在,河東郡一定可以恢復如常。」
「老伯給我野菜湯續命,我當還老伯千斤糧。」
老伯甚是感動。
他正要和林塵說話,房門卻被人撞開。
一家三口闖進來,見到老伯,跪到他面前。
「老伯,幫幫忙!救救我們一家三口吧!讓我們在您家躲一躲。」
說話的,是個男人。
他用衣袍裹著些樹葉青草,身上有挨打淤青,一隻眼睛都腫起來。
男人身邊是個婦人,婦人抱著個奄奄一息的孩子,看著要餓死。
他們無比緊張地看向門口,給老伯磕頭。
「老伯發發善心,讓我們躲一躲吧!」
「求求你,我懷裡這些東西,願意分你一半,求你讓我們躲一躲。」
老伯神情凝重,立刻呼喚房間內,為捕獵做準備的柱子。
「柱子,快出來幫忙,把他們藏起來。」
柱子在裡頭應聲,腳才剛邁出門檻。
外面有一批人闖進來。
為首的,是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衣著華麗,暴發戶嘴臉,眼睛裡儘是奸猾。
他身後,居然是一眾官差打扮的人。
「哼,跑啊,接著給我跑啊!居然敢薅樹葉和青草吃!」
「我看,你們跑這麼快,不是很餓嘛。」尖嘴猴腮的男人陰沉著臉開口。
他帶官差追趕這一家三口,居然是為幾把樹葉青草!
這時,婦人跪在這男人面前,不斷向他磕頭哀求,「大人,我孩子快要餓死,求求你開恩,饒我們這一回吧!」
「我們實在是沒辦法,求求你……」
這時,摘樹葉青草的男人開口:「你們要打打我,放過我娘子和孩子,他們無辜啊。」
為人父母,這對夫妻做到極致。
「我呸,這河東郡一切,都是我們家郡公的東西!」
「包括這樹葉青草,你們不問自取是盜!按律,理應杖斃!」
杖斃?他這是按什麼律法?林塵怎麼沒聽說過?
他提及什麼郡公?好像是有爵位在身之人?是他不讓百姓摘取樹葉青草果腹嗎?
看來,他比陳利平這郡守更刻薄,權力更大啊。
「我們沒有銀子!唯有一條性命,能抵樹葉青草!」
「大人打死我,不要難為我妻兒。」
男人為妻兒,上趕著赴死,想把此事終結。
尖嘴猴腮的男人卻略顯氣急敗壞。
「臭乞丐,不把郡公之話,放在心上!你死肯定咯。」
「但,即便你死,這些都不可能給你,除非你給銀子買下來。」男人說著。
身後官差已上手去搶男人懷中樹葉青草。
老伯看不下去,把拐杖狠狠往地上杵一杵,「放開他,給他們一條活路吧。」
「此處,是老夫的家,你們私闖我家,不得在我家傷人。」
此話一出,尖嘴猴腮的精明男人看向老伯,立刻打起算盤來。
「你這老東西居然敢叫,盜賊在你府上被抓到!你包庇盜賊!按理當罰!」
「你看不過去,替他們把買樹葉青草的銀子給我啊。」
「我看,你家這院子不錯,識相的話,主動讓出來。」
「別逼我們動手,把你從門裡給扔出去。」
老伯氣得不輕,這簡直沒天理啊,三言兩語要把他的宅院給霸占!
這麼一小會兒功夫。
尖嘴猴腮的精明男人已想清楚,追究這對窮鬼夫妻沒好處。
先把他們打一頓示眾,東西拿走。
若論價值,那得是這老頭的家。
別看宅院不大,起碼地理位置好呢。
男人給官差們使一個眼色。
官差立刻秒懂,一左一右到老伯身邊,要把他給扔出去。
這時,一把柴刀徑直飛過來。